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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车上,萧釉染并没有真的哭出声,她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没人知道这千里路程漫长的九个小时里她在想什么。
怀里抱着背包静静坐着,服务区里也不吃不喝,像是失了魂。
下午将近五点半,日头像她心中的太阳一样西沉,却再也不会升起了。
北京比苏州温差要低那么几度,天地间似织就着一层朦胧的布,昏黄的天幕下,一切的一切逐渐模糊。
车子终于驶入了萧家大院,又回到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家里。
马上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马上到来的无边黑暗,伴随着绝望在心底蔓延。
没有理会包括爸妈在内任何人的迎接和招呼,浑浑噩噩中感觉好似今天家里的人员增多了,不过她都没管,低着头径直上了四楼,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她的身形终于晃了晃,时嫣然最后一幕忍不住剧烈颤抖着身体,却努力不哭出声的样子,她想到就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心痛袭来。
谁都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自隔音那么好的房间里传来,虽是隐约的,也足矣让人悲从中来。
门外是萧家上下全部的人,有保姆、管家,萧峰的两个从主家离开成为外家的亲哥哥,自前年年会后也都带着家室回来了。
他们曾意气风发,拿着主家资源在外独自立业创办新集团,现如今因黔家的打压,都只能成为了萧家集团的附属。
萧峰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萧家之主,是因他的能力最强,被萧家以前的老爷,他们的父亲临终前传为下一代接手萧家的人。
他的两个哥哥没有怨气,也非常喜欢他的女儿,二十多年,他们谁听过萧釉染哪怕哭泣了一声,都把她捧在手心里不忍她受到一点委屈。
是他们全员,失职了吗?
终究还是让他们的千金,他们的小姐,他们的侄女这般伤心了。
吴叔止不住叹息,他只是一介管家,想,却什么也干涉不了,萧峰和陈若琳眼里都是心疼,有那么一瞬的动容闪过。
他们没有敲门打扰,狠下心不再听,在萧峰的一声下,都离开了。
“三弟,自从前年的年会到现在,我一直都反对与秦家的联姻,也一直劝你,我们萧家的商战虽然败了,哪怕是从此真正分家解散,不至于活不下去,不能也不应该牺牲小染啊,更何况小染已经心有所属,让她日后的生活哪里会有光彩啊。”萧家大哥悲叹,就着楼梯往下走,又埋怨起萧峰。
所有人都已知道,萧釉染这半年在江南淡了一个女朋友,虽然同性恋是不可取的,但这也是真挚的感情,可她们却在今天被硬生生拆散了。
萧家二哥一直是闷葫芦,一言不发,但打心底也是认同大哥。
他们没有真正接手萧家,不知曾经的京城第一商界大家萧家,耗费了几代萧家人多少的心血才有如今的成就,岂是能说被人搞垮掉就垮掉,连垂死都不挣扎一下的?
他不能让萧家,就此在他的手里被毁掉,哪怕牺牲的人,是他的亲女儿,他也在所不惜。
“堂妹哭的这么伤心,很显然非常爱那个女孩,三叔,你真的忍心吗?”萧釉染的一个堂姐,年轻人思想放的开,难过的问。
萧峰带着陈若琳停下了脚步,他看清,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中,都有埋怨,不支持,这便是一家之主的无奈,谁又能理解。
刚想说话,下一刻陈若琳却突然一个脚步不稳险些摔倒,萧峰扶住她,她揉了揉脑袋朝所有人摆手示意没事。
萧峰只以为她是这几天担忧女儿没睡好。
插曲过去,他的叹息声久久不散,他又如何不知道萧釉染对时嫣然的感情,往楼上望了一眼,伤神的说:“如何能忍心,但她是我的女儿,便就有了这个职责,她该怪我,但你们难道,也要怪我吗?”
