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陪着孙素素荡了一会儿秋千，没等来承阳公主，却把孙妙妙给等来了。
孙妙妙与孙素素样貌上瞧着倒像是亲姐妹，可性子完全不同。孙素素咋咋唬唬的，孙妙妙一瞧就是娴静贞婉的模样。
“大姐姐。”孙素素赶紧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孙妙妙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经过拴在桩子上的小红时，她不由得顿住了脚。
围着小红来来**打量了一番，她低垂着头神色不定，半晌才缓缓往黛玉这边走来。
“林姐姐，这便是我大姐姐了。”
孙素素正要介绍黛玉，却被孙妙妙打断了：“林？可是吏部侍郎林家的姑娘？”
她虽然这么问，可心中早已经肯定了答案，眼睛上下一扫，又问黛玉道：“这马可是林妹妹的？如此神骏，定当来历不凡，不知妹妹可否告知在哪儿买的？”
孙素素觑着她姐姐的模样，连忙朝黛玉解释：“我姐姐素来爱马，也颇有研究，家中还从小养了几匹。”
黛玉不觉得冒犯，只答道：“是别人送给舍弟的，听说是西北的马匹，孙姑娘可以打发人去那边的马市看看。”
孙妙妙突然哼笑了一声，她声音极小，站在黛玉身边的小满却听见了。她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黛玉身边走了一步，伸出手把黛玉的秋千停了下来。
黛玉抬头看了小满一眼，顿时站起身来：“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亭子里坐坐。。”
“对啊。”孙素素拉起孙妙妙往亭子里带，“姐姐快讲讲，永平郡主竟然还会私下邀姐姐去游船，简直是生平少见。”
说到永平郡主，孙妙妙左手在袖子里紧紧攥着，面上却露出笑来：“还能说什么好话。”
孙素素还有些怕这个姐姐，见她言语间已经有些不耐，也不敢多问，只转头与黛玉说话。
孙妙妙饮了一盏玫瑰露，突然问黛玉：“请恕我唐突，林妹妹可否告知芳龄几何？”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黛玉当即回答：“已满十一了。”
孙妙妙顿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黛玉疑惑道：“孙姐姐，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孙妙妙回过神来，面上带了一丝苦意，“你没有不对，是我不对。”
孙妙妙是家中长女，自从圣上登基之后，因孙家是青阳公主的夫家，孙家姑娘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这几年来求娶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可家中迟迟不给她定亲。
孙家已经尚了公主，孙妙妙这一辈再无可能入主后宫和东宫，而宁王府正是她最好的选择。
再加上还有青阳公主在一旁使力，在孙妙妙心中，宁王妃的位置她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永平郡主不停寻她麻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上元节刚过，皇后娘娘就把青阳公主宣进宫中，说开了年便要大选了，若是家中无意参选，趁着圣旨还未下赶紧把孙妙妙的亲事定下才是。
这话对于孙妙妙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明明年前还好好的，正旦那日皇后娘娘还宣了她进宫说话的。
孙妙妙百思不解。
过了两日，青阳公主才问出缘由，却原来是上皇说高僧给赵恒批过命，说他及冠之后才能娶妻。
孙家也不愿草草给孙妙妙定亲，反正到时候想个由头落选就是，只是面子上不好看些罢了。
青阳公主也知晓她心情不大好，今日特意带她出来踏青。怕与她来往的姑娘拘束，她坐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没一会儿，永平郡主就到了。
宿敌相见，分外眼红，东平郡主主动约孙素素去栾水泛舟。
竹筏上只有她们二人时，永平郡主才露出嘲讽的笑意：“孙妙妙，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
“才情出众又怎样，模样出挑又能如何，别人一句不宜早娶就能把你打发了。”永平郡主不知是在笑孙妙妙还是笑自己。
“彼此彼此。”孙妙妙微微一笑，“不敌郡主都及笄了还留在宫中上课呢。”
永平郡主原本想嘲笑孙妙妙，却不料被她反将一军，只冷冷丢下一句“还是管好你自己大选的事吧”便离开了。
本朝有封号的未婚女子，大选和小选都可不应召，得知此次大选并不会给宁王选妃，永平郡主早就不打算去了。
孙妙妙在河面上吹了一会儿冷风，见玩伴都围在承阳公主和盛阳公主身边。她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只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亭子里略坐一坐。
