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岁被池水盯得头皮发麻,老实回答:“被手勒伤的,侵月,男的。”
好像说雄性更合适?不过应该都一样吧!
池水哪里还记得好多天之前安岁说过的他养的人鱼叫侵月,还以为这个“侵月”是安岁什么时候认识的野男人,赶紧追问道:“认识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了?他用手勒你脖子干嘛?会不会有家暴倾向?”
安岁被问得懵了,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还是习惯性地先回答问题:
“认识十多天。”
“发展到哪一步?帮它洗澡算吗?”
“用手勒我的脖子,其实也不算勒,它只是想把我拉进浴桶里,但是力气比较大,所以就留下伤痕了。”
“家暴倾向?应该不会,它很注意,几乎不会伤到我。”
池水听得目瞪口呆,啥?他眼中的小白兔安岁,认识十多天就能帮人洗澡?还是这么风轻云淡的语气?
不行,他要好好缓缓。
池水狠狠喝了一口冰可乐压惊,继续问道:“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的?”
安岁莫名其妙,“什么主动?”
“就你们之间,谁先开始才认识的?这都不懂?”
池水看着安岁一脸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心道,还好今天让他发现了,要不就安岁这个榆木脑子,男人迟早得溜!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他池水在,必定让安岁死死拿捏住那个叫侵月的野男人!
安岁回答:“我先。”
是他主动把侵月买下来带回家才认识的,应该算是他先的吧。
“那你要记住,以后你不能再这么主动了,要若即若离,让他感觉,你对他是可有可无的,这样他才会彻底上头。”
这句话的每一个安岁都听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跟天书似的?
安岁一脸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反正你只需要听我的就行了,昨天他拉你进浴桶就说明他已经喜欢上你了,但是你以后不能再那么主动,像帮他洗澡这种事暂时不要做了……”
安岁总算听明白池水在说什么了,脸色瞬间爆红,“不是、你误会了,它不可能喜欢我,它是……”
池水恨铁不成钢地打断了安岁的话,“他怎么不可能喜欢你?不喜欢你拉你一起洗澡?他那是司马昭之心已经人尽皆知了,就你还傻乎乎被蒙在鼓里。”
“可是它……”
“没有可是,我告诉你,他要是不喜欢你,我直接倒立吃屎!”
安岁:“……”
安岁默默把被打断了两次的“它是人鱼”咽了回去,他并不是很想看池水倒立吃屎。
池水见安岁一副虽然我闭嘴但是我不信的表情,直接下了一剂猛药,“你还是不相信他喜欢你是吧?”
安岁:“……不信。”
“那我教你一个方法,绝对一下就能试出来!”
“什么方法?”
池水斩钉截铁:“亲他!”
安岁:“???”
“你别不信!”池水语气肯定,“你不信就去试,你就假装开心或者不经意,怎么样都行,就亲他一下,他绝对忍不住露出马脚!”
“亲”这个字眼不断出现,安岁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听多了,不想上心也由不得他,他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早上睁眼时侵月近在咫尺的嘴唇。
侵月的唇形很漂亮,上薄下厚,有一颗并不夸张的唇珠,而且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饱满水润,颜色是天生的红粉色,仿佛被朝露浸染的玫瑰花瓣。
若是亲上去……
不!他在想什么啊!侵月是他的宠物!
安岁竭力想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脑海,偏偏这时候池水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强调了一遍:
“下班之后一定要亲他一下试试看啊!”
池水乐呵呵地想,感情安岁都帮人洗澡了还以为是单纯的友情呢,果然还是得他出手。
这一波绝对稳了!
安岁一整个下午都因为池水的话心神不宁的,最开始想的是,早知道他嘴巴就应该转快点早点把话说清楚,也不至于让池水误会了。
后来想得多了,就变成了,池水说侵月拉他进浴桶肯定是喜欢他……
喜欢……
侵月可是人鱼啊,它真的会有人类情感那样的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吗?
侵月不可能喜欢他的,可是侵月为什么要抱着他,还一整夜不松开?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人鱼凶残狡诈,侵月对他却时时刻刻克制着力气?
为什么人鱼领地意识与占有欲极强,他却可以随意触碰到侵月而不会攻击?
安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差点把自己都说服了——侵月不是真的喜欢他吧?
呸呸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侵月可是人鱼,是他的宠物,它的行为不能按照人类的标准来推量,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要不再去问问池水?他好像对人鱼很了解……
安岁偷偷看了池水一眼,却立马再次想起了池水说的“亲他!”像是魔音穿耳似的,绕着他的脑袋响个没完。
果然还是算了。
就这样满肚子纠结得捱到了下班,安岁还是没想出个头绪来,就在这时,准备下班的池水又凑过来耳提面命强调道:
“记得我说的啊,想办法亲他一下,明天跟我说说他的反应。他要是不喜欢你,我直接倒立吃屎。”
安岁心情复杂:“……要不你还是别发这么毒的誓……”
池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能在安岁身上留下那种痕迹,要说那个什么侵月对安岁没什么想法,池水打死都不信。
嗯?等等,侵月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难道他认识这个人?
