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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筝没看到结局。


    魔种忙着领她去第四梦。


    “走呀,还没看完呢。”


    但纪筝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


    相比于第二梦的引动心魔,这一梦的纪筝,心头只剩下麻木和深深的无力感。


    她发了犟,顶着魔种拽她的力气。愣是不肯走。


    不能再往前了。


    纪筝终于知道,她是天然魔种的原因。


    她是无数怨炁执念的集合。


    执念……


    太多、太深刻。


    太无解。


    只是纯粹的恶意。再善良都没用。


    纪筝光是旁观,都要变疯子了。无法想象,小姑娘本人,曾经一次次亲身经历这些。该是何等的无助。


    “我想救你。”


    “啊?”魔种笑起来,“这只是梦。姐姐,你救不了我的啦。”


    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魔种擦去纪筝眼角的泪水,无悲无喜。


    “但姐姐……你还是说了会救我。”


    “就算是扯谎,我也相信。”


    魔种拉拽的力气,忽然散开。她领着纪筝走回头路。


    她放过纪筝了。


    功德簿从纪筝衣襟里探头探脑。


    纪筝知道它不会无缘无故发烫,“你做了什么?比魔种还厉害?”


    刚刚魔种都有些忌惮功德簿的样子。


    功德喵瞬间猫猫脸心虚,下垂眼装可怜哭唧唧。


    又来。


    纪筝知道问不出,把绿茶喵塞回怀里。


    她暗自松口气,危机当是解除了。


    魔种放过她,一来是动了感情,二来也有功德簿的武力威胁在。


    回到山洞里,纪筝看见到处是不同山洞的画面,仿佛她那个年代的监控室。想来,昆仑能免于五色雾的“安全点”,都是魔种筑巢之所。她在不同山洞中来去自如,寻找愿意“救她的人”。


    纪筝刚来时,那处山洞便是魔种居所之一。山洞里那些被困死的森森白骨,就是证据。


    可能是她和那伽走运,刚好碰见魔种在别的山洞巡视,才没有上来就被刀没。


    纪筝松开魔种的手,停下来,凝视小姑娘的眼睛。语气认真。


    “有一种办法,可以救你。”


    小姑娘并不信。


    “你以魔种成形,不是一般的鬼怪,魔炁无法被化解。”


    “但是,执念可以。”


    魔种目光闪动,“怎么做?”


    “送你入轮回。”


    只有一次次无尽的轮回,才能消磨过不去的执念。每一念都是一课,要长长久久地熬,反反复复地磨,过了就是真过了。


    魔种想了很久。


    给不出答案。


    纪筝将那伽、小储君和言青都唤醒,同言青讲了这事。


    商议下来,让言青留在此处,等魔种想清楚了,若是愿意入轮回,就进入言青的酆都冥灯。待言青回地府时,将她投进六道轮回。


    言青那是百般不情愿。


    碍于姑奶奶和大魔种的双重威胁,不得不应了。


    他颇会自我宽慰,“我正好躲山洞里,避开异鸟的侵害。”


    用恶势|力打败恶势|力。


    分别前,魔种还拉着纪筝,依依不舍,“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纪筝:“我只要记得你,就会回来的。额……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姐姐给我取个名字吧。”


    纪筝算了算时间,这时候,五百年后的世界,该是小满节气了吧。


    二十四番花信至,三千世界露华浓。


    正是月季、忍冬、石榴三候争奇斗艳的时候。


    “小满。就叫你小满吧。”


    魔种小满:“小满是什么意思?”


    纪筝摸摸她的头,“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不助贪念,安住当下,自得圆满,本自具足,是纪筝对她最好的祝愿。


    美好的东西,正该恰如其分。


    小满假装自己听懂了。并为了套话,拉着陪玩的言青,后来玩了八百遍的跳房子。


    言青都跳成了细胳膊细腿,成日价现出鬼形,口冒青烟。


    此是后话。


    再后的再后,魔种转世的无数轮回,名字里总带个满字。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纪筝、那伽、小储君,带着异鸟的两颗蛋,奔波赶路,直奔碎叶深渊。


    异鸟追杀不断。满眼生灵涂炭。死魂无数。


    他们用各种方法掩盖气息。时不时又故意解开鸟蛋的冰咒,透出点灵气来。


    随后又封上。


    一路跑,一路留下痕迹。


    让异鸟跟着鸟蛋的气味,跟随他们到碎叶深渊。


    异鸟闻见孩子的味道,又丢了踪迹,如是几般;再好的脾性,都气得七窍生烟。


    天空中拍回不去的,是异鸟愤怒的鸣叫。


    碎叶深渊。


    纪筝等已是风尘仆仆,疲惫交加。


    小储君拿出自己的那枚冰鸟蛋,他人就站在碎叶深渊边上,衣袖被罡风余韵,吹得猎猎作响。


    绣罗金缕衣,展开如翅。


    纪筝慌了慌,“你托着蛋,站那作甚?”


    小储君没说话,将手掌翻了个个。


    他的表情清浅,就好像丢垃圾,丢了腐败的垃圾。


    翻手间,小巧的冰鸟蛋,从他掌心落下,直直地坠入了碎叶深渊。


    罡风贪婪地涌上来,舔舐着鸟蛋。鸟蛋迅速碎裂。


    纪筝跑过去,被那伽拉住,“太危险了。”


    再行诀,“天罗地网咒。”哪里还护得住那颗鸟蛋。


    伴随着刺耳而令人心惊的咔嚓声。连续不断。


    异鸟的一颗鸟蛋,变成了碎片,里头的鸟类灵魂,被拖拽入深渊里,只余下幽幽不绝的怨鸣。


    纪筝的表情略略凝固。


    下一瞬,积压的情绪一次性爆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死了孩子的母亲,能有多疯吗!”


    那伽的头发都被她的怒吼吹出了三根呆毛。


    “异鸟身上的毒是你下的,所以烟许山没有无色雾,因为你有解药。”


    小储君毫无否认的意思,冷漠地向纪筝伸出手。摊开手心。


    【把那颗蛋给我。】


    “那伽,那颗蛋给我看好了,不许弄丢。”纪筝严肃了表情。


    那伽捋顺自己的呆毛,用鬼炁更缠紧了仅剩的冰鸟蛋。


    小储君眼神骤冷。


    【把鸟蛋给我。】


    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无尽的灰红棉絮朝碎叶深渊的方向涌来,远远看去,仿佛黑云鬼军,挟着尘沙滚滚踏来。


    很显然,碎裂的那颗蛋,死亡前的悲鸣,终究是被自己的母亲给听到了。


    异鸟正向这里急速赶来。


    它的狩猎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