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八月底,圣驾从热河回到京城,乾隆爷依旧驻跸圆明园。
廿廿惦念七格格,这便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还是没在圆明园停留,当晚便回到了宫里。
这一回,便连嫡福晋点额也是亲自迎出来。
十五阿哥握着廿廿的手,一直走到嫡福晋面前,含笑道,“想必你也早得了信儿了,我便将她交给福晋你。”
十五阿哥深深凝视嫡福晋,“这两年,无论是朝廷,还是咱们自己家里,大事都多。我自有照顾不及的时候儿……我便将她两人的安危全拜托给福晋去。”
“福晋一向识大体,是我最能放心之人;赶巧儿今年福晋的身子也有大好的征兆,这便让我更不用担心福晋因此受累……想来这也是上天庇佑,该着福晋在这会子帮上我的大忙。”
明年年底,就是最为重要的传位大典。可以想见,从明年的年头起,十五阿哥各种大事便要接踵而至。
更何况,还要预防着一旦乾隆爷公开“正大光明”匾额后的储君名字,朝廷外藩难免还要有人质疑反对的一番……
这些事都是需要十五阿哥集中全部的心力去面对的,后院种种,他难以两全。
点额便含笑点头,“瞧阿哥爷说的,倒跟我客气起来了。难道这些年过来,咱们家里哪位姐妹生养,就算不是个个儿都有侧福晋在这样的福分,能得阿哥爷亲口的嘱托,妾身难道就不管了呀?”
“妾身啊,不管病着还是不病着,总归都拼尽了心力,叫咱们家的这些个孩子,个个儿都平安落生了不是、”
廿廿静静看着嫡福晋,这样一副菩萨般慈祥温柔的容颜。
对,嫡福晋说的不错,这些年十五阿哥的孩子们,就算有年幼时候夭折的,但是却至少是临盆的时候儿,都是平平安安落地儿的,并未有后宫中那般,不少孩子能来到娘胎里,却没机会降生到这个世界,就胎死腹中了。
从这一点上,倒叫人觉着嫡福晋的确是个难得心善的主母了。
不……廿廿想到这儿,自己却打了个结。
十五阿哥后院里这些女人们,其他人的孩子的确都是平安落地儿了,却要除了嫡福晋自己——乾隆五十年的时候儿,嫡福晋不就小产过一回么?
嫡福晋如今这病根儿,便也是那次大出血才落下的。
想到此处,不管怎样,倒也都是惹人唏嘘。廿廿便还是上前主动给点额行礼,“小妹一切都仰仗姐姐了。”
点
额忙亲手扶起廿廿来,“瞧你说的,既然叫我姐姐,还这般客套了去?”
点额说着还嗔怪地瞟了一眼十五阿哥,“咱们姐妹相处着,有什么话儿不能说呢,倒叫阿哥爷特地还要说这么一句,倒显得咱们姐妹生分了似的。”
十五阿哥朗声而笑,“有福晋在,我一切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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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额陪着十五阿哥,亲自送廿廿回房,都说不能扰着廿廿,这便都赶紧各自散去。
回到正房,点额在窗前又站了一会子。
知道是不该有的念想,可是也总归还是忍不住念想一回。
——阿哥爷走了这么久,一晃三个多月去,按说好歹刚回来也该过来陪陪她。
不知不觉之间,她对于阿哥爷来说,就是个管家的,阿哥爷尽可专心顾着前边儿,而将家里的事都交给她;可是两人之间却越来越少了夫妻之间的那些浓情蜜意。
她也想过原因。
是时光易老么?老年夫妻,如今终究是中年相对。再青春美丽的容颜,都已经随着时光老去。可是照照镜子,她终究也还是三十多岁的盛年啊,便是不比少女时候的娇羞,可是此时也自有一番风韵在,不至于那般人老珠黄。
又或者,是因为她身子上的病么?她前几年是不方便伺候阿哥爷,可是今年已经是向好了,她也已经与阿哥爷明白说了啊……
她看了一会子,还是收回了视线,转身默默走回榻边。
不管她怎么想,怎么不解,阿哥爷都从未给过她明白的回答;阿哥爷也更没有来……
如今眼看着侧福晋的七格格刚周岁儿,紧接着这又接着有喜了。都是当女人的,她心下姿势羡慕。
——这样的好日子,她也曾经有过啊。
她的二格格、绵宁、四格格,包括后来没的那个孩子,也都是挨着脚儿地前后来的啊。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几年时光,只可惜,如今都只剩下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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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主子不高兴,便是能瞒过外人去,却必定是瞒不过身边儿贴身伺候的人去的。
含月便忍不住问嫡福晋名下的首领太监九意,“……你上回问的那位张太医,人既可靠,你这回怎不早些儿去问问那位太医的信儿,也好叫福晋主子安心些儿?”
