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周家自家的庄园一楼, 空间宽敞装饰华丽。一楼大厅里来来往往衣香鬓影,又因都是年轻人,气氛又较之平常的商业晚宴热闹些许。


    周文谨让他们自便,他身为今天的主人公,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 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司归宴他们旁边, 还得去招待别的来宾。


    宴会大厅里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笑语地说着什么,偶有目光落到司归宴二人身上,又很快划过, 看起来似并未上心。


    但一个两个还好,次数多了, 那些显得不经意的人就经意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是不是和司归宴有关,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打招呼。


    毕竟也不是谁都是周文谨, 和司家家世相当,还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的。


    圈子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司归宴就是那种处于顶层,让他们只能仰视的人物。


    只是……


    他们目光落到陆则身上,就不由起了些许兴味。


    司归宴能力出众这是自然的,但私生活却相对而言极为干净, 鲜少听到他和谁谁的暧昧绯闻。从前这种晚宴,他身边跟着的一向都是助理小林,现在却换了个新人。


    看那相貌穿着,也不像是下属之类的存在。再加上最近圈内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法——


    这就让人感兴趣了。


    司归宴身居高位,早已习惯这种目光。陆则在他身边, 也是不卑不亢,却是看着司归宴,调笑开口道:“宴哥比我想的还要受欢迎些。”


    司归宴目光一顿,落到他身上,见他衣装得体,眉眼含笑,颇有些温润风流的模样,又环视了一圈,心道受欢迎的指不定是谁呢。


    他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语带警告道:“老实点。”


    陆则委屈道:“我一直跟在宴哥身边,哪里不老实了?”


    司归宴想说你浑身上下看起来都不老实,顿了顿,到底是没将话说出口。只感觉着周围似有若无的目光,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青年到底有多扎眼。


    司归宴道:“等会没事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坐着。”语罢,他又觉得把人拘着不太好,又道:“罢了,想去什么地方就去吧,别乱跑就行。”


    陆则眸中笑意深深,对他这前后矛盾的话没有说什么,只乖巧地应了声好。


    宴会马上开始,周文谨身为主人公,没多说什么惹人嫌的话,简单说了两句,就让大家好吃好喝,好好玩。


    场内悠扬带着活力的音乐也响了起来,周文谨一圈圈地敬酒敬下去,俊朗的面容上堆满了笑,谈到什么开心的事时也会哈哈大笑,陆则在一旁看着,道:“周先生人缘很好。”


    司归宴看了一眼,道:“他玩得开,脾气也还好,各种圈子的朋友都认识一点。”


    陆则闻言,却是笑了笑:“那还是宴哥比较好。”


    司归宴偏头看他,陆则道:“若是宴哥和他一样,难以想象现在会有多少人围过来。”


    司归宴眸子微眯:“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脾气不好?”


    “没有啊?”陆则一脸无辜:“宴哥自己说的,可不能把帽子扣到我头上。”


    司归宴冷哼了一声,心道真是个小混蛋。


    他脾气要是不好,还轮得到他每天……


    “干嘛呢干嘛呢?”周文谨慵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回头一看,就见他已经端着一杯酒敬到了这里。


    他晃着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杯壁晃荡,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打转,笑得意味不明道:“还没来就听见你们在那说我,说什么坏话呢?”


    陆则看了司归宴一眼,笑意温然:“是坏话吗?宴哥?”


    周文谨眉梢轻挑,目光落到司归宴身上来了些兴致。


    司归宴神色不变,道:“夸你人缘好呢。”


    周文谨笑:“我看司哥这样子不像是在夸我。”


    司归宴嘴角轻轻勾了勾,没说话。周文谨也不再打趣,目光回到陆则身上,问道:“玩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直接问招待就好。顶楼的花园还有烧烤party,陆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陆则笑道:“周先生叫我陆则就好,玩得很开心,周先生费心了。”


    周文谨闻言笑道:“成,陆则,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周先生了,我应该比你大一些,叫我周哥就行了。”


    陆则听了这话,却是转头看向了司归宴。


    周文谨一扬眉,看着司归宴的目光带着笑,拉长声音道:“司哥觉得可以吗?”


    司归宴抚了抚袖口,抬眸看着陆则,神色平静:“看我做什么?你想怎么叫怎么叫,还得跟我请示?”


