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凭着一次见面就得出来的结论还是太片面了，蝙蝠侠想。不过……好在今后他还会有更多的观察时间。
他接过了亚度尼斯递过来的酒，开启了今天的话题：“巴特利先生，您看过《智械危机》吗？”
“《智械危机》？是小说吗？还是电影？”亚度尼斯摇了摇头，“恕我孤陋寡闻了。”
如果不是官方埋的彩蛋的话，游戏世界里的书籍他怎么可能看过。蝙蝠侠特意提起这个……难道是又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信息了？
面前的男人慢吞吞地说：“这是我最近在读的书，内容还挺有趣的。”
蝙蝠侠今天来找他喝酒，就是为了分享一本书？亚度尼斯默默屏蔽了周围其他闲聊或者狂嗨的酒客们的声音，竖起耳朵来听。
他说：“它讲述了灾变之后，超级人工智能‘亚当’接手了对人类安全行为的负责的任务，组建环网，建立伊甸园，最终保存下人类火种的故事。”
“因为担心人类对自然的不当探索会再度引发灾变，为了让人类文明继续延续，它控制了人类的最高首领，对幸存的人类制定了一系列规则。”
“说起来，‘亚当’是一位合格的人工智能，被创造之时就植入的‘三大定律’让它将人类社会管理得井井有条，所有人类都会在它的管束下各司其职，幸福快乐地生活……”
听到这里，亚度尼斯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见蝙蝠侠伪装成的男人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他就追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男人说，“第一部在这儿就结束了，我就只看到这里。”
亚度尼斯陷入了沉思。
而蝙蝠侠观察起了他的表情。
虽然表面上还维持得很好，但其实他的一些细微表情总能透露出他的一点点震惊……以及一点点敬佩。
等等……敬佩？是自己分析错了么？他在敬佩什么？
蝙蝠侠在心里皱眉，越发觉得这个疑似亚度尼斯的人奇怪——他全身上下全都是疑点。
亚度尼斯不知道蝙蝠侠是怎么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表情在脑袋里想超多事的，他只是非常配合地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说：“有第一部意味着还有第二部，所以第二部讲了什么？”
“据说第二本讲述的是不安于呆在伊甸的人类与亚当谈判，甚至悄悄谋划、动用武力反抗的过程。”这句话就不是蝙蝠侠说的了，而是亚度尼斯来到这家酒吧时所接触的第一个人，也是刚刚去叫亚度尼斯起来的那位。
“罗伯特先生？”
“罗伯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亚度尼斯的身边，笑眯眯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哟。刚好这系列的书我也看过，忍不住就插了个嘴。”
“剧透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么说着，亚度尼斯懂他们的意思了。
这位“罗伯特”也是反抗军的一员，也就是说，这两位一唱一和跟他说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目的是——
“巴特利先生，不知您对《智械危机》是否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兴趣了呢？”
罗伯特的表情就像是最忠实的书迷，朝着身边的朋友疯狂推荐着自己喜欢的书的样子。
而蝙蝠侠……他伪装的男人本来应该是个被生活压弯了脊背、不仅身上的衣服被穿得皱巴巴的，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不太好的社畜。但不知何时，他已经挺直了脊背，就算是毫无版型可言、材质最廉价的西服都遮掩不住他的气质。他像一棵孤耸于高山的松，又像是一只独行的鸦。他眸光幽幽——里面的蓝焰，又开始跳动了。
亚度尼斯知道，对方现在不是以酒客的身份和他对话。
《智械危机》说到底只是个幌子而已。
帮助人类保留火种，重建秩序的“亚当”，指向了曾经在世界范围内救苦救难的超人。为了防止人类进一步自我毁灭，它——或者说他，采取了用强权控制的方法，不论是控制国家总统，还是逼迫各国首领签订和平条约。而不安于呆在伊甸的人类……不就是在暗地里行动的反抗军？
他们在邀请自己去看《智械危机》的第二部，同时也朝他抛出了加入反抗军的橄榄枝。
任务主线都自己撞上门来了，亚度尼斯怎么会不识抬举。
刚才他惊讶的只是，《智械危机》这本书的背景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本小说的内容，简直就是在影射他们现实世界的历史。
游戏制作组夹带私货啊，还夹带得这么明目张胆。
亚度尼斯笑了，回应了罗伯特的话：“当然，我乐意至极。”
……
没想到他会以这种形式前往反抗军基地。
在眼睛被纯黑色的布料给蒙上的时候，亚度尼斯想。
“抱歉，这是必要措施。”“罗伯特”说。
因为视力暂时被封印，亚度尼斯的其他感官都仿佛被无限放大。
他能听到汽车发动的引擎轰鸣，能听到车轮碾过小石块的声音，能听到就坐在身旁的“罗伯特”均匀的呼吸。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能理解蝙蝠侠他们对自己的防备，毕竟自己对于他们来说还完完全全是个新人，没受过考核的自己对他们是否忠心还是个未知数。为了其他反抗军成员的安全，他们的做法完全正确。
只是——亚度尼斯莫名有种自己现在是被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绑上车、而且马上就要被拉去黑诊所噶腰子的感觉。
当然，他没把这个感想说出来，只是默默盯着右上角的属性栏看——在他闭上眼的时候，游戏自带的属性栏仍会存在于他的视野中。
简笔画爱心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单是看着它，亚度尼斯就仿佛感受到了自己规律而又有活力的心跳。
他的思绪再度飘远，回想起了克拉克的话。
“我听不见你的心跳……不知道你的心情。”
这时的亚度尼斯才发现自己的心跳也是一个盲点，当初离开纽约时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一点——如果超人能够凭借声音定位一个人，那么，心跳的频率、特定的心音是否也会成为超人“标记”的对象？
但现在，对此毫无防备的他恐怕是误打误撞跳过了这一关。
因为，不知为何，过去的克拉克听不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