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着屋檐潺潺泻下,接连不断,像一根根细线垂落到地上,溅起水花来。
窗子被缓缓合上,屋内的人叹了一口气。
秦泠自是知道林靖绝不会因为她是李潦生的前妻而为难或者轻视她,可他说得话还是让她有些许不适,像是有某种执念一样。
林靖转过身,语气又变得像往常一样平和:“若是有心探知,并不是难事。我只是想提醒嫂嫂,不论你们有过怎么样的从前,他如今是淮扬侯,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朝野上下。”
若是有心探知,确实可以轻而易举查到他们的关系。只不过她身份卑微,并没有人真的拿她当回事。若是李潦生不在意她,她便只是无关人等。但若是李潦生在意她,她就变成了阻碍或是筹码。
“你不用与我说这些,”秦泠平静地说道,“我和他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林靖轻笑了一声,近乎是质问:“若是没有瓜葛,不可一世的淮扬侯会不顾性命去救一个寡妇吗?”
秦泠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淡淡道:“换做其他人,他也会去救。”
初次相见,他误以为她故意接近,让她不要白费心思。后来,伏龙山下,她问他是否还倾心于自己,他让她不要异想天开。宫中相见,她好心提醒,他又问这与她有何干系。
他对她从来都是心存怨怼的。哪里来的瓜葛?
“那你呢?”林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泠内心落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荡起一点涟漪,又很快归于沉寂。
她低着头,笑得有些苦涩:“我怎么想从来都不重要。”
*
西市热闹非凡,到处都张灯结彩,行人如织。晋河上的画舫里传来婉转悠扬的歌声送着晋河上的祈福灯随风飘远。西域来的商贩中气十足的用蹩脚中原话吆喝着。
街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喝彩和惊呼声引得李潦生向窗外看去,杂耍的艺人刚好向天空抛出绳子。
周东临站在李潦生身后说道:“魏王彭育反了,皇上已经派姬将军去平叛了。”
“皇上心急了,”李潦生淡淡道,“他想要扶持姬氏对抗赵卢两家。彭育要是知道是姬黎领兵,估计要提前办庆功宴了。”
“稀客,稀客,”一个与周东临面容颇为相似的男子拍着手从屋外走了进来,“飞天坊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李潦生翘着腿坐在窗边,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站在一旁的周东临也淡漠得很,还有一些不耐烦。
男子是周东临同父异母的兄长周西归。他也曾效力于神武卒,不过因为性子没个正经,早早就卸甲归田,又开起了赌坊,通过赌坊暗中搜集各方消息,成了京城地下的消息贩子,也算是神武卒的半个暗桩。
“飞天坊?”李潦生笑了笑。
“若是赢得盆满钵满可不就是一朝飞天,”周西归眼神看向楼下群魔乱舞的赌桌,所有的人都会在赌桌前逐渐陷入癫狂,可不就是以为自己能飞天。
周西归收回目光,大大捏捏坐到椅子上道:“今日可不会让李将军白来,我想卖李将军一个人情。”
“我是一个本分生意人,李将军先看看货,再决定不迟,”说着,周西归打了一个响指。
几个彪形大汉带着将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丢到李潦生的脚下。
那男人抬起头,努力将肿得跟桃一般大的眼睛睁大,他一眼就认出了李潦生,兴奋地叫道:“是妹夫啊,妹夫,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萧志。”
李潦生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认出了他是秦泠的表兄萧志,他还记得秦泠说这个表兄如何骚扰她和秦溪儿,最后秦泠设局让他掉进塘里吃了大亏才罢休。
周西归在一旁,掰着手指算起来:“他在赌坊里赌了好几个通宵,欠我两条胳膊,两条腿。”
周西归蹲下身,拍了拍萧志的脸道:“他非要说认得林府的少夫人,说林府少夫人是你前妻,只要拿这件事威胁她,就会有花不完的钱。”
“我可是本分生意人,怎么会恬不知耻去敲诈呢?”周西归摇了摇头,“我想还是问问李将军该如何处置这人?”
“李将军,不,大王,大王,我可是帮你对付那个毒妇啊!”萧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给李潦生磕头,他说着说着目露凶光,“她当时那般侮辱你,该给她个教训,怎么能让她过得安心?”
“看着处置吧,处置完了,赶出京城,”李潦生嫌恶地看了一眼萧志道,“往后萧家人不得入京。”
“什么?”萧志有些恍惚,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潦生,“我是想要帮你教训那个毒妇!她那样心思歹毒,就应该不得好死,怎么能放过她?”
李潦生目光淬着冷意:“拖出去。”
萧志还想再说话,被周东临一个手刀将萧志给劈晕。彪形大汉们从善如流地将萧志给拖了出去。
李潦生问道:“你想用他来买我一个人情?”
周西归摇了摇头说:“那可就太没有诚意了,这不过是开胃菜,让我估量一下我送的礼够不够份量罢了。”
周西归打了一个响指,一个蒙着眼睛的婢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周西归将木盒打开,递给了李潦生。
木盒里是一条剑穗。
只需一眼,李潦生便认出了那条剑穗,瞬间万千心绪翻涌而上,又重重地落下,最后又生出些隐秘的欢喜来。
“我得知林家少夫人是将军前妻以后,便一直在暗中关注,”周西归颇有些得意,“她从御河苑回来以后,安排身边婢女把这条剑穗上的山玄玉珠给卖了。幸得我下手的早,不然就给旁人买去了。”
“这剑穗有什么特别之处?”周东临有些不解,他的剑上面都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周西归颇为自信,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能将飞天坊做成京城最大的赌坊,自然是有一番本事的,他拍了拍周东临的肩道:“你说她早不卖晚不卖,为什么要现在卖呢?这剑穗必定是她有意留下,可御河苑中经历的种种又让她决心卖掉剑穗。”
他还颇为贴心的给李潦生指了一条明路:“云鹤楼就在对面那条街的街尾,林夫人在四楼靠楼梯的那间房里。”
一眨眼,李潦生就从窗子翻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周东临很是看不起周西归道:“你每日尽琢磨这些事?”
周西归轻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孤寡之人,怎么会懂这其中的乐趣?”
*
云鹤楼里人声鼎沸,秦泠捶着腰上楼,看见路过的伙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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