他的质问浑厚如钟,里面的苍凉和心酸,让人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责怪之心。
无人再有言语,一切都是为了萧家。
不是当事人,没有当事人的心路,谁也理解不了当事人,闭口不言,才是正确。
萧家大哥也不劝了,一楼定定看了会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秦越,没有上前恭维,带着自己家室离开了萧家大院,萧家二哥也同样如此,萧家又恢复平静。
秦越与萧峰又商量了会五号他与萧釉染结婚当天的所有事宜,让他这些天多多安抚萧釉染,不能结婚那天还哭丧着脸,也就离开了。
萧峰何尝不想把萧釉染安抚好,奈何萧釉染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终于在他和陈若琳费劲心力,好声好气下才出门吃了晚饭,就又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
萧釉染知道她与时嫣然再无可能,只能安然去接受命运,情绪也就渐渐稳定了下来,只是无神的眼里,光彩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知道时嫣然有没有看到她留下的那一封信,她为她们写的恋爱文,是她最后唯一能给时嫣然留下纪念的东西了。
她想知道时嫣然现在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出什么事,或是不吃不喝折磨自己,很担心。
一直忍到二号的深夜,夜色浓厚,温柔的似水一样,天上星星孤零零的只有几颗,夜空中的月亮尽显孤单。
她穿着睡裙萧条的身影出现在阳台,抱着时嫣然送给她的泰迪熊,静静仰望头顶那一轮明月,丝毫不知,千里之外的江南,也有一个女孩,抬头望月,与她共赏婵娟。
她最终给芙琴发过去了一个问号。
她也只能发一个问号过去了,这一个问号里包含的所有无法言,芙琴自能看明白。
“一切安好。”
只四个字,萧釉染的心彻底放下。
她的宝宝安好,她也就安好。
*
四号中午,时嫣然安静的家里,日行一例的又热闹起来。
时嫣然这两天吃的很简单,有时就是一碗清水面条,无盐无味,季沁和颜悦今天大展身手,一起为时嫣然做了一顿丰盛又香喷喷的午饭。
殷芯和芙琴则拉着时嫣然逗她说话,时嫣然对比起几天前,状态要恢复了不少,是很好的迹象,虽然依旧不会笑,看着似乎并没有被明天萧釉染就要结婚了的事实影响。
陪着时嫣然吃完午饭,时嫣然推脱自己困了,她上床,呼吸渐稳,入睡,露出安详又恬然的睡颜。
芙琴打开了一点门缝往里看了看,又关上,对后面三人点了点头,意思是睡着了,时嫣然最近白天一直很嗜睡,
她和殷芯告知了季沁与颜悦一声,悄悄帮时嫣然关好门,离开古镇到了市里高铁站。
她们现在就要出发北京,参加明天萧釉染的婚礼,留下季沁和颜悦照看时嫣然。
晚间,她们回到了北京,芙琴没让殷芯跟着她一起回萧家,不过是徒给萧釉染添加心里压力,即使殷芯再三保证不会多问和多说什么,只是想去看看萧釉染。
芙琴的小脸很坚定,殷芯也就顺着她的意了,回了殷家。
芙琴被吴叔迎接,走进别墅里,陈若琳见她回来,似有话想问她,却一直踌躇不定,只叹了一声,让她上去陪陪小姐。
芙琴大抵知道她想问什么,应该是要问她时嫣然的事,她罕有的在陈若琳脸上看到了愁云,凄凉。
她乘电梯上了四楼,没想到电梯刚开,她抬起头就看见了面无表情无神的萧釉染。
“小姐。”她被吓到,萧釉染面容没有血色,给她的感觉和时嫣然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是不是也没有好好吃饭?
她心中更加难受。
“嗯。”萧釉染模糊的应了一声,让她出来。
两人并排走到客厅,萧釉染终于是忍不住,咬了咬唇问:“她,还好吗?”
芙琴和她说了一切安好,但她没亲眼所见,隐隐一直担忧,非要从芙琴嘴里亲自听说。
不问还好,一问芙琴就有些绷不住了,时嫣然这几天一点也不好,整天到晚魂不附体,明明平时那么爱笑的一个人。
萧釉染看她眼里逐渐氤氲起的水汽,心上一惊,全身不稳了一下。
芙琴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比不说要好,无非就是让萧釉染的心痛加重,可她就是想让萧釉染知道,她说:“不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