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李一时没收住，有些吃撑了。
刚走出店就想伸手揉肚皮，但想到吃饱喝足后，很有可能就要继续昨天的话题，硬是忍着没动。
悠哒哒地和林琅并肩走在路边消食。
没走多久周桃李就有些装不住了，很想继续昨天的话题，但又觉得直接说有些太突兀。
苦恼地皱起眉头，嘴里发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吸气声：“嘶……哈……”
林琅往旁边一看，就看见她眉毛拧在一起，一副愁眉苦脸。
收回视线，弯唇一笑。
“其实……我现在过得不算太糟，你不用难过。”
周桃李皱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眉毛朝他看去。
在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他轻薄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斑驳的光点映在他的脸上，照得他轮廓都有些涣散。
林琅低头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阳光毫不吝啬地倾倒在他身上，这一瞬像是将他身上所有的悲伤都融化了。
周桃李愣愣的看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张开又闭合。
“不过还是想对你说谢谢，你是我离开家乡后第二个这么关心我的人。”林琅站直身体，眼中漫起碎星，“你和王启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周桃李眨眨眼像是在消化句中的含义，心陡然沉了下去，蜷起脚尖停了下来。
眼神在四周飘忽，扯着笑脸：“对，我们是好朋友么！”
说着干笑几声继续往前走：“那什么，你还没有请我喝奶茶呢，不得不说包子是好吃就是有些咸，吃完之后容易口渴。”
林琅的目光跟随着她背影，喉头哽咽，蜷了蜷指尖，跟上她，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
清朗的笑声钻进她的耳朵：“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被早餐塞满的胃突然发作，绞着周桃李的神经，胸口也仿佛被勒住。
随即挺直背脊深呼吸，周桃李扯掉自己的情绪，将它往后扔。
现在还不是小情小意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让他从困境中走出来。
整理好情绪的周桃李笑着接过奶茶，吸了一口，熟悉的口感让她看了眼奶茶上的标签：布蕾奶芙，全糖。
竟然全部都记得，她才不相信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细心，王启都说了，他对人不算热情，比较喜欢独来独往。
差点儿让他骗过去。
又吸了口奶茶：“你怎么没给自己买一杯？不然我请你吧！”
林琅看着又恢复活力的周桃李，很高兴她又变成那个小太阳，然而心底掠过的那抹怅然若失，蛮横的让他无法忽视。
“不用，你喝就好。”
奶茶的香甜压住了心头的那股涌意，周桃李心思活泛起来，试探地提起关于公司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你和嘉娱传媒签的是几年吗？”
“……八年。”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的周桃李在听见这个确切的数字时，还是一哽。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关于出道。”
林琅低着头，一头黑发柔顺蓬松，额前细碎的发丝垂在他眉间，沉重的经历压住了他身上几息的少年气。
“你觉得呢？”林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周桃李看着他瞳孔里自己的样子，发现自己先前准备好的那一大段理由根本说不出口。
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我同意王启的想法。”
林琅没说话，还是看她。
周桃李忍着想要躲开的本能，逼自己与他对视。
终于，林琅转了回去，敛下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等他回，周桃李又开始说，因为她怕听到他的话后，自己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木心在《素履之往》写过一段话，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却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狼狈。”
周桃李拽了下他的袖口，看着他：“哎，在荒寥的虚无中寻找自己的精神向往不正是后朋克的意义吗？你去啊，去找，放心大胆的找！”
话落，移开视线，悠悠道：“还有我呢，我会在原地等你。”
说完，周桃李只能听见自己像是要跳出来的心跳声，接着她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狐疑地看过去，直直撞上他的目光。
他的脸上突然漾开一个微笑，然后这个微笑越来越大。
周桃李眯起眼睛，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晃眼，反应过来了后，躲开他的眼神，恼道：“干嘛笑？”
“笑你一点不懂贝斯却很懂后朋克。”
听出来他这是在取笑她，周桃李咬着嘴唇没回。
“那你是这么想？”自顾自地又问，顿了一秒，补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琅睨她：“真的？”
“真的。”周桃李重重点头。
收起笑容，林琅微不可见地怔了瞬：“那就去那片虚无中寻找好了。”
“真的？！”周桃李蹦起来，两眼放光。
“真的。”林琅模仿周桃李那样回她。
开心过后，周桃李还是非常认真对他又说了句：“我就在原地等你，你可别忘了。”
正经不过两秒，周桃李又开始大言不惭：“要是你找不到方向了就喊我的名字，届时我会从天而降去帮助你！”
“好，我不忘。”林琅配合地回她。
解决一件心头大事的周桃李，拉上床帘，在床上扑腾着四肢。
本来还想多和林琅待一会儿，但下午的课让她不得不回归现实，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下午第一节课的作业她还差了一点儿。
要是别的课也就算了，但偏偏是文学系最“铁面”的方主任的课，借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呐！
和周桃李分开后林琅坐车来到了自己练习平常贝斯的地方，一间破旧的空房子。
这里本来是工厂建的宿舍，后来工厂搬迁也就空了下来，但还有零零散散的几户在住，毕竟工厂搬走后，这些房子也没人要了，住这里还省了房租。
当初还是机缘巧合下才知道这里，后来象征性地给了带他来这里的“房东”两三百，自己配了把锁就把这儿当成练习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