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听见这句话,如同整个人坠入冰窖,厨房的火烧的再旺,她也控制不了的颤抖。
“妈,那我以后干嘛呢。”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妥协,不然这一辈子就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她不想这样。
“咱们家也是没办法,你弟没考上高中。县城里的私立高中太贵了。咱家供不起两个人上学。”母亲没有停止手头的动作,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稀松平常。
村长上个月来了她家,带着媒人来的。村长的儿子今年20了,该娶媳妇了。
最重要的是,沈琢的彩礼能帮老二在家里盖一个两层小楼,娶媳妇不成问题。
“你就留在家,帮爸爸妈妈干些活,过两年就嫁出去,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是没有用的……”
母亲一边絮絮叨叨的,一边干着手里的活。
“好。”沈琢不停地深呼吸,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浑浑噩噩的吃完一顿饭。除了沈琢,所有人都欢欢喜喜。
沈琢一边刷碗,一边想着自己或许蹉跎一生的悲哀未来。
大滴的眼泪从她眼里淌出,砸在手背上,水槽里,砸向她那或许一眼望到头的后半生。
“喂?”苏誓言迷迷糊糊地接到沈琢的电话已经是凌晨的三点。
“你能不能帮我买一张今天从我家这里回a市的火车票,越早越好。”沈琢的声音在颤抖。“我没有钱了。”
离家最近的长途交通工具就是火车了,虽然得坐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到a市,但这是最保险的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好……等等!你说什么?你怎么了?”苏誓言听出来沈琢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沈琢听见苏誓言问自己怎么了,心里立刻卸下了防备,开始哭出声来,但又怕自己动静太大吵醒父母,就再也离不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我……我爸妈不让我上学了,我要离开这里……”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出这句完整的话以后就挂了电话。
沈琢蹲在地上,窗外北风呼啸,掩盖了她的呜咽。
5点。
沈琢给自己的手机充满了电,还好当时为了省钱给自己买的老年机,充一次电能待机3天。
她环顾了自己充满尘土和发霉味道的屋子,西边屋角的蜘蛛网像是在嘲笑她。
终于,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先去帮母亲做早饭。
“妈,我一会镇上给买点糖瓜。小聪昨天和我说他吃那个了。”
母亲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快去快回。”
就这样,沈琢坐上了村里的大巴去镇里,她看着苏誓言发来的短信“帮你订了早上7点20的火车,你拿着身份证去取票就行。路途长了点,等到站了我去火车站接你,有事打电话。”
紧张、兴奋、害怕。
兜兜转转的山路,颠簸的让人想吐的频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的这一个小时的车程。
等沈琢在火车站外取完票,已经快7点了,她做好了再也不回来的决心,转头看了看家乡的天空,毫无留恋地踏上了去a市的火车。
将近两天的火车,不透风的车厢,沈琢睡一会醒一会。
混浊的空气,呛人的烟味,别人是归家,她是逃离。
苏誓言大老远就看见了什么都没带的沈琢,双手插兜朝着自己走来。
“舅舅在家已经做好饭了。”苏誓言朝沈琢笑笑。
“好。”
沈琢看起来好像没有很难过,顺从地坐上车,靠着苏誓言的肩膀闭着眼,在车上的紧张和后怕此时都被疲惫所取代。
稍微能放松一下的沈琢在堵车的路上靠着苏誓言的肩膀,睡了个还算不错的小觉。
“这是我弟弟苏誓惟,这是我舅舅”家里一共就两个人。
苏誓惟乖巧的说了句“姐姐好”就上楼了。
倒是苏赫然对沈琢过于热情。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长的又漂亮学习又好的同学啊,比电影明星都好看。”
苏赫然笑呵呵的,就像是村口的大爷拉着小辈聊天,一边跟沈琢说话一边给她递瓜子。
苏誓言捅了捅沈琢的胳膊“你要不想搭理他就别理他,平时不让他吃瓜子,这是看你来了我不好意思说他。”
沈琢无所谓的笑笑,接住苏赫然的瓜子跟他侃大山,她主动说明了自己为什么来,感谢苏赫然的收留。
苏赫然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就喜欢助人为乐。
如果当初有人能帮助姐姐一点点,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沈琢,是个幸运的孩子,她至少身边有小言这样的朋友,愿意为了她遮风挡雨。
“我带你看看我的房间,你和我睡一张床上不介意吧。”苏誓言开玩笑的说。
她不想沈琢住在家里的其他房间,寄人篱下和当客人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沈琢当时给苏誓言打的那个电话,像是在池塘溺水时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苏誓言都不愿意帮自己,那就没有别人能够帮她了。
怎么可能介意呢?有地方睡就好了啊。不然睡哪呢?大马路吗?还是桥洞子底下?北方的冬天是真的能把人冻死。
沈琢挽住苏誓言的胳膊。
“我老舅平时工作比较忙,不怎么在家。有时候二舅会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介绍。我弟是练习生,平时也挺忙的,怎么样?我弟帅吧?”