含月所说,便是上回早早儿给了点额信儿,叫点额知道了廿廿怀的是位格格的那位太医。
太医院的规矩,虽说各宫各所都有当值的太医,但是重要的看诊,都不
准一个太医独个儿拿主意。譬如重病,比如遇喜等事,三位太医之外,时常还要太医院的官员一并跟着,以免出错。
此外,还得有御药房的太监呢。御药房的太监便不是亲自把脉、开方子,但因为是多年当御药房的差事,对于医药也自是精通的。
因廿廿的着意交往,尤其是廿廿的额娘就是叶赫那拉氏,跟那永泰是一个老姓儿的,故此嫡福晋和她房里的人都担心这个那永泰怕是不能用了,这便早早儿就也设法结交旁的太医去。
十五阿哥的嫡福晋将来会是什么身份,这些当太医的,久在宫中侍奉,岂能半点儿都觉察不出来的?况且点额母家数代都在内务府为官,嫡福晋的长兄盛住还曾加过总管内务府大臣的衔,故此太医院里自然还有人愿意归附过来的。
九意便含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预备去的。只是主子还没示下,咱们当奴才的还不敢贸然行事不是?”
含月皱了皱眉,“……我觉着,你还是赶紧就去吧。”
她抬眼看了点额一眼,“不知怎么着,方才见主子爷那般跟福晋主子说话儿,我心下便担心,若再迟一步,便是太医院的人都不敢乱说了。”
毕竟这后宫里故事千百年来流传的,太医院永远是脱不开干系。如果阿哥爷这回都对福晋主子这么说话了,焉知阿哥爷转身还不警告太医院去?
便是三个太医会诊,外加几个御药房的太监,能将责任给分散了;可是终归一共才这么五六个人儿不是?
倘若阿哥爷这回下了狠心,便是五六个人又这样,终究是能问个遍的。
九意一想,脊梁沟也是有些发凉,这便赶忙还是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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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离撷芳殿也近,九意是嫡福晋名下的太监,嫡福晋如今又是个病秧子,这便在太医院常来常往,谁见了他来都不觉着好奇,还都打招呼。
九意没心思跟人攀谈,这便打了个哈哈儿,直接找太医张肇基。
这回九意将心思委婉地与张肇基说了之后,张肇基却是一皱眉,“……意大爷想问的事儿,按说下官自然该给意大爷一个稳当的回话儿。只是呢,意大爷来得不巧。”
九意心下咯噔一声,“张太医这话儿是怎么说的?难道说,是我来晚了?是上头有人早发了话,要太医们噤声闭嘴了不成?”
张肇基一笑,“怎么会……我是说,意大爷来早了,哪儿是来晚了啊?”
九意便眯起眼来打量张肇基,“这又是怎么说?张太医
好歹给我个明白话儿吧?”
张肇基连忙抱了抱拳,“……意大爷怎么忘了,是贵府的侧福晋如今的月份还小啊。”
“所谓喜脉,通常是滑脉,即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如是以脉辩人。男女脉同,唯尺各异,阳弱阴盛,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左大顺男,右大顺女。”
“这是何意呢,这便是气血充盈之状,皆因女子遇喜,腹中胎儿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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