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风夜拖出银月,虞瑜才恍恍惚惚的觉得，其实风夜的工作速度，也不比学前辈差多少。
而且她还有坏习惯,她自己工作还得逼着别人也工作,看不惯人闲着！
希瓦，青塔卡省。
066高危异常监测营地中。
这是青塔卡六处高危异常监测营地之一。
风夜负手看着远处的沼泽，神情平静。
虞瑜跟在她身后,也在凝视那片荒芜死寂之地。
跟风夜出门,与钩吻她们是非常不同的。
风夜先是给了她一份法环监测营地分布图，让她将上面所有的信息都背下来,而后一个个的用心灵连线告诉她这些营地的信息,因为有些异常的信息甚至不能去口述。
她说保证所有高危异常不失控，是议长的重要工作之一，她必须知道每个高危异常的处理方法,一旦失控，她要确保能用自己或者法环的力量,将其再次控制住。
每个监测营地的值守施法者的监测年限,轮换,污染状况，都需要她牢记。
这不是第一站了,虞瑜一路跟着她视察这些营地。
很显然,虞瑜的记忆力是优秀的，这些重要的东西，虞瑜全部记了下来，牢牢的刻在心底。
“你知道青塔卡省吗？”风夜看着那荒芜死寂的远方，随口问道。
虞瑜背诵，“青塔卡省,最有名的就是青塔卡沼泽，其地处希瓦最南，因地形不适合人类居住，除了青塔卡城外，没有其他大型城镇，沼泽有毒瘴，多有魔兽和异种，不乏传奇，还有巨量毒物，非常危险……”
“不过黑暗降临之后，沼泽也沉寂了，只有一望无际的死泽和毒物，比从前更加荒芜，”虞瑜道，“但蒙学姐说，沼泽内有从塔克拉省逃亡来的凯特族栖息在沼泽内。”
“因为沼泽本就人口密度低，在黑暗纪元后，青塔卡省比内陆安全许多。”
毕竟他们又没群星庇护，也抢不过法环，所以只能东躲西藏了。
没错，当初虞瑜还不知道崇前辈是变化系的时候，以为崇前辈是猫猫人，当时崇说过，确实有这种野猫，指的就是凯特族。
但他们与虞瑜印象中的猫猫人不一样，他们是猫脸人身……
在法环的嘴里，他们就是群野猫。
其实凯特族是个大族，族群分布很广，是个战斗潜力很高的种族，当然，这个潜力指的是战士、游荡者等，精神潜力比较一般……虽然如精灵这种高精神潜力的，法环也看不起就是了。
法环，平等的蔑视全大陆所有除法环外所有势力和种族。
虞瑜看某些传记，奇闻逸事，就见过曾经的施法者抢劫巨龙，逼迫龙打工之类的事情，而诸如精灵等种族，更是别提了。
希瓦就没什么种族能逃脱过法环的魔爪。
风夜微微点头，“那群野猫还在沼泽里苟延残喘。”
虞瑜：“……”很好，风夜现身说法。
果然崇前辈和蒙学姐喊野猫，
不是个例。
看风夜收回眼神，
虞瑜立刻道，“蒙学姐当初就是在青塔卡沼泽的一处异常监测点值守，才受伤的对吗？”
蒙曾经偶尔提过一嘴，虞瑜一直记着。
风夜：“嗯……”
她思索了片刻，“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安排你出来值守一轮。”
“法环每个高阶施法者都会轮值至少一轮，”她看着虞瑜道，“你蒙学姐她们都至少轮值过不止一轮。”
“她们的升职，与她们的优异表现密不可分。”
“好啊，”虞瑜一口答应，然后好奇的看着风夜，“老师也轮值过吗？”
风夜点了点头。
监测营地的施法者并不多，也就五位，正好是一个小队的数量，都是高阶施法者。
她们的污染状态都不容乐观，此时也好奇的看着两人。
她们的议长冕下，和她的小徒弟——未来的议长冕下。
法环施法者这么多，但也不是谁都能围观到议长教徒弟的！
风夜明显不急，她坐了下来，“当初我值守过两个高危异常，四个中危异常。”
虞瑜路上已经背诵过，她知道，法环目前的高危异常有81个，中危异常496个。
这当然不是全部，有些高危或者中危，因为远在大陆中心，乃至北陆，对银月的影响不大，或者法环鞭长莫及的，就不在监控范围内了。
而低危异常则固定周期监测，不会专门留有监测点。
曾经还有极危异常，但参考无风大执政官，参考那位与黑暗之影同归虚空的传奇，就明白了。
高危异常已经足够危险，只有施法者监测，其他职业的手段太少，生存率太低，只有极少数高危异常法环会请守护者配合。
中危异常则分监测模式，比如一对多模式，一个监测点监测几个中危异常，这大概率是离银月较近的那些中危，会由两位高阶施法者和守护者、其他职业组成监测点，大概有几十人到百人不等。