池水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了,他绝对不认识这个人,这么特殊的名字,他要认识没理由忘记啊。
他拍了拍安岁的肩膀,“好兄弟,我等你的好消息!”
安岁:“……”可能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安岁做完手里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快六点的时候也打卡下班了。
路上也忍不住回想池水的话,有些头疼,直到余光无意中扫到一个熟悉的建筑,他倏地顿住脚步。
人鱼公馆……
对啊,要说真正对人鱼了解的,那肯定是非这里莫属了,他要不直接进去问问周馆长?
周馆长刚送走一个想看人鱼的客人,一转头就看到熟悉的白发青年站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曾经被黑尾人鱼支配的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周馆长心里“咯噔”一声,三两步走到门口,对着安岁先发制人问道:“出什么事儿了?我先跟你说清楚,我们当初可是签过合同的,你别想把那条黑尾送回来。”
“不是不是,”安岁急忙摆手,“我不是想把它送回来……”
“那你站这儿是?”
安岁尴尬地摸了摸头,“我就是遇到一些问题,想请教您。”
原来不是要来退货的啊!
周馆长长舒一口气,笑道:“你遇到了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就是……如果人鱼愿意让人触碰,那代表着什么?”
周馆长眉毛微挑:“你可以碰到它?”
“是。”
“虽然现在对外的宣传大部分是人鱼凶残狡诈,不可以随便触碰人鱼,但确实也出现过一些特例的,你可以理解为有些人的气场天生就是相合的。”
“所以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不奇怪?”
安岁心有一点提起,正想问馆长哪里奇怪,就听周馆长满是兴味地道:
“你买那条黑尾连伤了五任主人了,竟然肯让你碰,还不伤害你,你简直就是天生的饲养员,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干?”
周馆长干人鱼这行二十多年,接手过的人鱼没有几万也有几千,那条黑尾绝对是他见过最狡诈的一条,而且对人类万分抗拒。
回忆了一下那条黑尾趁着开顶盖突袭主人、假装听话差点咬死主人、趁着涨水差点逃回海里的斑斑劣迹,周馆长很难不对瘦瘦弱弱的岁安肃然起敬。
再说他馆里的饲养员虽然能养活那条黑尾,却越养越激发那东西的凶性,碰一下至少得断手断脚,可安岁不一样啊,养了也没多时间,竟然都能碰了!
这哪是什么冤大头,分明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才!
周馆长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激动地握住了安岁的手,道:
“你放心,你来我这儿不需要干别的,就照顾几只成年人鱼就行,而且我开的工资肯定比你现在的高,以后你在公馆买人鱼用品或者买人鱼都可以享受员工折扣,怎么样?”
这跳跃的话题一下子把安岁整懵了,“抱歉,周馆长……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虽然他现在的工作工资不高,但是足够温饱了,最重要的是,那是他喜欢的工作。
“你的天赋要是就这么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我都尽量给你满足。”
“不是……”安岁用力抽回手,“您这份工作很好,只是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不是托词,而是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从高中就很喜欢线路工程,毕业后花了很多力气才找到这份工作。”
周馆长无比遗憾,“既然你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不过我这里饲养员的职位一直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多谢周馆长,如果有一天我想换工作了,一定第一时间考虑您。”
“行,有你这个保证我就放心了。对了,你第一次养人鱼,我得提醒你一下,月底记得交报告,之后特殊监管机构会有监察员主动联系你上门查访的事,你只需好好配合就行了,很简单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如果不是周馆长提醒,安岁还真的差点忘了这茬。
其实报告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说一下人鱼一个月内的动向,是否有异常,是否有逃跑倾向,若有需要详细描述并由特殊监管部门评审安全等级。
写起来再简单不过了,因为侵月哪里都没去,也没有任何异常,没有逃跑倾向……吧。
周馆长曾经告诉他,侵月逃跑过一次,而且是差点就逃进海里了,可是他看到的侵月明明就很老实,从头到尾没有对外面的世界露出过任何向往。
与此同时,安岁心心念念的侵月正尝试暴力破解防爆颈环,它用尽全力,也只能在颈环上留下无伤大雅的划痕。
随着脑袋变得越来越清醒,曾经被它记在脑海中却从来没派上过用处的画面也重新清晰起来,这一次,在它自己的思考下,它终于明白了这个颈环代表的意思——
无论它去到哪里,只要有这个东西在,都能瞬间取走它的性命。
渐渐的,侵月停下了动作,摸着比它的鳞片的温度还低一些的颈环,它似乎明白了,颈环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