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夜色退去。
一个人轻轻地推开了成阳王府的后门。
就在他转身要去关门的瞬间,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孽子!”
身影一顿,他瑟缩了两下,不是姜凛又是谁。
“父王。”
成阳王瞧着姜凛不中用的模样,愤怒非常。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去碧芳庄,姜凛你又去做什么?!”成阳王甩袖,“你还要给成阳王府丢人丢到什么时候?不能学学你大哥?”
听成阳王提到大哥,姜凛深深埋下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厌憎之色,但嘴里却唯唯诺诺:“父王,儿子知错。”
“姜凛,”成阳王有些心累,“我不想让成阳王府和大理寺那帮人扯上什么关系,也不想让让御史台那帮人参我个什么教子不严的罪名。”
“褚诚奕那件事儿还没过去,郑连现在还在大理寺待着。”成阳王冷哼。
“现在大理寺还没抓到什么所谓的真凶,凭着你和他们的关系,我可不想你被当做犯案嫌疑人给抓进去给我成阳王府蒙羞!”
姜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心,道了一声:“是,父王。”
成阳王越看姜凛也就越不顺眼。
最后冷漠地走开。
姜凛狠狠松了口气,然后摸回到自己的后院屋中。
换下一身外衣,姜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这才昏沉睡去。
.
姜茯桐昨日碧芳庄的探听,也算勉勉强强有所收获。
去碧芳庄时,姜凛和褚诚奕形影不离,郑连偶尔来,也必定跟着这两个人的。
到了后面,姜凛玩累了就歇在一旁,等着姜凛睡过去,一边才有八卦的人才窃窃私语。
但是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姜茯桐不太累,后面宋襄颐让她也跟着歇会儿,他一个人盯着。
等着早上离开,宋襄颐看着也不是太困的模样,还令姜茯桐一阵奇怪。
状元郎查案都这么有精神的吗?
姜茯桐和宋襄颐道别,她才悠悠地回到了沈太傅府上。
沈太傅正准备去上早朝。
他对于姜茯桐这种半夜出去的行为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只因心底对于姜茯桐自保能力有数,再加上还有同行人,不然就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师父,路上注意安全。”姜茯桐温温柔柔道。
沈寅淡淡应了声,随后斜斜瞥了一眼她:“虽说我拦不住你朝着案子跑,但平常也多注意一些。”
“哪能天天熬着。”沈寅也是极为关切的。
姜茯桐笑着点头。
随后,沈寅就出了门。
等着沈寅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姜茯桐总觉得自己应该记得点什么。
等着想了又想,她终于想出来了。
好像……宋襄颐今日也要上朝来着,那昨日还熬了这么久。
姜茯桐抿抿唇,一时间心绪难明。
这状元郎。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
宋襄颐和沈寅在宫门前相遇。
沈寅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宋襄颐,心中不禁纳闷。
从前也不曾听闻自己那徒儿和宋襄颐交好,怎的一回端仪城,反而和他走的这么近。
他身为师父自然清楚姜茯桐并非那种因为调查案子就可以同别人这般亲近。
这宋襄颐究竟有什么样子的本事?
这边宋襄颐被沈寅目光盯着也没有半分不自在,反而行了一礼:“太傅。”
“走吧。”沈寅收回目光。
两个人步伐不远不近,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瞧着今日沈太傅和宋少卿一块来,觉得莫名。
这两人何时走的这么近了?
陆陆续续的,上朝时间也到了,随着太监一声:“陛下驾到。”
只见身着黄色朝服的年轻帝王缓缓坐在高位。
“诸卿平身。”
帝王年少但却精明,干脆利落在上朝时候处理了几件事情。
宋襄颐站在下边总觉得圣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他心中有数,敛眸不禁又想起了昨夜的姜茯桐,难得的在上朝时走了神。
姜茯桐睡颜恬静,他安安静静地守着她。
如此这般,令他心生波澜。
“既然暂且无事,退朝吧。”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朝的时间。
宋襄颐出了大殿,还没走几步,旁边冒出来一个太监。
“宋少卿,还请留步,圣人召见。”
迈开的脚步顿了顿,宋襄颐转身跟着太监走了过去。
随着走了几条道,宋襄颐也终于到了御书房。
“微臣见过陛下。”
圣人见了宋襄颐,勉勉强强开口:“平身。”
宋襄颐站在下面,表现得规规矩矩,但是圣人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姜鹤柳也就是当今陛下满心复杂:“不问孤为何叫你来?”
