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空间里,回响着的只有姜禾咚咚的脚步声。
连绵不绝。
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迟重,怪诞,仿佛致命的魔咒之音,每一下都砸进心田。
姜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一处永恒旋转的长廊,没有端点,无边的黑暗像野草般在心灵深处肆意生长。
灵性之光被遮蔽。
思绪渐渐停止,意识开始僵化,反射弧拉的很长很长,只能机械的迈动步子。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微弱的光芒内映照出一面石壁。
当姜禾的大脑下达停止的指令时,他的身体已经撞了过去。
起先,姜禾也没在意,按照实体唯一的原则,梦境里除开实体外,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虚假到没有任何意义。
不料这一撞,无始灯触及到坚硬的实物,猝不及防之下,灯杆在反作用力下穿过了姜禾的意识体。
一刹那,姜禾的思绪被拉的很长,好似变成扁平状。
恍惚间,他看到过去的自己,蹒跚学步,咿呀学语。
也看到未来的自己,佝偻着腰身,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脸上喜怒哀乐种种表情一闪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姜禾才恢复过来,暗道:
“好可怕的无始灯。”
相比于无边无际的黑暗,这盏灯的光芒显得极为柔弱。
他本以为无始灯就是自己将要制成的晶卡,看似无用,但他也认了。
有,总好过没有。
可是现在,又怎么会出现一面实体化的石壁?
姜禾大感惊奇,往前挪动小半步,脑袋凑到石壁前。
石壁之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牛头,小巧的犄角,眉心有一道月牙般的印记。
牛身隐藏在黑雾之中。
在牛头的对面,一位身穿长襟群衣,头戴花环的少女盘坐在花丛之中。
牛头垂下,少女双手捧着牛头,作势要去亲吻。
姜禾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贴着石壁向前走了几步,窥见牛的全身之后,朝上望去。
上面是一片云状的浮雕,云层之中,有一道闪电的标记。
云层之上,姜禾只看到一双赤脚,宽大而又厚重,有一丝将天地踩在脚下的雄浑气魄。
“闪电,牛,少女……”
姜禾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的明亮,
“我知道了,是他,这头牛是宙斯变的。”
在神话传说中,宙斯垂涎腓尼基公主欧罗巴的美貌,又担心自己的妻子赫拉生气,因而变成一头牛诱惑了欧罗巴。
就在姜禾喊出宙斯的真名时,浮雕石牛的纹路上渐渐亮起一缕缕白色的光芒。
最后光芒在牛头的位置融汇,变成一道三芒星印。
三芒星印浮现,姜禾心头有了一丝明悟,原来,这才是他的唯一实体。
就在他左手抬起,按向三芒星印时,右手的无始灯忽然荡漾出一圈柔和的白光。
光芒中,映照出了他家门口的情况,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一柄火焰长刀,劈开了他家的房门。
“坏了!”
姜禾的这道意识体陡然消失在梦境空间内。
“姜禾!!!”
房间内,望着睡的正香甜的姜禾,徐光义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姜禾的班主任,他硬是从考场跑了十公里来到幸福里小区。
本以为他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结果却发现这小子在家里呼呼大睡,一向暴脾气的徐光义怎么能忍。
于是他抬脚就朝姜禾屁股上踹去。
就在鞋底将要与姜禾屁股亲密接触的前一秒,姜禾两只眼睛猛地睁开,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他娘的,昨晚上干什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敢睡过头。”
徐光义收回脚,气呼呼道。
教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学生。
“我……”
“我什么我……”
徐光义压根没给姜禾解释的机会,将他从床上抓起来,夹在腰间,来到窗边,而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老师,这里是六楼。”
耳畔风声呼啸,姜禾吓的不轻,拼命挣扎,可徐光义的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锁着他的腰。
“怂样!”
徐光义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湛青色的卡片,落在他们脚下后卡片上出现了一道三芒星印,而后三芒星印顺时针转动,结出了六芒星印。
“吼!”
一道低沉的吼声响起,一只花斑豹从六芒星印中钻了出来。
花斑豹在他们身侧抓着外墙急速奔跑,落到地上后稳稳的接住了他们。
直到耳边风声消失,姜禾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身下光质化的豹子身躯,姜禾脑海中崩出一个新名词——宠兽卡。
大洪水过后,地星上那些远古生物的化石在神秘力量的影响下渐渐生出血肉,也开始了自己的进化之路。
人们习惯称其为源兽,因为它们体内有一颗源珠。
高阶制卡师可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制作空白晶卡,当空白晶卡镶嵌源珠后,就成为了宠兽卡。
宠兽中大部分都是坐骑,因此宠兽卡也被称为坐骑卡。
市场标价,童叟无欺。
徐光义两腿轻轻一夹,花斑豹四蹄迈动,朝前方掠去。
第一次乘坐,姜禾有些担心,紧紧的抓住徐光义的衣角。
在门口时,徐光义还顺手牵了路边早点摊上的油条鸡蛋,并留下一句回来付钱的话。
随后他将油条鸡蛋递给了姜禾。
姜禾对门口卖早点的王大爷露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
可是豹子背上颠簸,姜禾的笑容多少有些变形。
早点老大爷老眼昏花,好像没看到似的,依旧低着头擦拭自己的桌子。
“快吃吧,等到了一中,你就该进黑雾模拟室了。好好干,心里不要有太大的负担,黑雾算个球,克服内心的恐惧,你就成功一半了。”
超过八十的速度,纵然徐光义大着嗓门,姜禾也听不太清楚。
花斑豹的身躯不算长,只有一米五左右,徐光义坐在前面,口中喋喋不休,说着些宽慰的话。
姜禾低头咬了一口油条,满满的油香味,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姜禾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极为细致。
食物的味道冲散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担忧。
不到七分钟,两人就来到东城中学。
这是今天的考试地点,因为场地有限,所以基本上是一个班一个班的进去。
学校内部,今天由专业人士接管,他们这些老师进不去的。
徐光义目送姜禾走进校门,一颗心才彻底松弛下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已过不惑,一口气上六层楼,还是有些累到了。
栏杆外面,焦急等待自家孩子成绩的家长们看到姜禾纷纷开始议论:
“我给你们说,这个孩子啊,我大儿子和他是同学,现在我小女儿和他也是同学。”
“听说这孩子父母常年在外旅游不着家,压根就不管孩子。”
“哎,已经两次了,如果我是家长,早就给孩子另找一个出路。”
……
几位认识姜禾的,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他这个大龄留守儿童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徐光义黑着脸道:
“你们的嘴跟那机关枪似的,能不能消停点,考场前,禁止大声喧哗,你们不知道吗?”
“喂,徐光头……”
……
校门口前,徐光义双手掐腰,舌战群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