但其中有大概三分之二离银月较远的部分，就只能由法环承担了。
中危异常一般会由两位高阶施法者共同监测，有的会有历练的中阶施法者参与，但一般人数都是两位。
当然，对于真正的危机来说，这些高危中危也没有区别，真正遇到了，该死的还是死。
毕竟异常的规则一个比一个诡异。
眼前的绿洲就是高危异常之一。
序号066，特色是幻象、寄生，本体未知，有主动攻击性，会主动移动，主动使用幻象攻击人类，模因是‘绿色物品’，这个营地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绿色的物品，一旦出现绿色，就会被污染。
污染越高，就会受到066的吸引，不知不觉被寄生，然后会主动传播污染，在营地里布置更多的绿色物品，最终导致营地的覆灭。
营地覆灭有两种结果，一种当然是无可争议
的badend，异常失控；第二种是监测失败，但异常依旧被约束，没有失控，可以建造新的监测点，继续监测。
但066显然更危险点，它拥有一定的智慧，会寄生污染，一旦监测失败，它会操控施法者破坏环绕它的空间重叠法阵，到时候必定会异常失控。
而高危异常大抵都这样，传播性强，攻击性强，污染性强。
法环对于中危营地的轮换，是根据每个异常特性的不同，一年到三年，而对于高危异常的监测，是一个月到三个月。
因为长时间接触高危异常，污染的飙升，以及长时间提心吊胆，会导致监测者容易出现失误。
纵使是施法者的素质，也做不到如此高强度警戒，保持清醒，一旦失误，很可能是致命的。
所以监测轮换，一直是法环很重要的工作，而这点由议会直接负责。
因为只有传奇才能做到救火。
议员议长们，平时有事没事就会出来巡视，这也是她们污染高的原因之一。
风夜口才显然非常了得，虞瑜坐着听她讲她当初轮值的事情，听的如痴如醉。
别说是高危异常了，就是中危异常都是险象环生的。
时不时有点小危机，让人头皮发麻。
风夜并非一刻不停的轮值，而是轮轮歇歇，但就是这样，她的污染也慢慢的高了。
等到她成为大执事之后，才暂且结束轮值。
虞瑜此时才发现，原来法环对于高阶施法者，都是有轮值要求的。
只有重要职位，或污染太高，伤势过重的那些，才会长时间驻留银月。
法环就像个迟暮的齿轮，各个部件都发出老旧的转动声，但却不能停下，只能强撑着不停的转动，直到报废的那天。
风夜已经说完了，她停下来喝水，眼睛却瞥着虞瑜。
而虞瑜听着听着就沉思了起来，她恍然有所明悟。
或许，对如今的法环来说，最重要可能不是普格里斯钩吻那些人，而是小施法者们。
只有她们成长起来，才能稍微缓缓法环紧绷到极致的链条，才能稍稍松松齿轮，给法环上点油。
只有新血，才是现在的法环最需要的。
钩吻她们再厉害，又能对异常有什么防御能力呢？
虞瑜诞生了疑问，“为什么要监测它们？群星的防御不是绝对防御吗？”
风夜有点好笑，旁边坐着听了半天的前辈们也忍俊不禁。
风夜伸手指，点了点虞瑜的脑门，“哪有这种好事？”
“群星并无主动攻击的能力，它能驱赶异常，让异常在群星笼罩范围内待不下去，但这不是无敌的，”风夜认真道，“如果只是短时间停留，乃至一些不影响异常本体的寄生等方法，还是能入侵银月的。”
她感慨，“你可得记牢，这可是我们花了巨大的代价，一代一代摸索与牺牲，才控制住的形势。”
“现在是最差的时候，也
是最好的时候，
”她一贯深幽的眼眸，
似有光明灼灼绽放，“历经近两百年的积累，最后一个不可控异常，在老师执政第十五年被控制住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她语气明明是压抑的，但却又像从心底升起的激昂，“于是我们决定召唤外来者。”
“你们将给希瓦带来希望。”
“虞瑜，你一定要努力。”
无人知晓，她们对这次外来者倾注了多大的希望。
这可能是她们最后一个五十年。
一旦异常失控，没有了银月稳定的人口和秩序培养小施法者，即使夜莺回归，也救不了希瓦。
所以她们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法环何时这么郑重对待过什么人？
如此呵护，如此克制，如此珍稀。
风夜看着虞瑜的眼神，就像看着稀世至宝。
她有许多话尚未说出，但虞瑜看着她凝着光的眼睛，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虞瑜这样被她看着，居然真有种大任落在肩上的感觉。
