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我当时……”黎凝语无伦次了半天, 最后端起手边的水又抿了一口,才稍稍抬高声量,掩饰般道, “我当时做什么去了与你何干?”
她与谢子绯清清白白, 本不需有什么顾忌, 但关键在于她知道谢子绯对她存了心思,还是因她在云福寺后山的梅花林里指导他画梅而起。
若非黎凝当日那般举动,如今也不至于与谢子绯产生纠葛。
如此说来问题确实因她而起,黎凝难免心虚, 又不想叫裴濯知道,毕竟现在二人是夫妻。
她之前不过是不想与他交吻, 便被他说她是有旁的想要亲近的人、想要弃他不顾,若是这事儿叫他知晓了, 他恐怕会更加疑心她是真的要抛弃他,这不眼前活生生的谢子绯便是证据。
黎凝对谢子绯绝无情意, 只是她若与裴濯解释, 裴濯恐会更加疑神疑鬼, 说不定要向上次那般,让她再做点什么, 以示自己真的没有旁的心思。
这事儿解释起来着实麻烦,只能瞒着裴濯,不让他知晓。
裴濯一直盯着黎凝看, 目光耐人寻味, 从她嘴里得不到答案,他干脆作罢。
“既然郡主不愿意说,那便算了。”
裴濯不再追究,似乎是就这样将此事揭过。
黎凝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说这都是她自己惹的祸, 现下也只能盼着禾姝快些及笄,早日与谢子绯成婚,好让谢子绯彻底断了对她的念头。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用完膳都未再对彼此说什么。
膳后,黎凝先去沐浴,裴濯便趁此机会,去询问今日与黎凝一同出行的侍卫仆从,得知黎凝在与张婉娴叙旧之余还见了另外一人——谢子绯。
裴濯记得此人,之前黎凝被二皇子带去茶楼,便是去见谢子绯。
谢子绯与禾姝的事他在宫中也有所耳闻,原本不甚在意,但既与黎凝扯上关系,便不能再轻视。
裴濯寻来一人,吩咐他去查清楚谢子绯的来历。
等他再回到屋里,黎凝已经洗漱好,就坐在榻边看他。
黎凝鲜少见到裴濯在府里差人办事,再加之他前段时日早出晚归,便没忍住问道:“可是卫所里出了什么事?”
裴濯略一沉默,才道:“无事。”
既如此,黎凝便宽下心,转身入里侧床榻,给自己盖上被褥。
“怎么了?”黎凝发现裴濯还在盯着自己看。
裴濯很想问她与谢子绯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但想起她今夜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算再问一次她大约也是不会说的。
他心里清楚黎凝不会对谢子绯产生什么情意,只是谢子绯此人来历不明,突然就与二皇子攀上关系,如今又是禾姝公主眼前的大红人。
除了谢子绯的身份,裴濯还有另一事很在意。
黎凝与旁的男子交谈无可非议,可为什么要瞒着他,担心被他知道?
她要是坦坦荡荡的也就罢了,偏还遮遮掩掩,没什么都要让人误以为是有什么。
裴濯越想越不是滋味,紧紧抿唇,最后竟也不答黎凝的话,兀自闷声去了浴室。
两人在膳桌上已将方才的事揭过,黎凝哪里会想到裴濯还在介怀,看他略显憋闷的模样也是一头雾水。
裴濯沐浴完出来,照例熄灯上榻。
未过多时,身侧就传来黎凝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裴濯简直要被气笑,她倒是睡得香,一点心事也无。
裴濯往她背后挪去,像往常一样将她抱在怀里,想起今晚的事,他无所顾忌地掰过她的脸,在她脸上亲了几口。
此时的他既恶劣地想看黎凝被他弄醒,起来骂他几句,又不忍真的把她吵醒,扰她好眠。
然黎凝只是眼睫动了动,并未醒来。
裴濯忽的松了口气,想了想,最后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方才解气地抱着她满足睡去。
次日是初十,黎凝给裴夫人请安的日子。
她醒来时候裴濯也刚醒不久。
这是每月里黎凝醒来之后难得还能看见裴濯的早晨。
他已经洗漱好,正在给自己穿官袍,绯红的武官官袍与他挺拔高大的身形相契合,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英俊。
注意到床榻这处动静,裴濯看过来。
黎凝匆匆垂下眼。
“母亲没那么早起,你可再睡一刻钟。”
黎凝每月初十需给裴夫人敬茶请安,裴濯清楚她有多爱睡懒觉,起这么早对她来说该是有些艰难。
黎凝没有躺回去,只坐在那里,歪着脑袋看他,看了会儿又继续眯上眼缓缓。
等裴濯都快忙完可以出门,她才唤冬雪秋风进来服侍。
等她净过面出来,裴濯还在。
“今日要晚些回来。”本想叫她先用晚膳,又想起她上次说的偏要等他回来的话,裴濯又道,“你若是饿了,先吃点旁的垫垫。”
不用他提醒,黎凝饿了当然会自己先吃点别的。
裴濯没有别的话要说,再看她一眼便出门去了。
待给黎凝挽好发髻收拾妥当,冬雪在一旁迟疑道:“郡主,昨夜里姑爷找奴婢们问您昨日的行程,还有都见了哪些人……”
黎凝闻言抬起眼,目露意外:“何时?”
当时不是在膳桌上就已把此事揭过了?
冬雪回道:“就您昨夜沐浴的间隙。”
黎凝恍然,难怪她沐浴好出来就见裴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不告诉他,他就自己去问人,得知实情后内心不虞,偏还忍着不说。
黎凝内心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不想让他知道谢子绯的事就是不想叫他误会,这下子倒好,不解释恐会让他一直误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