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渐停,薄雾笼罩在如水墨画般的江南古镇,更显了几分浓墨重彩,添了份诗情画意。
“不好好隶仿描绘,看着窗外发什么呆!”
带着怒意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响彻在雨后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大声。
正坐在桌子前双手撑在窗边捧着脸蛋的时嫣然被吓了一跳,一个没坐稳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下。
哎呦一声,时嫣然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屁股,眼睛瞟到了桌子上描绘了一点的青花瓷,和一点也没翻开的隶仿画册。
她嘶了一声连忙站起身,看向了她老爹的怒脸尴尬的干笑几声:“意外,纯属意外。”
她老爹拿起了扫把,时嫣然见势不妙一个健步拿起玄关的外套,快速朝门外冲去,还不忘撂下一句:“你别生气了老爹,对身体不好。”
声音由近渐远,不好两字,她老爹并没有听见,她老爹要气炸了。
因怒气急火攻心,加上年老体弱多病一直在咳嗽差点没上来气,举着扫把指着门外:“我迟早要被你气死,咳咳咳。”
时嫣然奔跑在古镇潮湿的青石板路上穿上了外套,这才感觉本就是秋季,又才下过雨而冰凉的风吹在身上没有那么冷。
她暗自庆幸跑的快,不然指不定要被扫把抽了,前些天她烧釉把瓷器烧裂了差点就被扫把抽,也是像今天这样仓皇而逃,她心想等她老爹气消了在回去。
路上不见行人,两边人家的大门紧闭,这时前面不远处一家的大门被从里而外被推开,走出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嫣然,你又惹你老爹生气了?”季沁露出了然的神色,朝她招了招手。
时嫣然跑到她身边,两人是在古镇一起长大的几人的其中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大学毕业后,她们辗转回了古镇,其余人皆去了外地打拼。
“害,别提了,我老爹就是容易生气,这不要紧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他还打人的你知道吧。”时嫣然做出手拿扫把抽人的动作,“我都怀疑我是他亲孙女吗?那样子完全不像演的。”
季沁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安抚道:“好啦,你老爹也是为了让你早日传承嘛,毕竟现在青花瓷的手艺,真的要遗失了呢,他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厚望。”
时嫣然微叹一声:“我也知道。”她并不讨厌制造青花瓷,只是每次制造时总觉少些什么,描绘烧釉时也总心不在焉。
她婉拒了季沁邀请她进屋坐一会,向季沁道别后继续走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周遭的薄雾渐散,时嫣然抬头,青色的天空出现在她的眼眸,她浅浅笑,很美。
前面路口右转她到了临近河道的路上,这座江南古镇被这条河道一分两半,几座古拱桥连接着通行。
漫步在河边青石板的小路上,河上已经有了些许船只,划船人披搜戴笠载着游客在河上穿梭,路上行人也渐多起来。
她随意四处观望,一眼就看见了河对岸有卖糖葫芦的,眼里像是有点点星光闪烁,开开心心的踏台阶跑上了不远处的一座古桥,往对岸跑去。
河道宽约十米,桥同长。
快到桥中间时,那个从她上桥前就映入她眼帘的身影转过了头,两人的眼眸在对上的一瞬间,时间为她们停滞了几秒。
时嫣然下意识止住步子,却止的太过突然又因脚底打滑眼看就往桥面摔去,幸而她被一双纤纤细手稳稳扶住,时嫣然抬头就看见了微微弯腰稳着她的萧釉染。
猛吸气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原来是她被萧釉染的美貌所惊艳而忘了呼吸。
心跳陡然加速,剧烈的声响让她感觉面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可听见,脸部的灼热感比她坐在炉窑前烧釉时更难受万分。
萧釉染突然对着她嫣然一笑,时嫣然满脸潮红急促不安的样子瞬间平静,但脸好似愈发变红。萧釉染看着,只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好似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两人直起身,时嫣然愣愣的望着萧釉染的笑容,这个笑容如她在青花瓷瓶身上描绘过的牡丹花一样,含苞待放楚楚诱人,很美。
她除了赞叹过青色的天空很美,没有赞叹过别的什么,这次她赞叹了萧釉染的美丽,萧釉染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孩。
粉紫色的连衣长裙显得她长身玉立,木簪盘起墨黑色长发,时嫣然看着萧釉染右眼下的一颗泪痣,呼吸好似又停了几秒。
“没事吧?”萧釉染关心道。
“没事,你很……美丽。”时嫣然开口才知道自己多紧张,以至于有些结巴。萧釉染不仅人长的美丽,声音更是清灵悦耳。
萧釉染轻轻笑了一下:“谢谢。”
时嫣然连忙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她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的笑了几声,“要不是你,我现在恐怕就趴在地上了。”
时嫣然忍受不住脸上的热意,用手背敷在脸上,这才感觉好一些。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萧釉染露出了一个极致温柔的笑容,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些可爱,让人很想亲近。
时嫣然看了一眼这笑容,不动声色的扭开外套的扣子,双肩往后一压,身上的外套顺着胳膊滑落,阵阵凉风扑了个满怀。
她舔了舔不知为何有些干涩的嘴唇:“那怎么行。”说着又扯下把头发扎短的的皮筋双手一拂,浓密微卷及腰的秀发瞬间披散开来。