    他倒也没那么□□霸道。


    陆则捏了捏他的手,眉眼微弯地看着周文谨,叫了一声:“周哥。”


    周文谨看着两人兴味儿盎然,但也知道分寸,没有过多打趣,只道:“成,那能不能把你的宴哥借给我一会,你先自己玩着?”


    司归宴眉头微蹙,语带警告:“周文谨。”


    陆则却是笑了:“周哥说笑了,宴哥想去哪就去哪,自然也是不用给我请示的。”


    司归宴一噎,回头瞪了他一眼,陆则好整以暇,笑意盈盈。


    周文谨看着两人的互动看得想笑,他抬手握拳掩了掩唇,认真道:“司哥,之前那个项目的事,我还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司归宴回过头,淡淡道:“二楼聊。”


    他说完,又回头戳了戳陆则的脑袋:“你给我老实点。”


    陆则笑眯眯道:“宴哥放心,我绝对乖乖的。”


    司归宴和周文谨走后,陆则明显地察觉到周围看他的目光热烈了许多。他也不动声色,慢悠悠地拿着一块点心品尝了起来。


    直到看着有人按捺不住,走上前来,陆则垂眸掩饰住笑意。


    ……


    和周文谨聊完,已经是半个多小时过去。


    二楼做了中空的设计,周围是休息室,站在走道旁的围栏边上,可以看到下面的景象。


    司归宴打开房门,顺势往下扫了一眼,却没看到陆则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再次细细看去,仍旧是不见那一袭银灰色西装的身影。


    “怎么了?”周文谨走上前来,看着下面,问道:“找不到人了?”


    司归宴点了点头。


    周文谨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出声道:“嗨,我这儿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他还能被人吃了不成?再说他多大个人了,出去走走不挺正常。”


    司归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人依次下楼,却见一招待生守在楼梯口处,见到他们二人迎了上来:“周少,司先生。”


    他看着司归宴,道:“刚刚有一位姓陆的先生让我转告您,他去顶楼的花园了,如果您要找他的话,可以去那边。”


    司归宴闻言,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周文谨却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那人顿了顿,摇了摇头道:“除了陆先生,还有乔少爷,孙小姐,刘少爷……”


    “——他们一起上去的。”


    周文谨眼皮子跳了跳,他说的这些人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爱玩的,陆则怎么和他们混到一块去了?


    回眸看着司归宴,果然见他脸色不太好。他连忙道:“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又对司归宴道:“这毕竟是我的地方,他们应该也不敢做什么,三楼那边也有人看着,你别担心。”


    司归宴脸色不太好看。


    他不担心,那小子平时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吃不到一点亏,在这里想来也不会任人欺负。


    可……


    想到之前他还被公司抢了资源,一副不敢反抗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司归宴揉了揉太阳穴,提步和周文谨一起往顶楼走去。


    ……


    顶楼花园为了今天的宴会,特意空了出来,上面摆上了烧烤架和台球桌麻将桌等各式各样的东西,为来宾提供充足的玩乐空间。


    司归宴和周文谨上了顶楼,四处扫了一眼,目光落到了人群最多的地方。


    只见花园最中央的台球旁,男子银灰色的西装上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两襟懒散地下垂着。他腰身下塌,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抚在桌面上,神色认真沉凝,眼眸微眯,手上微微一动,就听球杆与球相击的清脆声响,最后一颗黄球滚动,平稳落袋。


    一旁围观的人顿时鼓掌叫好,乔明远吹了声口哨,叫道:“陆哥牛逼!”


    周文谨扬了扬眉:“呦,他还会玩斯诺克啊。”


    司归宴皱了皱眉,对此完全不知。


    他看着那群素来不着调的少爷小姐将陆则围作一团,还有人端着烧烤过来送到他面前,人人面上挂着热情的笑,一句句地问他:“陆则,你怎么什么都会?”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最后那个球真是绝了!我刚刚都没反应过来!”


    “陆则,你还会什么?以后有时间一起出来玩?”


    甚至还有人起哄般的开口道:“陆则,你以后要是不想跟司归宴了,来跟我也成啊!”


