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葳蕤果真后退了好几步,反正又不是自己生病了,心里不慌不忙,漠不关心地问了一句:“你病啦?”
那头许久无人回应,宋葳蕤也没耐心继续跟他僵持,径自去案边放下油灯,准备出去。
刚走到门边,身后幽幽传来一声:“让大嫂回娘家待几天。”
宋葳蕤愣了愣,没听错吧?好端端的撵大嫂回娘家做什么?她转过身去,诧异地看向床上。
梁以讷又说:“请二嫂跟覃夫子说一声,容四弟和允桐允檀在夫子家里暂住几日。”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也搬出去,另找一间屋子。”
宋葳蕤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但她没说,只木讷地应了一声:“哦。”
出了门,宋葳蕤先是在门口怔了一会儿,而后僵着身子穿过走廊,心事重重地下楼。
厨房的油灯已经亮起,不用看就知道,定是覃文淑早起准备给大雅斋送栗子糕了。
宋葳蕤推开厨房木门,并不进去,只立在门外远远地看着覃文淑将栗子糕一一放进竹篓。
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心也有种别样的坠胀感,整个胸腔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覃文淑回头看她:“愣在门口想什么呢?怎么不进来?”
宋葳蕤深呼吸稳住心神,说:“二嫂,能否劳烦覃夫子收容四弟和允桐允檀几日?”
覃文淑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宋葳蕤说:“等天光大亮了,把大嫂送回她娘家住些日子。”
“出什么事了?”覃文淑立刻敛起笑意,正色问道。
宋葳蕤几乎是从牙缝里渗出几个字:“梁三病了。”
覃文淑拧着眉头,神色忧虑,但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等着宋葳蕤继续说下去。
宋葳蕤心里忐忑不安,咽了咽口水,竭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加平缓:“我有个不祥的预感,也许……他这病会传染。”
覃文淑听后呼吸一滞,满脸骇然。
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过头疼脑热的?生个病本来不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但生的病是个传染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覃文淑双手扒着竹篓边框,紧张得十指死死抠住竹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疑惑道:“怎么会呢?这两日他天天闷在家里,怎么会染上疠疫呢?”
“我也不清楚。”宋葳蕤叹了一口气,捂着脸闷声道:“这两日见他无精打采的,我也没多想,只当是干了两天力气活太累了。”
宋葳蕤用力搓揉酸胀的眉心和太阳穴,她此刻心里、脑子里哪哪儿都乱。梁以讷一醒来就让她把家里的人安置到别处,大约他也对自己的病有所猜测吧。
要说梁家众人里谁与他接触的最多,那肯定是宋葳蕤,他倘若真患上什么会传染的疫病,宋葳蕤多半是最倒霉的那个。
比起梁以讷的病情,宋葳蕤此刻更怕自己已经被传上了不知名的疫病。她痛苦地紧闭双目,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
吸了吸堵塞的鼻涕,她说:“他和我在栗山县遇到过逃荒来的流民,还一路背着流民去了仁春医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晓得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传染上的。”宋葳蕤把脸埋进双手间,竭力忍住哽咽。
“你先别慌,这只是你的猜想,三弟的病未必会传染。”覃文淑往门边挪了两步,想去安慰宋葳蕤。
宋葳蕤赶紧连连后退,伸手抵在面前,示意覃文淑不要靠近她,毕竟此时的她没准已经被传上了疫病。
覃文淑明白她的意思,隔着远远的距离说:“我去表妹家里问问,请赵郎中过来给三弟瞧一瞧。你别胡思乱想,一切等郎中的准话。”
为了不让其他人惶恐受惊乱了方寸,覃文淑和宋葳蕤商议后,决定暂不告知梁家其他人。
梁以敏按时带着允桐允檀去了塾堂。覃文淑编了个由头,假称侬屠户遇上事了,哄骗葛氏和侬春琴去了侬屠户家。
覃文淑去栗山县请郎中,宋葳蕤像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木讷地回到杉木吊楼的二楼,推开寝室房门远远地看了一眼。
梁以讷原本肤色白腻,脸上有一点红晕都异常明显,眼下他仍旧面色潮红,蹙着眉头半睡半昏。
宋葳蕤垂着眼眸,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没有进屋去照料他。
她轻轻阖上木门,箕坐在门口,无力地倚着木门,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她挣扎,她纠结,她不确定这个病是否真的会传染,亦不清楚是否会致死,但无论如何,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陪他赌。
宋葳蕤在心里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她和梁以讷的关系,她觉得顶多算是能和睦相处的人前夫妻,或许她对他有几分好感,但绝对没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地步。
不过是做了一个月的表面夫妻,本就谈不上感情甚笃,她想,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可以和他同生,但不会陪他共死。
理清了思绪,宋葳蕤狠下心肠,告诉自己,梁以讷的命是命,她宋葳蕤的命也是命,她又不欠他什么,没必要拿一条命去陪他。
可是,即使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思想工作,她还是觉得心有愧疚,一种莫名的愧疚感盘踞在心头。
宋葳蕤第一次感受到愧疚带来的煎熬感,原来,比后悔更让人难受的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负罪感。
她紧咬着牙关,从紧闭的眼缝里渗出泪水,仰着头,一张脸痛苦地扭曲,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撞在木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屋里的人被吵醒了,传出微小孱弱的声音:“别怕,我只是……有些倦了,歇两天就好了。”
听到那孱弱的声音,宋葳蕤感觉十指僵硬,缩着身子用双手死死捂住口鼻,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哽咽。
屋里人又问:“你把大嫂他们送走了?”
宋葳蕤攥住拳头,用力抵在唇边,从鼻腔里轻哼一声:“嗯。”
她紧咬着牙关,多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听到众人被送出去了,他仿佛了去一桩心事,极为平静地说:“那你也走吧,我想……静一静。”
这话说得好像交待完心事,就要眼一闭等死了。
宋葳蕤啪嗒啪嗒掉眼泪珠子,手心手背湿漉漉的,她把拳头抵在嘴边,牙齿用力咬着拇指骨节,咸咸的泪水碰到舌尖,手上的疼痛让她短暂地稳住呼吸。
“你别睡啊,跟我说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她顿了顿,咬着牙屏住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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