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怎么会在这?」


    几个宫女脸色各异,但如出一辙的是她们脸上的错愕神情。


    她们的声音虽小,却也足够顾宁听清了。


    那些同样在太液池边说话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宴席上,最引人注目的无非是那几人,长宁县主就是其中之一,她酒醉离席,在太液池醒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何她不能在此处?


    能够有资格参加太后寿宴的,无一不是人精,一些人眼神闪烁,当即就从宫女的这一句话中察觉到了异样。


    「莫非是前殿出了什么事?」


    「只怕还与长宁县主有关。」


    霎时间,各色眼神不约而同地投向顾宁。


    宴席上那些腌臜事可不少,但能牵扯上长宁县主的……


    顾宁骄横地指着几个宫女:「你!还有你!都到本县主跟前来!」


    宫女不安地抬眸,眼前的女子即便娇蛮任性,但却未损伤她一点容色,在熠熠的阳光下,她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太液池这么大,为何本公主不能出现在这?」


    「奴婢……」宫女支支吾吾,根本不敢开口。


    顾宁轻眯起桃花眼,在她身上一阵打量:「若你不说,我就去请皇后娘娘来治你们的罪!」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擅自议论大小事情,尤其她们议论的对象还是长宁县主。


    几乎是一听这话,几个宫女就迅速跪下了。


    那圆脸的小宫女一脸惊慌,在顾宁威胁的话语说出口后,就一股脑的将前殿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前殿……前殿有人议论,说县主与一个侍卫在偏殿幽会!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带人去偏殿找人了!」


    顾宁还未开口,就听见耳边一道惊呼。


    「太后娘娘竟然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那人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心虚的眼神不断看向顾宁。


    顾宁在心中冷笑,是啊,她也没想到,跟楚云逸合谋的人竟然是太后,在书中,关于太后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在现实中,太后对每个孙儿都一视同仁地不理不管,谁能想到她与楚云逸的牵扯竟然比皇后这个当母亲的还要深?


    太后她苦心孤诣与楚云逸合谋,究竟是图什么?


    顾宁的眼中划过一道幽冷的光,但瞬间又消失不见。


    在旁人眼中,顾宁那张越来越冰冷的小脸,是她发怒的前兆。


    「谁传出去的谣言?」顾宁冷笑道,「我好端端地在这赏景碍着谁了?我定要让皇上替我做主!」


    说着,她就提起裙摆,杀气腾腾地朝着偏殿去了。


    在她身后,那些想着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也心情激动地跟了上去。


    算计长宁县主可是得罪了整个裴家,但那好处也显而易见——一个清白不在的女人,无论家世再高贵,都无法嫁进端王府了。


    偏殿外,十几个宫人正在太后的命令下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


    太后站在最前面,身旁的皇后脸色精彩极了。


    她虽不喜顾宁的性子,但却想要裴家权势,若今日被抓女干的人当真是顾宁,那裴家……


    想到这,她又看了眼太后,暗暗捏紧了一双手。


    她那好儿子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折腾出了这么大一桩事!连点风声都没透露!区区一个顾清秋,值得他这样做吗?


    知子莫若母,皇后明白这一切都是楚云逸算计的,顾宁对楚云逸的情意任是个瞎子都看得出,又怎么会与人私会?


    她的脸色难看,看向太后的目光更是不满。


    这时,太后冷笑了一声:「这么担心做什么?哀家最疼的就是云逸,哀家还会害他不成?」


    「母后难道不知大长公主手中的那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后侧目看她,眼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只要皇上开口,区区的一只军队算什么?难道她还敢违抗圣旨不成?」


    「况且顾宁婚前与人私会,不将皇室尊严放在眼里,这可是死罪!她怎会眼睁睁地看着顾宁没命?」


    皇后怔了半晌,方才明白太后的用意。


    「皇后,你手上也没少沾人命,怎么到了今日就怕了?」太后轻飘飘地瞧了眼她,「还是说你身为皇后,竟然会畏惧一个异姓公主?」


    片刻,皇后摇了摇头。


    此时皇后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轻快的笑,但周遭人太多,她又生生的压下了这丝情绪:「母后说得对!之前是我一根筋,竟然怕了她!」