苏誓言拱了拱沈琢的胳膊。原著里,苏誓惟可是喜欢沈琢。
沈琢坦荡的笑笑“挺帅的”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誓言笑眯眯的眼角,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看起来更像是在奉承,但确实发自沈琢真心。
她庆幸,自己能有一个像苏誓言这样的朋友,就够了,其他的,不多想。
苏誓言给沈琢抱来了被子和枕头。
可以看出来,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这个味道,让她无比安心。
争渡三楼。
博山炉里缓缓升起烟气,屏风后的琵琶一阵急促的弹奏后,将人带入古凉州。
“你什么时候去接沈琢?”余枭靠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你就那么肯定,我按照这个地址去接沈琢,她就能喜欢我?”临川看着余枭好像随意地把争渡当成自己家一样,喝了好几壶茶,现在又给了自己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地址,让他去接沈琢。
如果余枭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好兄弟,他真的要揍他了。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余枭轻轻地吹了吹茶水,掩盖喝了一口,从动作里透出来的贵气,惊住了临川。
这就是自己母亲希望自己的样子吧,临川心里暗暗想着。
如果自己是余枭这样的,全家人都应该轻松很多吧?
沈琢,她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你盯着我做什么?你不喜欢沈琢了吗?你考虑好了没有?你再晚两天,沈琢就变成别人的媳妇了!”
余枭抿着嘴,临川这傻冒到底在想什么,书里不就是这么写的吗?
临川喜欢沈琢,他去把沈琢从那个山沟里救出来。
苏誓言吃醋自己作死,苏赫燃得了精神病,自己大学期间收购了苏赫燃在中国的公司,成为公认的最有潜力的下一辈。
沈琢家。
“那小丫头片子怎么还没回来?上哪野去了。”沈琢爸爸咳嗽了一声,吐了口痰在院子里,继续抽烟。
“妈,我想吃糖瓜,我姐怎么还没买回来?”沈聪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问了一句,然后又重新在游戏里冲锋陷阵。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沈琢母亲挂了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心想。
母亲去村里找沈琢,碰见村口的阿贝。
“嫂子,你找你家丫头啊,我早上去镇里看见她了。”
“她去哪你看见了吗?”母亲赶紧问。
“好像是……火车站。”阿四回答。
沈琢母亲慌慌张张跑回家,告诉院子里正在抽烟的沈琢父亲,女儿可能跑了。
“跑了?今天我就打死你,让她跑了,她跑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男人一下子扔掉烟头,拳头劈头盖脸的打在沈母身上。
沈母一边躲着他,一边尖叫想要逃跑,被沈父一下子抓住头发,拽回来继续狠狠地打。
直到沈母躺在地上,口鼻出血,他也累的打不动了,朝她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村长家给的那20万彩礼,不能让拿回去,那死丫头就算是绑着,也得回来结婚。”说完他转身回屋,留下沈母躺在光秃秃的土地上。
她跑了也好,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沈母这样想。
临川终于下定决心去接沈琢了。
“你带上几个人,带上律师,我陪你去。”余枭拍了拍临川的肩膀。
临川半张着嘴,有些纳闷“至于吗?”
“人家辛苦养大的闺女你说带走就带走了?不是跟你说了,她父母收了别人的彩礼。”
“晚安沈琢!我明天带你去找徐念和玩,她家可大了,她家养了孔雀!”苏誓言在身着旁边躺下。
长途奔波,精神重创,沈琢躺在苏誓言旁边,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缩,没一会就睡着了,比这几天任何一次闭眼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