银月…群星…希瓦…蓝星…未来……
虞瑜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这才是议长的视角吗？
她准备好了吗？
虞瑜下意识也像刚刚的风夜一样，眺望远方。
她点头，“我会的，老师。”
风夜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如非必要，她极少主动展露情绪，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对她来说已经算少见了。
一定是刚刚回忆过去太久，才让她这么真情实感。
风夜果然已经回过神，她幽幽看着虞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答应了就要做到，”她道，“施法者的承诺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她按着虞瑜的肩膀站起身，“走吧，下一个。”
“恭送冕下。”
高阶施法者们行礼，笑着送她们离开。
虽然风夜只是来巡查了一会，问了几句话，她们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更有活力了，而虞瑜刚进来时，她们都死气沉沉的，就像死寂的枯木。
虞瑜拉住风夜的袖子，转头问道，“学姐们有没有手环，平时无聊的时候可以论坛冲浪啊！”
就不会这么无聊，这么死气沉沉了！
为首的学姐笑着摇头，她们明显都认识虞瑜，看她的目光充满善意。
她道，“监测异常需要专注，但我们知道论坛。”
“不瞒你说，我还期待着轮值结束，回去刷论坛呢。”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明显有点高扬，似乎是真的很期待回家。
虞瑜挠了挠头，不死心的问道，“那电视剧呢？看着玩玩也行啊！”
“还有书，银月书太少了，可以看点啊！”
就算歪嘴龙王，红眼掐腰文学，也比无聊的干等好吧？
大不了学姐们被辣到眼睛罢了……
在虞瑜的强
烈安利下，学姐们明显说不过她，笑着接受了。
虞瑜开心坏了，“你们等我一下。”
她拉着风夜，“老师，等我下个线。”
风夜无语，她抱着手。
虞瑜很快带着大餐上线，还带了些，她拉着风夜一起，请学姐们大吃了一顿。
一时刻营地内欣欣向荣，气氛极为活跃。
如果说风夜的到来，让营地众人士气大振的话，虞瑜的大餐就把士气送上天了。
为首的施法者泪眼婆娑，“冕下，我们还想吃……”
“太好吃了！”
“冕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到？”
“我感觉我整个人像活过来一样，脑子一下清晰了，”其他人也在叽叽喳喳，“好香好香，就是有点辣。”
“我我我……我污染怎么下降了？！”
众人震惊，齐刷刷低头看自己的污染。
片刻后，风夜不得不又留了一会，跟她们讲解了一下，法环目前有了新的降低污染的方法，但具体原理还在研究中，以后她们不用在强制沉睡了。
这下子，已经不是士气大振能形容了。
整个营地那叫一个朝气蓬勃，她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们议长冕下带着小徒弟离去，眼睛绽放别样的光彩。
*
出了营地，虞瑜多少有点心虚。
她好像又干坏事了？
风夜明显没想把污染降低的事情说出来，这事还在保密阶段，很多人根本捞不到名额，就连桑前辈都是虞瑜走风夜后门塞进去的。
这个时候的虞瑜就异常乖巧，亦步亦趋的跟着老师，特别乖顺，让风夜一下子幻视当初初至银月，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家伙。
她伸手摸了摸小徒弟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又转而屈指敲了两下。
“黏人精，”风夜语气平静，细听又好似带着点笑意，“见一个，黏一个。”
虞瑜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