    现在顾宁的小命被她揪在手中,裴府只能为她所用!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仅剩的那一间房间。


    门外喧杂的声音依旧没能唤醒屋内的人,几个宫人面露难色,小跑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他低声道,「您看……」


    到底是长宁县主,总要给她留点面子,不能破门而入。


    谁料太后冷着一张脸,沉声道:「那就砸开这扇门!哀家决不允许一个藐视皇室的人存在这世上!」


    她的话语中包含的怒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匆匆赶来的大长公主紧咬牙根,恼声道:「太后娘娘此举不妥!宁儿醉酒休息,谁知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醉酒之人难免衣衫不整,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声。


    大长公主冷着一张脸,丝毫不退让。


    在场之人都看得出,她不安极了。


    太后盯着大长公主,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哀家手中可是有证据的!你瞧这是什么?」


    她身边的宫人立刻呈上了一块手帕,上面有着清晰可见的字迹,正是一对小情人互诉情衷的情话。


    一个贵女捂住了嘴,恰到好处地在此时说道:「那一手字迹不正是长宁县主的簪花小楷吗?」


    「是啊!的确像是长宁县主的字迹!」


    太后对大长公主怒目而视:「当初哀家与皇帝将顾宁指给云逸当王妃,乃是念着裴家家风清正,养出来的女儿品性必定不差!谁知顾宁嚣张跋扈,作恶多端,还暗地里与一个侍卫有了首尾!她如此藐视皇室尊严,究竟是谁给她的胆量?」


    旁的人一听,纷纷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太后这话,不仅仅是针对顾宁,反倒像是剑指裴家!


    大长公主气得一张脸通红,她靠着身后的侍女,方才站稳了身子:「太后娘娘此言差矣!宁儿性子纵然骄纵了些,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对端王情深似海!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是与不是,打开房门一看便知!」皇后也摆起了架子,冷着脸道,「若真是顾宁,大长公主可想好如何同皇上交代了吗?」


    大长公主捂住了胸口,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她握着侍女的手不断颤抖着,在皇后与太后看来,她这是怕了。


    毕竟顾宁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离开的宴席,又有不少人听见了皇后让她去偏殿休息。


    一时间,事情陷入了僵局。


    太后不欲跟大长公主多说,她摆了摆手,几个侍卫已经大步上前,气势汹汹地踹开了房门。


    屋内传出了女子的尖叫声。


    太


    后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一张慈和的脸现在布满了冷意:「还不立刻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拉出来!」


    「我看谁敢!」大长公主厉喝一声,挡在了太后面前。


    就在这时,众人瞧见了廊下匆忙走来的一道身影。


    「这……这不是长宁县主吗?她怎么会在这?」jj.br>


    「我怎么也瞧见长宁县主了?莫不是我们都看花了眼?」


    太后也瞧见了廊下的那道身影,她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顾宁身上。


    只见顾宁身上衣衫完整,还是离开宴席前的那一套,在她身后,还有好些个夫人小姐,皆是探头探脑的看着眼前这副场景。


    顾宁看着对峙的大长公主与太后,小脸上满是疑惑。


    「这是怎么了?」她小跑到了大长公主身边,朝着太后与皇后乖巧地行了一礼。


    跟着太后前来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瞧着顾宁小脸上的天真,与看向太后时的孺慕,纷纷背后一寒。


    方才被众人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在眼前,譬如:为何太后仅凭着一块手帕就肯定里面正在私会的是顾宁?为何太后要兴师动众地亲自捉女干?


    瞬间,情势就发生了变化。


    大长公主握着顾宁的手,眼中有着泪花闪烁:「宁儿,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顾宁摇了摇头,奇怪极了:「外祖母,我就是去太液池边逛了逛,那边还有不少夫人小姐,侍卫宫人也都在一旁伺候着,能出什么事啊?」


    「你是说你没在偏殿休息?」皇后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


    顾宁愧疚的低下脑袋,小声道:「听说殿下最喜欢太液池的风景,我就想去太液池边走走。」


    众人了然,原来是为了去偶遇端王。


    在顾宁身后的那些小姐们脸上划过一抹红晕,她们之所以会去太液池,打的也是这个注意。


    就在气氛平息下来的一瞬间,一个疑问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既然顾宁不在房间内,那在房间内私会的两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