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原青拉着向长远往前走,他跑不快,不过几步路就换了向长远带着他走,唐骄在后面越喊越生气,眼看就要追上了,向长远往后退了两步与他并肩,低声道:“失礼。”紧接着一手揽住他的腰,几乎是将他拎起来了,脚下生风一瞬就将唐骄甩到街尾。


    街景如流水向后流淌,徐原青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向长远见人甩远才停下脚步,对上徐世子灼热的桃花眼,一时也怔住,之前见的都是冷冰冰的眼神,乍见这一双勾人的眼如此有神还炙热,十分没出息的紧张起来,不敢直视,垂眸看着他眼下的红泪痣。


    四目相对,徐原青在热闹非凡的街边逐渐回神。


    他堂堂七尺男儿,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黑带壮汉,居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单手拎起来了!单手!拎完他还脸不红气不喘!


    向长远吹拂着凉风,旁就是馄饨摊子,风中带有湿濡的热气,可确平生出如芒刺背,脚底生寒之感,才抬眼看人,就听人声嘈杂,混乱声四起,而后是急促的马蹄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百姓惊呼,往旁逃窜。


    之间那人刹那间就移到了面前,向长远眼疾手快将徐原青拉到边上,但因为适才被美色所迷走了神,现下回过神来也晚了一会,人与马身擦过,人惊魂未定,马也惊到嘶鸣。


    “吁~”


    向长远忙看徐原青是否有恙。


    “又抱!”


    徐原青扒拉开他的手,明明他准备往左边闪开,没想到向长远一巴掌就把他捞回来到右边,险些和马撞了个正着,关键是又让人给抱了!


    街上声音嘈杂向长远没听清他的话,看他面色苍白,想他定是被吓到了。


    马声平息,马上之人勒马到他们面前,黑脸之下绿袍鲜艳,见眼前之人怔住一瞬,而后恢复神情,居高临下询问,“何人敢拦东宫的马!”


    闻言,周遭怒骂声渐弱。


    向长远正要驳斥即便是东宫的马也不能当街纵马,尚未开口人就被徐原青拉到身侧,见适才还病恹恹的美人直起腰,神色凛冽,泛白的嘴唇张合,“即便是太子也不敢如此当街纵马!”


    此言一出,议论声复又高昂,周遭的人都在对马背上的人指指点点。


    马上之人神情肃杀,眼露杀意,“你是何人?”


    徐原青身子单薄,凉风一吹仿佛就要倒下,但他神情肃然,凭端出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气势,声音轻薄但不弱势,“你管我是何人,若无急报当街纵马轻则查办重则下狱,你可有急报!”


    他望着马背上的人,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太子与他作对多年,身边的人他门清,此人称是东宫的人,那就是左越所说,太子特意从江州调来的东宫舍人耿佑材,书中是个阴狠毒辣的绝色。


    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来了,还偏偏撞到了他,看来最近太子运气不好,他的人几次都落他手里。


    耿佑材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尤其是对他质问的那个看着弱不禁风,可能还挨不住他一拳,另一个倒是看着健壮似习武之人,两人穿着气度都不凡,言语似乎不怕太子名号,他初来乍到还未到东宫报到,怕节外生枝,于是忍了又忍,翻身下马走近。


    “不知二位名讳,是我急见太子奏报,鲁莽之处多有见谅。”


    语气与初时截然不同,徐原青懒懒抬眼,语出惊人,“我乃太子舅舅,你有何奏报?”


    向长远差异,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脸淡然,听见其言的百姓也窃窃私语。


    耿佑材怒喝:“放肆!”他来时多方打听,对太子身边的关系倒背如流,先皇后乃是鲁国公独女,薨逝多年,何来的兄弟姐妹,他神情骤变,断定眼前的病秧子就是在戏耍于他,“竟敢戏耍本官,侮辱太子!”


    徐原青见他暴怒,依旧神情淡定,见向长远作防御姿态,抬手按住他,轻轻扭头小声叫他不要动手,安抚完向长远,他回过头看愠怒的耿佑材,从容淡定的添柴加火,“你不如说我是辱骂先皇后,侮辱当今圣上。”


    他这话故意说出,一下就给耿佑材提供了思路,他当街纵马的确不对,本来直行而过无人阻拦也就过了,不曾想被两人阻拦了去路,现下围观者众多,他要想掩盖此事就要有更大的事。


    正好,此人口出狂言,他将人抓拿,不仅掩盖此事兴许还能的太子青睐。


    想着,耿佑材横眉瞪人,中气十足的呵斥,“冒充皇亲国戚!还当街侮辱圣上太子,本官这就将你缉拿!”


    说着就朝抬手抓人,徐原青无动于衷任由他来,眼看着手即将落到身上,不知何处冒出一掌来,将耿佑材的手抓住,“呵,徐原青你没用就算了,怎么新找的狗也这么没用?”


    唐小公爷戏谑嘲笑,抬脚将耿佑材踹翻,拍了拍手看徐原青,又看向长远,肆无忌惮的嘲笑,“刚才对我不还挺威风吗,这不过就是太子的人,怎么就怕了?”


    耿佑材狼狈的从地上起来,表情五彩纷呈,“你又是什么人?”


