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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唤以何名 说他自私也好,……

    岑皎此番拜访荀祭酒,一为补上节礼,二为方衡之事。


    虽然戳破了方衡的伪装,但只要他脸皮厚不松口,她的婚约就依然棘手。想要把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就要主动出击。


    既然此事她在理,那就要让天下人知道她在理。父亲与荀祭酒联手合办了松云诗社,诗斋结满天下,正是放出消息的好去处。


    如今父亲远在边关,诗社由荀祭酒一手打理。而荀祭酒为了避嫌,已经很久不以诗社主人的身份出面了,她想要借诗社的势还得说动荀祭酒。


    她才把来龙去脉述完,荀祭酒当即拍案同意:“方衡小儿岂有此理!岑丫头,你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我不拦你。诗社底下有一印坊,只要你斟酌好词句,我便将这篇‘檄文’昭告天下!让世人都看看,他方衡是何等厚颜无耻之徒!”


    怒从心头,荀祭酒满目通红,显然是被方衡的行径气到不行,连带着看方休也愈发不顺眼了。岑只好谢过他,赶忙带着人离开,唯恐方休被余怒波及。


    而方休自从偷喝冬酿酒被她抓包之后,本就沉默的人更加沉默了,双目紧闭,眼睫轻颤,连两颊都浮现出隐约的酡红。


    岑皎那日看他与伦王饮酒饮得畅快,还以为他是个五斗先生。却忘了冬酿酒极烈,寻常人闻都闻不得。


    “...慕君?”她小声唤了一句,方休缓缓转过头,虽然动作迟缓,但还能听懂人话。


    见他难得发痴,岑皎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心里也埋怨他偷喝了酒,便道:“大公子怎么在我车上?这于理不合吧?”


    闻言,他环顾四周,似是在艰难辨认自己的方位,确认在她的马车上后当即就要退出去。岑皎立时拦住,轻轻一拽他的衣袖,高大的男人便如山之崩,“咚”的一声,倒在她身边。


    方休不顾头疼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她抱住脑袋,一下一下揉着磕到的地方。


    指腹不轻不重地按着穴位,积日的疲惫和骤然的疼痛一齐消散。她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似是吴语,声调宛转,一声声驱散了劳累。


    方休整个人如坠云中,浑身绵软,使不出一点气力。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岑皎那一句“于理不合”上,以为他们尚未互通心意,她还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弟。


    “阿皎...让我下去...”口中胡乱说着话,明知他们没有这么亲近,却还是不自觉把心底最隐秘的称呼喊了出来。方休的额头很烫,指尖也是烫的,不经意与她交换了温度,两人俱是一愣。


    “你是吃酒醉了还是烧了?”岑皎拨开他的碎发,仔细用手探了一遍额温犹觉不够,又垂首与他额头相抵。


    呼吸相闻,体温交叠,方休的面颊更红了。


    岑皎“呀”了一声,神色有些慌张:“真烧着了。泰伯!泰伯!还请在医馆前停一停!”说罢起身要下去抓药,却被神志不清的人反客为主。


    “...不要...”一双猿臂紧紧搂着她,百般挣脱也奈何不了。岑皎无奈,扯了扯他沉沉的身子果然扯不开,便和他商量:“你不是说让你下去吗?现在怎么不下去了?”


    滚烫的人先是一顿,接着小幅度摇了摇头:“我...记起来了...我们...于理合的...”


    纵使醉得身在何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仍然记得她亲口说过,她的心意与他一样。


    这是挫骨扬灰,神魂俱灭都不能忘却的事实。


    好一个于理合。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告诉泰伯要抓什么药,自己则老老实实待在车上,做一个人型靠枕。


    有风吹起车帘,露出依偎的两人。路过的小女孩瞪着圆圆的眼睛,惊奇地和母亲分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娘!哥哥姐姐在干什么呀?脸好红哦。”


    母亲飞快捂住小女孩的脸,边走边教导:“你以后可不能做这种事!羞不羞?”


    岑皎:......


    果然还是不能心软,等他病好了,罚他打一个月糍粑吧。


    索性方休身体好,这种小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饶是如此还是被岑皎摁着告了五日的假养病。


    至于在哪里养病?当然是远离尘世喧嚣、亲近自然的庄子上。


    起初怀夕还很抗拒方休的到来。她认为自家姑娘和他日日黏糊已经十分逾矩了,如今还想得寸进尺地住进来,还要姑娘亲自照顾他?


