烟归秀丽的面容被怒意扭曲,隐晦而昳丽,迷人却危险,是一朵染血的芍药。
正如她此刻,狠心地将槐序从她头上摘下来的玉簪插入他的心。
他还记得他取下来的时候,把玩了一番,赞叹这是上好的昆仑血玉。烟归不动声色地笑看着他,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和颜悦色,她说,“这是一个很贵重的朋友送我的,我很喜欢,不想弄丢了。”
槐序想了想,不过一个毫无威胁的玉簪而已,就和她一样毫无威胁,便无所谓地归还给她。
原来那个时候就想好了吗,即便那个废物没来,也要将这簪子狠狠插入,一如当年。
槐序有些失神,双目怔忡。
比槐序反应更快的是那有了灵性的如意流云纹金锁链,在察觉到主人有性命危险时,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击。
因此烟归紧握簪子的手很快松开了,那金锁链发了疯地绞住她,刹那间鲜血横飞,筋脉尽断。
她“啊”的一声,面色煞白,跌坐在地。
槐序的伤其实不重,那玉簪极钝,若不是烟归发了狠,也不会伤到他。无意催动金锁链的是他波动的情绪,他心头之恨大于生理之痛。
反应过来时,烟归已痛苦地蜷成一团,那金锁链绞断四肢后,又沿着身体不依不饶地攀上去,去锁她的咽喉。
槐序眸色一沉,抬手劈去,金锁链登时被掌力击开数丈远,碎成几段,小心翼翼聚拢却不敢再靠近,在空中瑟瑟发抖,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帮主人报仇,还要挨打呢……
“明华,你又背叛我!”他的语气满是怒气,丝毫不让人怀疑下一秒他会抬手拧断烟归的脖子。然而身子却蹲下来,捉住她断了的手腕,施力修复。
烟归眸光一闪,似是诧异。
“疼吗?”槐序修复完手腕后,又捉住她的脚踝,轻轻在上面洒下点点墨黑灵光,像是在泼墨一般,烟归眼看着那墨一点点地渗入自己体内。这是魔气。
魔气一步步侵入她。
两人隔得很近,烟归的脚被槐序托着,他垂着首,压抑着情绪,在为她疗伤。而他的胸口处,还插着那枝绯红珊瑚纹玉簪,血水混合着魔气缓慢溢出,将那玉簪染得更红。
烟归疑惑地眨眼,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爱自己爱得这般深,可看向她的眼神又是复杂的,里面有哀怨,有痛苦,有深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怜悯地抬眼,嘴唇翕动,“槐序,对不起。”
槐序闻言身子一僵,抬眼看向烟归,似是在捕捉她的每一个情绪,想要看透她,想要掌控她。
她那一袭红得绚烂的嫁衣,是他采了每日的漫天晚霞亲手织就的,他手笨,也不知道将手指戳破了多少次,这嫁衣才堪堪成型,在之后数百年的等待里,他怀着很沉重的心情缝缝补补,绣上了五百三十二朵槐荫族族花。
他原以为他对她恨大于爱,可真正再见到她时,才明白多年苦恨不过是由爱而生。
槐序想要学着爱她,想要在高兴时欢喜地叫她小神官,不高兴时就沉着脸色唤她明华,如果再能亲昵一些,他兴许也是会唤她阿烟或者阿归的。
此刻他想要尽力去爱的人却因他受伤,面色苍白,神色哀戚,在他掌中瑟瑟发抖。
槐序感觉自己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了,他抬手想要拍拍她的头安抚一下她,就像她当年安抚他一般。
然而在靠近的一瞬,他从烟归的眸中看见了另一人的身影,银光闪烁,正慢慢逼近。
槐序在反应过来的刹那,一柄银剑猝不及防穿胸而过。
剑尖刻着一朵小小的红色花朵,花纹简单,颜色却深深,深得像五百年都望不穿的不归川。
他猝然长叹,手握上了那剑。
是破云剑啊。
时隔六百年,它再次被送入了他的心口。
槐序唇边溢出一丝惨笑,另一只手还搭在烟归滴了美人泪的脚踝上,用力地握住,仿佛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化烟前他气若游丝,吐出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还会再找到你的。”
烟归眼睁睁看着槐序在眼前消逝,他的眼神充满了积攒数年哀伤,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恨意,充满了绵绵无尽的痴恋。
最终化为乌有。
那柄染血的银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她的腿边。
而亲手取下槐序性命的人,正负手望向她,眼中无爱无恨,身上纤尘不染,默立半晌后向她伸出一手。雪白冰冷,如冰山般静默。
他是雪尽。
那阿夕呢?阿夕去哪儿了?
烟归茫然四顾,像是什么都抓不住。亦或是从来便没有抓住。
失了槐序法力的润泽,手腕脚踝处被金锁链绞碎的伤又开始作痛,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她鼻子一酸,眼泪很快积蓄满眼,却不敢轻易落下。
雪尽似乎是叹了口气,慢慢蹲下,银光与此同时也如星光一般洒下,落她满身。
疼痛锐减。
冷冽的香逼近,他轻轻环起烟归膝弯,那香就落她满怀,她忽地就入了北国极寒之地,漫无边际的雪朝她涌来,白得惊心,美得动魄。
烟归识得这香,是初见那日阿夕掩住她口鼻时溢出的一丝幽香,是她欢喜地环住阿夕脖子时吸入鼻中的爽朗清香,亦是她将印记落在阿夕眼角时闻到的馥郁甜香。
她仍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抬眼看雪尽,他冷漠如往昔,甚至比往昔愈发不近人情,眉眼如冰雪般雪白莹润,却也冷意骇人,使人疑心万物触之即化为冰雕。
然而烟归还是将一指搭了上前,按在了雪尽右眼角之下,那里雪白无暇,她喃喃道,“阿夕呢?”
雪尽抱着她,一步步走下明台,往天光乍破处走去,往银河尽头处走去。
他走得慢,走得稳,神色也沉着如常。
“死了。”
“不回来了吗?”烟归预料到他的回答,仍坚持问下去。
“不回来了。”
“那我怎么办?”她怎么办,阿夕说好陪她一辈子的,说好永远在她身边的,他走了,她怎么熬过那些孤独……
雪尽冰冷的手环着她的腰身和膝弯,说出来的话也冷意逼人,“你还有忘忧。”
“还有呢?”
可是忘忧怎么能和阿夕比呢?烟归不死心地问,她双手紧紧揪着雪尽胸前的衣衫,银光潋滟,皱作一团。像是她的心一般。
“没有了。”
“原来你也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抽了抽鼻子,压着哭腔,“可是我只想要阿夕……”
“阿夕有什么好。”这句不是在质问她,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代表着雪尽也认为阿夕死了没什么值得好伤怀的。
也是,只不过是他雪尽大人游戏人间,玩弄感情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罢了。
烟归忽地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她自以为是的陪伴,原来只是人家无聊时打发寂寞的游戏。
但是她还是郑重地开口了,像是宣告爱意于天日之下,又像是在缅怀一段逝去的爱恋,“也许在你眼中,阿夕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人,可是对于我来说,他真的,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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