    徐原青千想万想,向长远被他按住了,凭空来了个唐骄,生生将他一场戏打乱,不等唐骄报出大名,向长远就一把拽住了他,轻而易举的将他嘴巴捂住,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的续戏。


    徐原青低低咳嗽了几声,泼皮无赖的催促,“你管人家什么人,快点把奏报给我看看,别耽搁我去春悦楼喝酒。”


    “休想!”耿佑材被唐骄那一脚踹的心有余悸不敢再冒然出手,徐原青见状无奈的亲自上前,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耿佑材惊的甩开,还没用上一成力,就见病秧子连连退了几步,被人接住后更猛烈的咳嗽。


    耿佑材看着自己的手,面露疑色。


    唐骄被放开了,看徐原青咳的死去活来,一脸嫌弃,“活该。”


    耿佑材见状,一不做二不休,端着官架子呵斥,“你等快报上名来,待我回禀殿下此事,将你缉拿归案!”


    “切~”唐骄翻了个白眼,看他歪了的发冠,指着自己一字一顿的介绍,“你爷爷,唐骄是也!”


    “唐骄?”耿佑材跟着念了他的名字,猛然想起什么,神情骤变,脸上不可置信到震惊,最后是惊恐。


    唐骄向来爱嘚瑟,十分满意他听完自己名字后的反应,对着神情各异的百姓说,“对,就是小爷,不知道的去翻翻京华录,家世样貌才德排第一的就是小爷!”


    佯装咳嗽的徐原青无语,配合他的向长远更无语。


    耿佑材汗如雨下,不自觉的打起了冷战,望着他身后的两人,要死也死个明白,颤声询问,“那两位?”


    唐骄回头看了一眼徐原青,正在高兴头上,摆手,“不重要。”


    “世子!”


    人群中有高喊声,左越挤开人钻出来,见世子虚弱的被向长远扶着咳嗽,忙几步冲上前去看,“世子,你怎么了?”


    他来的正好,徐原青剧烈的咳嗽起来,从他身上寻到龙血树的汁水,在左越的惊叫声中晕了过去,向长远稳稳将他扶住,神情凝重。


    唐骄笑容怔住,瞪大眼睛,“徐原青!”


    耿佑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如失魂一般,较之来时的张扬得意,此时就是落寞不堪,他听到唐骄名字时还幻想一线生机,听到徐原青名字后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这京城若说谁比皇上皇后太子金贵,就只有徐世子一人。


    向长远本想做戏做全套,人抱着走,奈何手被死死抓着,他茫然的望着双眸紧闭的人,想起他那句“又抱”,当即了然,换了背。


    离开了那条街,拐角进了一个无人小巷,向长远感觉背被拍了拍,他才将人放下,徐原青太瘦,即便向长远小心翼翼,但他还是硌得难受。


    左越神情雀跃,“世子,那人谁啊?”


    徐原青咳嗽了一会,平缓气息,接过左越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红汁,向长远看娟绸上的红,再看配合默契的主仆俩,一猜这种事他们就没少干。


    “咳咳~”徐原青掩嘴咳嗽了一下,没回答左越的问题,倒是抬头看向长远,虽未出声,但满眼在问“你为什么配合”。


    向长远如是说,“闲来无事,爱看热闹。”


    满嘴每一句实话,徐原青别开眼,懒得搭理他。


    一通闹腾,等徐原青回到府上已是日暮黄昏,才踏进堂里就听见一声怒喝,“真是大胆!”


    李英坐在堂中,焦急万分,神情愤怒,呵斥完还不解气,侍女才奉上的茶也喝不下去,“砰”一声置回桌上,“人呢!死在半路了吗?”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忙跪着不敢抬头。


    徐原青忙上前,“娘。”


    闻声,李英惊讶,倏地起身,“楠楠!”


    徐原青将她扶坐下,顺手将跪地的侍女扶起来,摆手示意她不用在这里,而后神情温和的朝李英说,“娘,我没事。”


    “怎么没事!街上的人都看到你吐血了!”李英紧握着他手,实在是坐不住,起身反将他按坐下,“快去将大夫请来。”


    徐原青:“娘,我真没事。”


    李英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打量着他有没有哪里不对,“你去了哪?可将娘吓坏了,人都散出去了就是没打听到你在哪个医馆,左越也真是放肆,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先打发人来说,还是有叫花子来讨赏我才知道。”


    徐原青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好任由她念叨,


    “太子也真是识人不淑,那叫什么耿的当街纵马,冲撞了你竟还动手,实在该死。”


    大夫来了李英才熄了话头,忙让开身,亲耳听到大夫说没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徐原青,不轻不重的责怪了几句,“他纵马也就纵了,冲撞了你就先打发人来,为何与他对峙,若是有个好歹……”


    后面的话她哽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眼里也泛起了泪花,见状徐原青也有些愧疚,温声细语的安慰了好一会才好。


    转眼 夜深,徐原青回到屋里见左越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逗狗玩,手里还有一袋零嘴。


    左越见他忙站起身,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将手中的吃食递给他,“世子,这是向公子给的,你尝尝看。”


    徐原青瞥了一眼是糖糕,略微嫌弃的推开,“小心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