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了好久,尴尬到伊芙琳都想从这块悬崖上跳下去了,阿贝多才终于开口打破死寂,“回去再说吧。”


    问题没解决,结果就是两人一路沉默着回营地谁都没再说话。


    其实伊芙琳也想过坦白身份的问题,但“其实你朋友没了,现在她的灵魂是我”这种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先不说阿贝多能不能相信,他的朋友以这样一种甚至可以说是荒唐的方式离开,换谁都不能接受吧,而且还要她这个接近于罪魁祸首的人把这个噩耗告诉他。


    伊芙琳一路上越想越崩溃,越想越绝望,好几次想干脆现在赶紧跑了从此两不相见算了,总也好过回去之后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处境。


    逃避可耻但有用。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雪山,龙脊雪山,夜晚气温骤降危险性飙升的龙脊雪山,她这个脑子和身体能不能成功在无补给无热源无外援的情况下跑出去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她才不想才穿越过来没多久好不容易病好能下床就一命呜呼无人在意地死在雪山。


    伊芙琳想到这就咬咬牙,惨,太惨了!谁还能比她更惨!


    回程的路无比漫长,也许是心理因素在作祟。


    终于回到无比温暖的营地,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伊芙琳心如死灰。


    “我应该早点想到的。”阿贝多率先开口,语气平淡,“身体的损伤如此严重,记忆的损伤也是可能会发生的事。”


    伊芙琳:“……?”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也可以尝试帮助你快速恢复,但首先我需要确定你还记得多少。”


    伊芙琳眼神茫然,他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联想到失忆这个如此罕见的症状上。


    哦——伊芙琳恍然大悟,一定是阿贝多不愿接受事实,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换包了,但又小心翼翼抱有希望。嗯,也合理,像阿贝多这样看起来永远冷静理智的人,在遭遇重大挫折时果断选择另一面掩盖真相以继续维持自己的表面冷静,听上去也说得通。


    露陷时迟早的事,伊芙琳也有心理准备,要在一位了解不多的人面前装熟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而学者对事物的观察更加敏锐,如果不是她之前一直在生病,这一天恐怕会来得更快些。


    不过话说回来,阿贝多连失忆都能如此平静地接受了,却没想过掉包的可能性,看来这个人对阿贝多的意义非凡啊。


    在坦白事实和全盘接受失忆的说法之间犹豫了一阵后,伊芙琳选择了后者,如果真能误打误撞让她想起一些原主的记忆也好。


    已知原主和阿贝多、至冬那边都有关系,谈及至冬,伊芙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愚人众,他们的耳目遍布七国,如果真有什么很麻烦的牵连,日后生活她也会很困扰。


    她也不想哪天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一个愚人众指着说:那就是我们愚人众的通缉犯!快去抓住她!


    获取到更多的信息有利于她更安全的处境。


    不过不管她有没有想起来,时间久了之后她都要坦白的,也许到时候阿贝多就能接受一些了。


    伊芙琳松了口气,顺水推舟,“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对吗?”


    眼前的这位学者实在有些过于敏锐了。


    伊芙琳呼吸滞了一秒,“很明显吗?”


    “只是感觉到你对我有非常明显的排斥。”言下之意不就是非常非常明显。


    “这样的话,抱歉,我先前的举动可能有些失礼。”


    他甚至为他的失礼感到抱歉。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阿贝多,是一位炼金术士。”阿贝多伸出右手悬在半空,神色坦然愉快。


    伊芙琳试着交换处境达到共情,随后她发现阿贝多简直冷静到可怕。面对一位朋友遗忘自己,他没表现出一点难过,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从确认事实、道歉到提出重新认识,换做别人,心理架构可能都还没重建成功,他的语言都已经组织好了。


    其实这位学者可能也能接受事实?伊芙琳在心底猜测着,但是现阶段的隐瞒对她来说会更有利。


    说是重新认识,从零开始,但失了朋友这一层背景身份,恐怕也会失了一些亲切感。


    当然,阿贝多很好。


    只是,这样会更好。


    伊芙琳伸出手,回握住他的,展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你好,我是……”


    ——伊芙琳。


    ——


    阿贝多很会拿捏分寸,保持距离感,完全不会让伊芙琳感到无所适从的尴尬。


    接下来几天阿贝多依旧很忙,忙到在营地里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莱茵多特也不怎么回来,天天只有伊芙琳一个人待在那里,每天眼巴巴地盼着金发的小王子出现,等着等着伊芙琳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在村口每天望眼欲穿的留守儿童。


