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被六十七的反问弄得一时哑口无言。
毕竟她也不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是和六十七如何相处，又给了它多少权限。
很多事情一旦抛开所谓的“游戏设定”，就显得细思极恐。一开始安洁对六十七毫不防备，那是由于她深信六十七是游戏里开局给她配备的NPC，属于系统自带，当然不存在任何问题。玩了那么多年游戏，安洁还没遇到过游戏系统反水最后给玩家背刺一刀的大作——脑洞大开的独立小游戏不算。
随着安洁渐渐回过味儿，意识到恐怕压根就不是她所以为的“穿越”，她对待六十七的态度也就变得微妙起来。仔细一想，既然皇帝都严令禁止帝国使用任何智能AI，却还要冒着风险堂而皇之的在身边放一个“罪证”。而其他人对待六十七的态度也很值得揣测，尽管六十七只看外表和常人无异，皇帝本人也从来没有公开承认他非人的身份。但大家又不是傻子瞎子，六十七的种种怪异之处，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察觉，但居然没有任何人质疑过这一点。
还有这一次安洁忽然“失踪”的事件，竟然隐约有以六十七为首的意思。安洁想不通，有那么多资深元老在，为什么却让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掌握了话语权，而且其他人都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帝国二把手难道是个智能AI？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想来想去，安洁只能合理的推测，六十七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她尚未知道的秘密，反正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AI仿生人那么简单。
“难道六十七是天网一样的产物？是帝国总系统的人形化身？”
看过太多科幻电影和小说的安洁思维发散的猜测，但很快她就想起来，帝国根本不存在什么“总系统”——毕竟是一个把禁止智能AI写进法律的国家，怎么可能自掘坟墓的去搞那种一听就很危险的项目。
根据安洁的了解，帝国配备的所有系统都只有最基本的简单AI，就是那种事先设定好程序，毫无自主权，什么都要经过操控者命令输入和确认的机械式AI。换而言之，就和扫地机器人差不多。应该没人会怀疑扫地机器人可以产生自主意识吧。
这还不算，吸取了智械叛乱的教训，帝国的网络一开始就没连在一起，分成了几个部分，各自有各自的运行维护程序。而最重要的几个机构，直接就没联网，维持运行的能源系统还是单独分开的，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出现问题，方便拉电。
所以安吉的猜测根本不可能。
那就是六十七的来历有问题了，根据他的说法，他是被安洁造出来的，但现在安洁怀疑自己恐怕就没那技术水平。她对自己还是有清醒认知的，尽管目前使用的是皇帝的身体，也拥有逆天外挂和金刚一样的强悍体能，但智力嘛……很遗憾，除了记忆力超群可以达到过目不忘的水准，其他的似乎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
很多高深的专业知识安洁一窍不通，要不是她有先见之明赶鸭子上架，以高考的精神挤出时间刻苦学习，没日没夜的泡在模拟训练室里，恐怕她连机甲都不会开。
就这智力水平还能研发制作出六十七这种水平的智能AI？呵呵，辱科研人员了。
思及此处，安洁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下六十七，他倒是对安洁的凝视泰然处之，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安洁会一怒之下把他给销毁掉。
好像也是，安洁还真的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格式化？虽然没有证据，安洁怀疑六十七就是在玩儿她。销毁？别开玩笑了，一般人换个手机电脑都还觉得备份资料麻烦，何况六十七这样一个不知道绑定了多少重要程序的活体电脑。安洁估计没了他，自己大概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为了确保皇帝陛下的信息安全，一切讯息和通话都不是直接发送到安洁的个人终端里，必须通过六十七中转。以前安洁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这一次她和许言一起来了一次宇宙大冒险，才发现离开了六十七，她的终端基本等于废了，重要功能一个都用不了。
安洁叹了口气，视线一转，落到了一边的伦道夫身上。这家伙双眼放空，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毫不知情。
安洁心念一动，听六十七之前的说法，他和伦道夫还挺熟的，那么伦道夫肯定知道一些关于六十七的事情。不过要不要询问，安洁已经有了点心理阴影。她还没忘记之前许言曾经试图说出一些六十七的秘密，结果差点被一群量产六十七灭口的事情。
……啊，对了，她差点忘记了这事儿。
安洁改变了主意，挥手示意伦道夫出去，随即正色问道：“六十七，星庭里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清楚，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私下给自己搞了很多量产的分/身？”