孙妙妙并未在意过黛玉，虽也知晓林家对赵恒有救命之恩，可林家的姑娘年岁太小了，她不会往这方面多想。
“孙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见孙妙妙只是盯着自己发呆，黛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孙妙妙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想事情想岔神了而已。对了，还要多谢林妹妹上一回在南安王府替素素解围。”
“孙姐姐不必如此。”黛玉推辞，“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可在场那么多人，却无人肯替孙素素说一句话，从而得罪永平郡主。大多数的良善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但这位林姑娘并不仅是如此。
孙妙妙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小红，正色道：“永平郡主此人呲牙必报，林妹妹日后若是遇见她，千万小心些就是。要是她做得太过，你便让林夫人去皇后娘娘宫中告状就是，”
她能想到的事情永平郡主自然也会想到。
黛玉一边在心里嘀咕永平郡主太小心眼，一边向孙妙妙道了谢。
又坐着心不在焉地说了些话，孙妙妙就借口太累要家去了。
“我大姐姐这段时日也不知为何心情不大好。”孙素素见姐姐走了，连忙向黛玉解释，“她这个人素来性子冷，一般人都不怎么理会的。可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话，可见也是很喜欢林姐姐的。”
黛玉点了点头，孙妙妙除了开始时有些敌意，后头替自己妹妹道谢和告诫自己留心永平郡主时，都是十分诚恳的。
反正也不会与她深交，黛玉并不怎么在意孙妙妙的情绪。只见日头都升到半空了，恐贾敏久等她，便派小满去寻了湘云一道回去。
湘云也乖觉，很快就跟着小满一道回来。
见黛玉要走，孙妙妙着急拉住她道：“林姐姐怎么就要走了，不等公主回来了吗？”
黛玉翻身上马，朝孙素素笑道：“今日便不等了，你下次踏青给我下帖子我肯定来，或者让公主休沐时召我进宫玩就是了。”
孙素素脆声应下了，黛玉走了好远回头还见她在挥手。
“我们先把你送回原先的地方可好？”黛玉问坐在小满身后的湘云。
湘云点了点头，冯碧玉她们一盏茶前就往回走了，只她们骑术不精，不能如小满一般身后还带一人。
“我听碧玉说，那位素素姑娘是公主的伴读呢。”中间歇息的间隙湘云忍不住问黛玉，“林姐姐和承阳公主也很熟吗？”
“去宫中玩过几次。”黛玉盯着吃草的小红，随口回答道。
“林姐姐你知道吗，给公主和郡主们选伴读的时候，薛家的宝姐姐也去了，只是最终没选上。”湘云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嗯。”黛玉转头看湘云，“薛家是商户，只凭这一点宫中就不会选她。”
因承阳公主和盛阳公主不和，在宫中一道读书的郡主们都左右为难，更何况是公主和郡主的伴读呢。
“宝姐姐若是真进了宫，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黛玉此话真心实意，可听在湘云耳里却不是滋味。
宝姐姐还想着进宫当伴读替自己抬一抬身份，她结识永平郡主的伴读还要靠人引荐，林姐姐却能与公主以朋友相交。
上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行了，咱们出发吧。”黛玉拍了拍湘云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疾驰一段时间后，终于到了遇见湘云的帐子。黛玉并未下马，只让小满把湘云放了下来。
“我瞧着帐子里的人还没回来，若不然云妹妹与我一道回去算了。”黛玉开口建议。
“不必了。”湘云连忙摆手，“我家的马车还在此处呢，林姐姐不必担心。
正好守在马车外头的翠缕见湘云回来，匆匆跑了过来，湘云忙问她可看见冯碧玉她们回来。
“冯姑娘她们先前就回来了，用了点心之后就听她们说要寻地方击鞠。”
黛玉见不是落下湘云一人，便也不再劝，与湘云道了别，只拍了拍小红疾驰而去。
湘云盯着黛玉的方向看了许久，直至连人影都瞧不见了，她才收住面上的笑意，招了招手让翠缕靠近一些：“快来扶一扶我，腿疼得走不动了。”
黛玉此时也有些不好受，她第一次骑马疾驰，时间又太长，比起湘云来腿内侧磨损得更疼。
她一言不发继续赶路，却见前头有一群女子在马上击鞠。因离得远黛玉并未看清是谁，只朝小满比了个手势，打算绕道而行。
本来应该远远错开的，可黛玉却发现后头的人竟然追了上来，还把她与周侍卫和小满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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