    “……”


    气氛热闹嘈杂,司归宴远远地看着他如众星拱月一般,神色温雅,举止从容,不见丝毫局促。


    周文谨轻轻啧了一声,道:“这些家伙们可是一向眼高于顶,陆则能让他们这么推崇,可是难得。”


    “你这小情人儿挺有意思啊。”他回头看了眼司归宴,却见他脸色不是特别好,又往那边看了眼,心下大致了然,笑着道:“你这人在哪儿找的?平时待一起应该也挺有趣的吧?跟我说说,我也去找一个?”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心情莫名不太畅快:“问钱通。”


    “钱通那家伙眼光忽高忽低,不能信。”周文谨看着他,笑着道:“或者你什么时候玩够了给我玩玩?”


    司归宴脸色一沉:“你?”


    周文谨似未察觉,笑着道:“我怎么了?我虽然比不上你,但好歹也是有钱有地位,包个小明星还不成了?”


    司归宴唇角绷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谁都行,我不管你,但是别打他的注意。”


    周文谨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我懂,我懂。开玩笑的,你的人嘛,别人动不得。”


    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你包了他多久?等合约到期,他去找别人或者别人找他,你可就管不着了吧?”


    司归宴想到那种可能,眉头紧皱,又看着那边备受众人追捧的陆则,心下莫名烦躁。


    “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


    周文谨啧啧了两声,有数,我看最没数的人就是你。


    身边人叽叽喳喳让他再打一局,陆则面上笑意不变,眸光微转,在看到顶楼入口处的人后,笑意却骤然加深了许多。


    司归宴对上他明亮的眸子,心下的烦躁也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他见他对四周歉意地笑笑,随后放下球杆快步走来,眸中满满的都是他。


    陆则在他面前停下来:“宴哥来了?”


    司归宴抬眸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又看着后面的人群,回眸看他道:“还玩吗?”


    陆则道:“宴哥忙完了吗?”


    司归宴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想玩,就去玩吧。”


    陆则却摇了摇头道:“不了,咱们回去吧,宴哥今天忙了一天了。”


    司归宴神色微缓,陆则站在他身边,对周文谨道:“忘了跟周哥说一句生日快乐了。”


    周文谨摆了摆手:“不要紧不要紧,你玩得开心就好。”


    司归宴微微颔首,一只手下意识握住陆则的手,道:“走吧。”


    周围的人见着人影消失,面面相觑了一会,神色有惊有奇,对这游戏却是顿时就没了兴趣。


    乔明远凑到周文谨身边,暗戳戳地问道:“周哥,你跟司哥关系好,你之前见过陆则吗?”


    周文谨看和他:“怎么?你又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乔明远道:“我不就是好奇嘛,司哥难得身边有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是玩玩,不会是来真的吧?”


    周文谨笑了:“真的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你还想上手不成?”


    “害,难能啊。”乔明远道:“我就是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以后能聚一起玩玩。”


    周文谨哼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劝你,还是少打他的主意吧。”


    他转身往外走,乔明远心下好奇,连忙跟了上去:“为什么啊哥?你跟我说说呗……”


    ……


    路上,灯光昏黄,车子行驶的速度不快不慢。


    陆则坐在副驾驶,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宴哥心情不好?”


    “没。”司归宴道,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怎么和乔明远他们凑到一起了?”


    陆则道:“在楼下等你的时候他们对我好像挺好奇的,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玩。我想了想反正也没事,再加上也想去顶楼透透气,就过去了。”


    司归宴嗯了一声,又道:“玩得挺开心的?”


    “还好。”陆则说:“他们都挺有意思的,也都玩儿得开。”


    司归宴沉默了一会,目视前方道:“之前没听说过你还会玩斯诺克。”


    陆则笑了:“这不是没机会吗?”


    车灯昏黄,自上而下照在司归宴深邃的面庞上,映照的他整张脸明暗不定。他道:“还会什么?”


    “乱七八糟的,都会一点。”陆则想了想:“比如高尔夫,曲棍球之类的,大多有些了解。还有一些棋牌游戏,也都会玩一点。”


    司归宴想了想,忽然道:“上次你给我开的酒,我还没喝。”


    这说的自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陆则给他开的那瓶酒。


    陆则一顿,旋即笑道:“宴哥想喝的话,回去我再给你开。”


    司归宴扯了扯唇角,说了一声好。但陆则看来,他的情绪依旧不高。


    车子继续往前驶着,黑暗的夜里,城市快速路周边没有建筑,只有路灯照耀着前方。


    手机滴滴声响,陆则低头看去,司归宴随口问了一声:“怎么了?”