    怀星一针见血地指出:“可这院子都是大公子置办的啊。而且你没听姑娘说吗?大公子多可怜啊,本来是他和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被小侯爷横插一脚,蹉跎了这么多年...这故事走向,比话本还跌宕起伏。”


    听了她的话怀夕心里不无触动,只是她见不得岑皎忙前忙后亲力亲为的模样,认为太亲近,日后成了亲是会被看轻的!


    终于轮到怀星指教她了。怀星十分得意:“你瞧瞧大公子的样子?比你更着急呢。倒是咱们姑娘乐在其中,恨不能连擦身都包圆了。”


    路过恰好听到这句话的岑皎:“咳。”


    她觉得有必要澄清此事,以证明自己不是色中饿鬼,便正色道:“擦身这种事情,还是泰伯他们干的。”


    毕竟她也不想再上演一遍“气血旺盛”的事。


    怀星还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怀夕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并眼神示意岑皎快走。岑皎抖了抖衣衫,又理了理鬓发,确定自己着装整齐才敲响了方休的房门。


    “慕君,我进来了。”


    他原本在屋内舒展拳脚,一听见她的声音匆忙披了外衫,装作才醒的模样。


    她看他看得紧,说是病未痊愈要静养。从前他在边关,就是受了致命的伤也只能咬牙挺着,如今被她仔细呵护,倒像缸中圈养的锦鲤,处处碰壁,哪哪不自在。


    可他又舍不得让她焦心,于是只好乖乖待在屋子里,等着她把三餐和药送进来。


    起先的两天他烧得重,连药都是她亲手喂到他嘴边的。他又羞又惊,一碗治风寒的药汤愣是凉了也没喝进去。


    岑皎说他是护珠子的蚌,把她当贼人防。他哪里受得了这样重的谴责,再别扭也只能认了。谁知她这一喂还喂上瘾了,连着数日哪怕他病好了也要亲手把汤勺递到他嘴边。


    他抵死不从,她这才退而求其次,只要求他当着她的面把药一饮而尽,并发誓从此不沾酒。


    其实就是她不说,方休也下定决心再不碰酒,尤其是冬酿酒。谁知道姑苏人看着绵绵软软,于酒量上却颇有一手。难怪前世每每借酒浇愁,都能梦见她,原来是醉到极致才见真心。


    今日是告假的最后一日,也就意味着只要喝完最后一顿,岑皎就不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了。思及此处,方休喝药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岑皎才铺开一半的宣纸,他就已经饮尽。


    他走到她身边,挽袖研墨。上好的松烟墨化成一滩光泽,两人一坐一立,不发一语却十足默契,就好像如此渡过了许多书房时光。


    落在柔软宣纸上的字行云流水、清新飘逸。与时下在世家女子中流行的簪花小楷不同,她被右相督促着学了一手王右军,写起来洋洋洒洒,颇具气势。


    他认出这是方衡的罪状,字字遒劲,笔笔从心。


    她写了五天。她是真的要与方衡撕破脸皮,一丝情面也不留。


    于情于理,作为方衡的庶兄,应该为他求情为他挽尊。可他不光不在乎方衡,连隆安侯都不在乎,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亲人、爱人。


    说他自私也好,卑劣也罢。她越决绝,他内心隐秘的占有欲越蓬勃。


    最后一笔一气呵成。岑皎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回头便看见方休“红袖添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方休向她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她摇摇头,凑到他耳边道:“想不到方长史如此...嗯,知书达理。”


    方休听明白她的揶揄之意,神色有几分无奈,薄红自脖颈悄悄满眼开来。岑皎笑着蹭了蹭他的耳廓,故作惊讶:“谁打翻了染料?把我们方长史的衣衫都染红了。”


    “阿皎...”他捉住她作乱的手,唇角动了动,低声道,“不必如此唤我。”


    她一口一个方长史,听着连大公子都不如。


    岑皎依言改口:“那...大公子?”


    方休:“...也不是这个。”


    岑皎乐了,逗他:“那是什么?未来的方将军?方休?还是——”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上套:“你敲门时是如何唤我的?”


    “嗯...哎呀,有些不记得了呢...”说着残忍的话,面上却一派天真。岑皎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分明隔着衣物与皮囊,却像是一把利刃,随时会剖出他的心脏。


    言语亦可杀人,这是独属于意中人的温柔刀。


    方休唇线紧绷,宛如干涸许久的山谷,她再不吹一阵风进来,降下淋漓的甘霖,他就要旱死了。


    岑皎于是不再逗他,朱唇轻启,唤他——


    “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