宋襄颐:“微臣不知。”
实则心中有所猜测。
“也罢,”姜鹤柳看向宋襄颐,“宋爱卿,你与吾妹也算旧相识。”
“阿桐虽已经回到端仪,但却暂且未回到宫中,”姜鹤柳是带着兄长的口吻同宋襄颐说话,“在外我难免照顾不周,阿桐与你亲近,你且好生照顾她。”
提到姜茯桐,这位帝王确是难得的温情。
“陛下不提,微臣也是会照顾殿下的。”
敏锐的帝王也察觉到,这位说起他的妹妹,语气温柔了几分。
认认真真看着宋襄颐,姜鹤柳看见的还是那张平静的脸,差点让他以为刚才的是错觉。
凭借着宋襄颐的本事,如果真心收敛,他自然也难以发现宋襄颐对姜茯桐态度特别。
姜鹤柳摩挲了一下手指,随即轻笑了一下。
没想到这位冷冷清清的宋少卿竟然喜欢阿桐。
有种别人惦记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花一般。
姜鹤柳目光锐利起来,宋襄颐丝毫不畏惧,淡定如初。
姜鹤柳忍不住磨牙。
对视了片刻,姜鹤柳道:“下去吧。”
宋襄颐离开的步伐没有任何停顿。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在帝王面前也无需遮掩。
他的喜欢也不应该面对帝王的压迫而有所畏惧。
姜茯桐又歇息了一阵,养足了精神。
兰絮看着回来就异常沉迷查案的自家殿下,些许无奈。
“娘子,”兰絮说道,“我记得您曾经最爱的是游山玩水。”
不然就在解除了和国公世子的婚约之后,就向圣人说自己想看看大好河山。
圣人对于姜茯桐所提出的要求自然无不应允,于是摆脱了婚约,姜茯桐就假借去了临玱行宫,实则一直在他处游玩。
直到游玩的途中遇到了一些事情,姜茯桐则变成了游玩加探案。
姜茯桐摸了一把兰絮的头发,轻声:“兰絮,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在游玩途中遇见过平庸的官员,贪婪的官员,但也见过清正廉明的官员,他们会为了受害人取得公道,”姜茯桐神色温柔,“而我喜欢探寻真相。”
“无论事情的出发点是善是恶,总归是需要真相的。”姜茯桐道。
兰絮想了想,觉得还是殿下喜欢就好。
姜茯桐他们这里取得了进展,案件也顺利许多。
偶尔宋襄颐也会过来和她交流看法。
这让姜茯桐越来越欣赏这位状元郎。
层层深扒,大理寺那边的人也打探出来第二位死者,成阳王府的仆人鲁升和姜凛的关系。
王府下人那里多多少少会流传出一些东西。
大理寺的人就在那边盯梢,很快就在王府下人口中得知这样一个事实。
那位鲁升,实际上原本是王府看门的,姜凛经常清晨回来,为了让鲁升留门,给了一些贿赂。
说出去的那位王府下人连着两天也没见有人来调查,这才忍耐不住八卦之心,告诉别人。
那个下人和鲁升一个屋,说是经常见鲁升半夜去后门留门,原本那个下人还觉得奇怪,直到某天他发现二公子早上悄悄溜回来。
“真是不容易。”楚宣影感慨。
“王府下人可能得了什么命令,最近嘴紧,难得有人说一些出来,”楚宣影叹一声,“盯梢的人都盯不住了。”
姜茯桐这边刚好过来,听着楚宣影的声音,看向旁边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宋襄颐。
“可是新线索?”
“嗯,但是还未查出另一条。”宋襄颐道。
比起最初,郑连失手杀了褚诚奕而言,现在已经明了很多事情了。
就连郑连那边也有新进展。
他留下郑连在大理寺,既是观察也是监管。
因为仵作检验出褚诚奕生前服用过一些药物,他留了个心眼,在郑连的饮食方面严格管控,不露声色。
只是好像之后并未有人对郑连下这方面的手,没能抓住一些蛛丝马迹。
比起最初的疯疯癫癫,现在的郑连已经好上不少。
听闻郑连这一条线,姜茯桐表示想去看看。
宋襄颐听见,道:“过去吧,今天也好看看郑连的状态。”
楚宣影闻言就起身带着人过去。
“为了让郑连尽快恢复,给他安排的是大理寺的院子,”楚宣影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也给了信任,“不过对外还是宣称在牢房里。”
“还请沈娘子保密。”
姜茯桐点点头。
穿过一道花园,只见一面墙壁,楚宣影扒拉开一堆藤蔓,露出一扇门。
楚宣影开了锁,那头连着另一片院落。
姜茯桐若有所思道:“想不到大理寺内还有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