萧釉染看完了时嫣然的这一连串动作,时嫣然完美的弧度展现在她面前,明明刚刚还觉得可爱,现在却变得妩媚起来。
她打量着时嫣然,面貌五官精致小巧很是甜美,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即使不带笑意,也好看到动人心魄,身材更是好的不得了,猜测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
她看着看着便移开了视线。
她暗自深呼吸几口,勉强稳住心神。
而时嫣然则逐渐平复,脸上的热意在体感的下降。她思索一阵,随后以拳击掌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说道:“要不我请你去吃糖葫芦吧?”她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美味。
萧釉染想拒绝,还没开口她的手突然被时嫣然的手牵住,自己就跟着时嫣然稀里糊涂的跑了起来。
时嫣然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走嘛走嘛,可好吃了。”
她无奈只好用另一只手微微提起裙子。时嫣然的手很软很温热,不像她冰凉的手,被牵着感到很舒服,下意识握紧了那只手,犹如身处极寒之人,获得了一束救命火光。
两名女孩携手跑下古桥,拦住了扛着糖葫芦的老伯。
时嫣然并没有松开那只冰凉的手,她先付了钱,拿了两根糖葫芦递给了身边的萧釉染一根。
萧釉染接过轻轻舔了一口,很甜,就像时嫣然一样甜,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而萧釉染此时享受的是两倍甜食,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心情确实愉悦了好多。
“好吃吧?”时嫣然没有舔,而是直接把一整颗塞进了嘴里,右边的脸蛋鼓鼓囊囊,嘻嘻笑含糊不清问道。
萧釉染还未答,一个不和谐时嫣然一听眉头就皱起的声音插了进来:“时嫣然,你还有心情在这吃?你老爹该要过来揍你咯。”
时嫣然把外套重新披起,猛的咬碎了嘴里的糖葫芦,看向了正朝她走来的肥胖中年男人,恨恨地咀嚼着嘴里的糖葫芦。
吞咽下去后,她完全不惯着这个平时仗着自己长辈身份时不时用调侃的方式逗她,让她从小就讨厌的肥胖中年男人。
几个月前她大学毕业回来后,这个人还是死性不改。
“哟,这不廖叔吗,怎么?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出来溜达一圈?”时嫣然回怼道。
她的回怼很有技巧,廖猛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整天无所事事全靠国家和自己父母的养老钱苟活,老婆孩子也早离他而去。
他这样一人,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最听不得别人说他闲。
果不其然,廖猛一听这话就炸毛了,他怒道:“怎么和我说话的?我看你是不是欠收拾?”廖猛站在时嫣然的面前,用着手指在空中指点着她。
时嫣然倒是毫不在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还不信这个廖猛真敢打她。
但她身边的萧釉染则秀眉紧蹙,美丽的脸蛋上展露担心的神色,她握了握时嫣然的手,时嫣然感觉到了后回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对着廖猛轻哼一声:“我说的都是事实。”
廖猛即将要被怒火冲破头脑时突然灵光一现,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他问道:“时嫣然,你自己的青花瓷做好了吗?你从小就学习你老爹的手艺,至今都没做出成绩来吧?到现在也还不是和我一样事事无成?你哪来的资格说我?”
时嫣然听闻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底浮现黯然,被怼的哑口无言:“我……我……。”她低下头,一只手握紧成拳,廖猛说的很对,这让她迷茫羞愧不已。
她以前明明很努力,却怎么也做不好青花瓷,所以经常摆烂,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没有成功传承,没有做出过成绩来。
她不是反感传承青花瓷,若反感的话大学毕业后早已远走他乡,家里是制造青花瓷世家,从小就被熏陶渲染,如今青花瓷日益凋零,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从小就没见过她爸妈,听奶奶说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奶奶走了,她也懂了其中深意。
“时嫣然。”萧釉染轻轻唤道,时嫣然转头看向了她,眼里充满了迷茫。
萧釉染握紧时嫣然的手,她从廖猛的话里得知了时嫣然的名字,和时嫣然身世的大概,她虽然不了解全貌,但她深知现在的时嫣然需要鼓励:“嫣然,你可以做的很好,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时嫣然眼里的迷茫被亮光冲散,她有被很好的鼓励到,重重的嗯了一声,对着廖猛笃定道:“我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廖猛哈哈哈的大笑出声:“我没听错吧?这个美人说你能做好你就信了?”
时嫣然突然就很是生气,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我们来赌!”
廖猛停止了笑声,饶有兴致的说道:“好啊,那就赌你做出一个父老乡亲都承认的青花瓷来给我看,期限一天。”
萧釉染怕一天的时间不够,望向时嫣然又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想让她放弃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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