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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湑河的水势在暴雨中不断上涨,湍流卷浪拍岸,如水下恶鬼正在伸手试探岸上情况。


    “娘亲,我害怕……”小孩被屋外的纷扰吵得睡不着觉。


    女人紧紧将孩子抱在怀中,一直担忧地盯着房门,她相公傍晚说不放心,去田里看一看,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倏地一阵急切地开门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匆匆的脚步声,一男子推门而入,来不及解释情况,催促自家娘子速速收拾行李。


    “到底怎么了?”女人见相公浑身是泥,心口突突直跳。


    男子赶忙取下墙上挂着的蓑衣放在桌上,将最小的一件披在了女儿身上,焦躁道:“叫你收拾就赶紧收拾!大水顺着乡里挖的沟全漫上来了,别说农田了,前头住河边的李婶子、阿牛,那几家全被冲垮了!我们赶紧逃吧!”


    女人边听边收拾,害怕得双手开始颤抖,可又不能停下。


    两人简单地收拾好家里的细软,便想带着孩子向高处转移。他们一打开门,大水直接灌了进来。


    男人赶忙背上孩子,拉住差点摔倒的娘子,步伐艰难地在湍流暴雨中前行。


    只见两人刚走没多远,一阵大浪拍在岸上,掀起层层小浪,毫不留情地冲垮了他们生活多年的小家。


    与他们境遇相同的百姓不再少数,山腰上堆满了人,眼睁睁看着大水毁灭了一切。


    可他们的哭声和哀嚎,根本抵不过雷鸣与浪声。


    ——


    鄢州。


    “大人!庆都来消息了!”小吏脚步疾快,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赶紧把消息给几位大人呈上。


    小吏见书信递给闵大人,而后道:“建越两州又起洪涝,民沟倒灌,冲垮了大片民房民田,百姓死伤无数。”


    闵成哲注意了书信的时间,以及刚才小吏说的话,问:“这是五日前庆都送来的消息?”


    小吏颔首:“这信是柳首辅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运河刚建成半年,便出了这么大的事,这灾情河道衙门拦不住也不敢拦。”


    看着书信的内容,闵成哲的面色越发凝重,频频念着:“这下难了!”


    首辅大人在信中还提到,沿海突发洪涝,消息不仅传到了庆都,也没瞒住海上的寇贼。事发之后,琉岛的战船偷偷往大齐海域靠近了,似乎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


    眼下入海口一带的河道受损,军备粮草从各处收集后出发,走一段水路便得换成陆路送往战场,得花不少时间。


    最快的办法,便是取现成的。这才是柳首辅快马加鞭给他送消息的原因。


    小吏不解地问:“大人,怎么了?”


    虽说水患严重,可吏部有什么关系?闵大人为何如此为难?


    闵成哲将信纸收回信封,立即对小吏嘱咐道:“去准备几辆车马,再备上一份厚礼。要快!”


    小吏还是不太明白,但见大人如此急迫,也跟着急了起来。


    马车刚在驿站门口停下,就见闵成哲带上另外几名吏部官员一同上了车。


    醉仙楼内。


    叶隐看着遮月楼送来的灾情消息,闭上双眼沉思,可正在给他把脉的左清川却没有这么平静了。


    左清川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可太能耐了,为了给自家小子出气,一掌拍飞了那家伙,也不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命这么耗?既然这么不要命,我干脆直接扎死你算了!”


    他虽这么说,但手里的银针还是找准了穴位再插入,封住叶隐体内大乱的气息。


    叶隐叹声:“没忍住。”


    看见他拼了命也要护着的长安被人这么欺负,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左清川想想也是,他也生气巽天宗这些做法。


    他抬眸瞧了一眼叶隐,抿了抿唇,问道:“叶隐,我想你一个问题。”


    他的这个想法没有来由,根本找不到证据,但他莫名觉得遮月楼可能插手了,所以他想问问叶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隐缓缓睁眼,坦然道:“温玄临在外面养人的事不假,遮月楼也只是在合适的时间透露给了温夫人。这件事,也是我有意想透露给你的。”


    在人群里谈论温玄临那些事的,都是他安排的人。


    “为什么这么做?”左清川停下了扎针的动作,因为他的心绪乱了,不能再继续了。


    他一直都知道遮月楼多疑,一定会去查他的过往。为了让遮月楼放心,延续眼下的安稳日子,他没有计较这件事,反正叶隐和江云修都不是多嘴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遮月楼会出手对付温玄临,这毕竟是他个人的事,他从未和遮月楼提出过交易。


    叶隐缓缓坐起,面向左清川,正色道:“左神医说是对奇毒感兴趣才留在遮月楼,但于我叶寒知而言是重如泰山的恩情。温玄临这样的人,不配神医挂怀。”


    “我……”左清川低眉,他躲在穹山上不走,的确是因为喜欢安逸的日子,可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他怕下山后会听到他和温玄临的流言蜚语,怕自己会后悔,屁颠屁颠地跑回巽天宗去,继续当个傻子。


    现在好了,他的仇报了,全都结束了。叶隐说得对,温玄临这种人,他早该忘了。


    左清川仰头长叹一口气,心中囤积了多年的郁气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他释然一笑,看向叶隐说道:“多谢。”


    叶隐笑着颔首,余光见江云修进门,手里又拿着熟悉的名帖。


    “主子,闵大人来了,他亲自来的。”江云修说着,双手呈递上名帖。


    叶隐处变不惊,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颔首缓声道:“按计划行事。”


    江云修垂头应答:“是!”


    闵成哲在包间内坐着等候了许久,除了对面一直不吭声的叶辞川,无人来招待他们几人。


    就在他耐心即将耗尽之时,终于听到包间的开门声。他转头看去,见进门的却是遮月楼的主事。


    于是他不悦地问道:“你们楼主人呢?这就是遮月楼的待客之道吗?”


    江云修奉上一杯热茶,俯身放在了闵成哲身前,瞧了一眼闵成哲的穿着,反问了一句:“几位现在究竟是庆都名商,还是其他身份呢?”


    “放肆!”另一名吏部官员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