    啊,她想念手机,想念互联网,想念游戏,想念短视频,想念网文……


    伊芙琳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中,走出山洞,在门口堆了个小小雪堆,神情虔诚严肃地双手合十,闭目微微点头,祭奠她的手机。


    然后,阿贝多回来了。


    他还在很远的时候就看到小小的影子缩成一团,跪坐在雪地里耸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凑近了看她这样一副宛若向神灵祷告的架势,阿贝多见怪不怪地经过她,不带有丝毫停顿。


    伊芙琳在察觉到有人经过的一瞬间就心虚地连忙起身,还踩平了那小小的“手机之坟”试图掩盖。那宛如中二之魂显现,在房间披上床单大喊“整个世界都为我臣服吧,叫我女王陛下”被同学推开门正好碰见的尴尬和羞耻一瞬间又让她觉得这雪山真是个跳崖的好地方。


    但阿贝多走的太快了,伊芙琳无法确认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荒唐奇怪到令人发笑的举动。


    她试探着探出个脑袋,阿贝多正在桌前忙着,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她。


    很好,她没丢人,那就好。


    再又一天无所事事之后,伊芙琳从床上弹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


    伊芙琳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站在书架前精挑细选了一本炼金术入门读物,然后……


    一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五个小时过去了……


    伊芙琳终于忍无可忍,非常痛苦地重重合上书本。


    ——她看不懂!完全看不懂!看不懂一点!


    真难想象阿贝多是看着这些长大的,伊芙琳望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悲从中来,果然普通人是无法和天才相比的。


    如此平静难熬的日子一连又过了几天,直到某天伊芙琳早上按时去喝药的时候才发现这已经是柜子里最后一瓶了,莱茵多特走之前调配了很多装在这里。


    伊芙琳隐隐预感她可能要回来了,果不其然,中午的时候,莱茵多特身着一袭白色大衣走进来,她优越的气质硬是把小小的山洞踩成了顶配实验室的感觉。


    伊芙琳安安分分地呆在角落,不去惹事生非。


    另一方面,在看到莱茵多特进来,那一角大衣随风飘动时伊芙琳是真的有点怕,那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逼迫她保持安全距离。


    莱茵多特?嗯?莱茵多特?她怎么还能见到莱茵多特?


    慢着,伊芙琳的大脑终于在穿越不知道多少天后清醒过来,这到底是哪一年的提瓦特!


    莱茵多特进来扫视了一圈阿贝多桌上的手稿材料,然后慢慢靠近这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彼时伊芙琳又拿起了那本炼金术入门读物试图拒绝沟通。


    有一说一她的处境真的很尴尬,现在简直就像呆在同学家见父母,她该喊什么,阿姨好?她要真喊了,莱茵多特可能会把她扔去喂龙。


    但莱茵多特开口了,她就不能继续装傻。


    “你的记忆有问题?”


    仅仅是看了一眼手稿就知道阿贝多想要做什么,啊,炼金术士有一套内部通用的语言,可惜伊芙琳甚至入不了门。


    她眨眨眼睛,看着突然逼近的莱茵多特,心中警铃大作。伊芙琳紧紧捏着书页,只要面前的人对她有任何一点近乎威胁伤害的举动,她就会把书甩在她脸上然后赶紧逃跑。


    但是目前还算安全,所以伊芙琳干巴巴地回了个“嗯”。


    莱茵多特目光锐利,“也对,没有人不会对外来者脑海中所掌握的信息感兴趣,愚人众执行官也不例外,记忆受损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伊芙琳被她这番话中的信息导弹轰了个实在。


    外来者?谁是外来者?她啊。莱茵多特怎么知道她是外来者?还知道她接触了愚人众执行官?一伙的?不不不应该不是。


    伊芙琳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莱茵多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恰在此时,阿贝多回来了,于是她终于放过眼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阿贝多平时早出晚归,最近几天更是伊芙琳晚上睡着时他还没回来,白天醒来他就又已经出去了。


    如此反常地中午回来,看来莱茵多特回来就是特地在等他的。


    “报告方案出来了。”阿贝多嘴角有浅浅的笑弧,周身学者的自信笼罩,眼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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