    陆则道:“刘少问我过两天有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去郊外玩玩,钓鱼农家乐什么的。”


    司归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道:“你同意了?”


    陆则摇摇头:“还没。”


    司归宴手微微松了下来,嗯了一声,片刻后又似乎在解释道:“他们平常大多无所事事,凑在一起玩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少和他们凑在一起。”


    陆则闻言,却是偏头看着司归宴,问道:“宴哥不喜欢他们?”


    司归宴默了默,道:“没有。”


    他说:“你平时忙得半个月不见人影?还有时间出去玩?”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真想玩,我带你去,别和他们玩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司归宴本身虽然不碰,但毕竟也在这个圈子里,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传闻,谁家的又干了什么污糟事,平常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却不能让陆则沾染。


    陆则闻言却是笑了,他看着司归宴道:“宴哥这是吃醋了?”


    司归宴扶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我吃醋?”他轻笑一声:“我用得着吃醋?”


    他说:“我只是提醒你,你是我的人,按照合约内容,你的一切都归属于我。”


    陆则闻言却是神色一顿,嘴角的笑意淡了淡,他慢慢道:“合约……”


    陆则看着他,轻声问道:“宴哥不高兴,只是因为合约吗?”


    司归宴对上他清透黝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心里一颤。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陆则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笑:“那宴哥说我是你的人……”


    他低声道:“是指情人吗?”


    司归宴顿了顿,道:“是。”


    陆则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了下来,他眼睑轻垂,片刻后缓缓笑了,他抬起眸子看着司归宴,慢慢道:“宴哥说得对,宴哥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恪守身为情人的本分,不会做让宴哥不高兴的事。”


    车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奇怪。


    司归宴敏锐地察觉到陆则的态度有些不对,但他想了想,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在关系存续期间,乙方不得同外人发生恋爱关系,且需得履行身为情人的义务,满足甲方的生理及各项需求——这是合约规定的内容,也是两人共同商议的结果,陆则当时并没有提出异议。


    司归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有些不明白陆则是真的不高兴,还是他的错觉。


    ……


    但之后的种种事迹,都让司归宴明白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陆则休假在家的几天时间里,两人之间的相处看似没什么不对,但司归宴却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不复平日里的轻松自在,反而多了几分刻意与生硬。


    实际上陆则对他的态度和以往也没什么差别,但司归宴总觉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比如他不会再做饭——尽管这是他之前要求的。他也不会再状似不听话地和他闹、和他开玩笑。甚至就是在床上,也不复以往的混账,司归宴让他停就停,唯留他卡在半道上,让人恼火,又好似是真的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但司归宴却总觉得不舒坦,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陆则进组。


    第二天早上醒来,床上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床头没有了那人一贯的纸条,而是手机上多了一条冷冰冰的信息,说明他要去拍戏。


    司归宴坐在床上许久,都不明白陆则到底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似乎一切都是从宴会那天晚上开始的。


    当天晚上,司归宴约了周文谨一起喝酒,周文谨一进包厢门就啧啧称奇:“司哥啊司哥,可真是难得啊,您老人家能主动约我。”


    他一屁股坐在司归宴旁边,道:“你自己说说,这一个多月哪一次约你你不是说有事的?怎么着?美人在怀,这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别废话。”


    他端起一杯酒,一口闷了进去,周文谨看得惊讶,连忙坐直了身体:“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借酒消愁起来了?”


    司归宴把酒杯放下,回头看着他,周文谨忙道:“司哥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公司出事了?不至于呀……”


    司归宴道:“别乱想。”


    他靠坐在沙发上,手指轻点膝盖,在周文谨有些着急的目光下,犹豫半晌才道:“你说……有人忽然生气,是因为什么?”


    “谁?谁跟你生气?”周文谨一时诧异,他看着司归宴,下意识道:“不会你那个小情人儿吧?”


    司归宴没说话,周文谨就当他默认了。他顿时来了兴致,往他身边凑了凑:“不是哥,他还敢跟你生气呢?”