六十七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那个啊，请您放心，陛下，我当然没有搞任何大批量产自己的行为，实际上除了您见到的那些机器人，剩下的还有五百三十七具，都在星庭的地下仓库休眠。而这些事情都是您授权给我的，并不违法，您要看看当初您亲自签署的命令吗？”
说着他还真的就要调动资料库给安洁展示，安洁急忙阻止了他。一来是她相信六十七还不至于可以伪造皇帝的命令，二来六十七播放投影的方式很惊悚，是从眼睛里放光，安洁不太想看到那一幕。
“为什么我会给你下达那种不合理的命令？”
事已至此，安洁早就明白，在六十七和帝国其他人认知里，自己就是皇帝本人，只是由于一些原因暂时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倒也不避讳这一点，直截了当的询问。
六十七皱了皱眉，但很快就又堆起那副营业用笑脸：“并没有任何不合理，您下达那样的指令，目的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你？”
安洁有点茫然：“你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必要？你的躯壳那么坚硬，宇宙毁灭了你都不一定跟着毁灭，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防御电脑病毒。”
“哈哈哈。”
六十七捧场的对安洁的冷笑话笑了几声，随即很明显的转移了话题。
“刚才接到相关讯息，工兵部队已经出发，即将到达指定地点开始超光速连接器的修建。您指示过的约翰先生被找到了，但他和一些部下呆在地下堡垒里不肯出来，拒不投降，相关人员正在和他进行交涉。另外，比尔和他的摄影团队已经到达邻星，将于十五标准分后开始直播。您还有什么指示？”
安洁兴趣缺缺：“你看着办吧，反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陛下。另外还有一条通讯，来自许参谋长。需要我为您接通吗？”
安洁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这一次六十七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不自在，有点僵硬的别过了头，好像不愿意和安洁对视。
“你……是不是不想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安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刚才有一瞬间她真的有点被六十七吓到，就算是智能AI吧，真的可以人性化到如此的地步？既然都有这样的感情，还能坚持认为他仅仅只是人工生命吗？
安洁有些迷惑，拜诸多科幻小说电影所赐，她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六十七……该不会就是个活生生的真人吧？
毕竟宇宙里已经有把自我意识上传到机械躯壳里的种族，六十七会不会也有类似的经历？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为何之前皇帝对他如此信赖，给予了诸多重要授权，连巨像这么重要的兵器联网权限都给了。
而且帝国高层对六十七的暧昧态度也可以解释得通，说不定六十七曾经就是他们的同僚，甚至还是上司呢……
安洁被自己的这种猜想给吓到了。
六十七忽然道：“陛下，您怎么了，刚才有短暂的时间您的心跳和脉搏都加快了。”
“不要动不动就监测我的身体数据，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安洁恼羞成怒的对着六十七吼了一句，但六十七并未发怒，反而露出了一种看猫猫炸毛的迷之表情。在安洁变得更生气之前，他很机智的接通了通讯，许言的声音从安洁手腕上的终端传了出来。
“陛下，我一直在监测那个小行星，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在它裂解后确实生成了一个虫洞，目前还很小，但根据推测，会在五个标准时后扩大到原来的五倍，并且其中蕴含了极高的能量反应。您准备如何处理？”
安洁毫不犹豫的说：“有什么好问的，六十七，把我的意大利炮……呃，不，巨像给拉过去，轰特喵的。”
“您确定吗陛下？虫洞还没有查明具体情况，也许这一举动会导致发生更加严重的后果。”
许言这个时候忽然又变得谨慎起来，活像个严谨的科研人员。
安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不是搞科研项目，哪有时间等人慢慢去勘探。至于严重的后果，呵呵，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那个虫洞生成扩大更严峻了。”
许言饶有兴趣的问：“是吗，那我可以询问一下尊敬的皇帝陛下，您是根据什么做出以上断言的呢？”
安洁冷漠脸：“少阴阳怪气，别问，问就是灵能给予的启示，像我这样的强大灵能者自然是有一些天选之力的，像你这样连持续给机甲供能都做不到的普通民众，自然无法理解。”
许言笑了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好吧，既然皇帝陛下都发令了，身为下属的我只有遵从的份。我会把具体数据和坐标发送给您，您看着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