    司归宴疑惑地看着他,周文谨道:“就咱们圈子里,被包养的人哪个不是把自己金主当祖宗一样供着啊?谁那么大胆子和金主生气啊?”


    司归宴皱眉:“是吗?”


    “当然了。”周文谨道:“被包养,图钱图地位图资源,总归是有所图的,生气图什么?图惹金主不高兴?还是图自己得到的东西够多了?”


    司归宴沉思片刻,道:“他倒也不是……很明显地在生气。”


    周文谨道:“怎么说?”


    司归宴把他们最近发生的种种大致概括了一下,周文谨顿时笑了:“哥啊,这还不叫生气?”


    “是,他是没明摆着给你脸色,这不是在暗戳戳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有些烦闷道:“我知道。”


    他就是不知道陆则为什么生气。


    周文谨见他那副样子,也慢慢正经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啊?我上次生日会的时候你们不还挺正常的吗?出什么事了?”


    司归宴默了片刻,叹道:“我也不清楚。”


    周文谨道:“那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总知道吧?”


    司归宴看了周文谨一眼,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和他说了一遍,周文谨脸色慢慢变了变,最后听他说完,才狠狠地锤了下沙发,道:“艹,这小子狼子野心啊!”


    司归宴看着他:“怎么说?”


    周文谨一拍桌子,细细跟他分析道:“你想想他说的什么话,是不是因为合约?还问你他是不是你情人?这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想上位吗?!”


    司归宴一愣:“上位?”


    周文谨义愤填膺道:“是啊!他就是不满足于情人的身份,想要个名分,这才拐弯抹角地跟你说这话!”


    司归宴怔愣许久,才慢慢道:“名分……什么名分?”


    周文谨道:“近一点来说,是你男朋友的身份。更远一点来说,是你未来伴侣,你另一半的身份——哦对了,国内还不允许同性结婚,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得到你的承认,那在外人面前,他就是你的人,和情人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他揉了揉脑袋:“啧,我还没看出来,那小子图的还不小。不过也正常,就司哥你这样的身份,有谁会不动心……”


    周文谨后面说的什么司归宴已经听不清了,他只是在脑海中默默重复着男朋友,伴侣这两个词,心下的思绪一瞬之间清晰了起来。


    那天晚上陆则的话,他的反应他的态度,以及自己隐隐约约意识到的不对劲——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解释。


    男朋友?


    司归宴想了想这个词,似乎也不觉得排斥。至于未来的伴侣——


    想了想后半辈子如果一直能有这么个人陪着——似乎也不错?


    如果是这样……那他上次做了什么?


    周文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哥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中了他的诡计。像他们这种人都没有心的,都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无非就是看在你能给他提供资源什么的,哥你千万不能让他如意……哥?司哥?”


    他看着司归宴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心下一有种不好的预感:“哥?你不会真上


    心了吧?”


    司归宴看了他一眼:“不行?”


    “不是。”周文谨挠了挠头发:“也不是不行,就是你没想过万一他目的不纯呢?”


    司归宴顿了顿,缓缓道:“不纯就不纯了,图我钱就图我钱了,我乐意让他图。”


    周文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归宴站起身来,神色间也豁然开朗了许多,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多亏了你,你玩着,我先回去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唯留周文谨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嘴。


    让你乱说。


    ·


    司归宴喝了酒,不能开车,就找了个代驾过来。回去的路上,他看着窗外昏暗的景象,想起两人以往相处的种种,又想起陆则的话,而自己当时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酒意上头,脑子不由一抽一抽的疼。


    对于周文谨所说的陆则对他别有图谋,他是不信的。明明相处也没多久,他却清楚那小混蛋的性格。


    如果仅仅是包养的关系,他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那种真情实意,司归宴自认自己不会看走眼。


    但要说他喜欢自己……司归宴也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比他大了十来岁,性格也不比他热忱坦然,反而颇为无趣……


    他揉了揉额角,心想罢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总之现在他是他的人,跑不了的。


    还有几年的时间,他就不信他还抓不住他。


    时间已经不算早,司归宴给林助理发了个信息,确定他还没睡后,让他把自己明后两天的行程调整一下,又买了张飞往陆则所在城市的机票。


    街边的路灯明亮一片,橙黄的光晕悬在半空中,洒在地上,照亮了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