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花杀 > 酵母菌
    根据美心的交代,专案组找到了张申的秘密账户和洗钱手法,秘密账户的流水记录,便是他与“花园”的密切来往的铁证,奇怪的是即便面对这样的铁证,秦书轩还在为张申开脱。


    直到专案组将秦书轩瘫痪在床的老父亲送去了福利院,生活和医疗都有了保障,秦书轩才松了口,苦笑道:“我表哥给我工作,又出钱给我爸看病请护工,我一直都很感激他。我反正是出不去了 ,表哥托律师给我带话,说会奉养我爸终老,让我放心坐牢……”


    张申被捕,这起案子算是正式画上了句号。


    张申被抓的那天中午在食堂,米小谷看到熊途正在排队买刀削面,就凑了过去,排在了他的身后。


    熊途看见她了,但是并没说话,两人沉默地站在点餐、等餐,端着餐盘到角落里面对面坐下。


    “汪明给你带来的那团草里到底有什么?”


    米小谷还是忍不住问了,“让你胸有成竹跑去找美心,劝她自首?你讲那个老桉树的故事,万一她装作听不懂,不理你怎么办?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酵母菌。”


    熊途说,“能够提取出dna,可以找到源头。”


    米小谷突然想起,第一次去“美心烘焙坊”时,小萌曾经跟她说过,店里的酵母粉都是美心自己做的。若真是那样,实在太具有标志性了,到时候赖都赖不掉。


    原来他是已经有了实证啊。


    “不过,酵母菌这么厉害吗?火烧都烧不死?”


    米小谷有点好奇。


    熊途微微抬头,看着她鼓鼓的面颊,“当然不可能。主要的功臣是那团草。那是白三叶,植株含水量大,耐寒,枝叶低矮密度大,透气性差,因此有一定的阻燃性,这团白三叶估计是混在柴堆底下,再加上自身的阻燃性,因此没被烧光,就连意外掉落在里面的酵母粉也侥幸存活下来了。”


    “你干嘛不把证据直接给廖队?”


    米小谷又夹起一筷子面,问:“绕这个弯子,也太冒险了,万一她跑了怎么办?这个案子就永远查不明白了,你对人性就这么有信心?”


    熊途看着她,“我对人性没有信心,我只是觉得仙株愿意豁出命去保护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再不济,还有你这个谁都不信的呢。你去之前不是告诉孙组长了吗?孙组长的人在附近守着呢,别以为我没看见。”


    米小谷“嘿嘿”一笑,夹起一筷子面,情真意切地装起傻来,“这面条劲道弹牙,汤头香味浓郁,不愧是从陕西面馆挖来的师傅,手艺就是地道。”


    案子告破,所有人都迎来了周末。


    下班前,熊途被应胜良拦住了。


    “明天晚上六点,老码头火锅,廖队请客,别忘了。”


    熊途“嗯”了一声,低头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又被他拽住了。


    “那个……那天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你要是觉得自己有危险,可以……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总能替你分担一二,毕竟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你身上了,我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熊途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他这段话是真心还是试探。


    应胜良被他“不信任”的眼神伤到了,甩了甩手,“你爱信不信!”


    说着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小王说想采访你,我给你推了。你要是觉得露脸不安全就不露。”


    “我要接受采访。”


    熊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露脸也没关系。”


    不安全也没关系。


    “你故意的是吧?”


    应胜良被他的出尔反尔气笑了,“专门跟我做对!”


    其实也不全是。


    熊途只是希望自己“不安全”,只有他“不安全”,才能察觉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要想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都是谁,他只能这么做。


    “想去就去吧。”


    应胜良指了指宣传科所在的办公楼,“赶紧去,小王还没下班。让他知道知道,我们这人心有多涣散,领导说话有多不算数!”


    熊途还真去了,走得理直气壮,根本没注意应胜良在他身后气到跺脚。


    他找到小王的工位,却没见到小王,宣传科另外一个女生跟他说:“小王去送材料了,马上回来,你坐他位置上稍等一下。”


    熊途不习惯坐别人的椅子,就站着等,等了一会有点累,朝桌子上靠了靠,碰到了小王的鼠标。显示屏上的屏保画面陡然消失了,露出电脑主人离开前在看的东西。


    是监控画面。


    宣传科在做宣传材料的时候,有时候需要一些同事们辛勤工作的画面,这样的画面摆拍肯定不生动,宣传科便会申请调取一部分办公场所的监控画面,截取一两帧可用的画面。


    很明显,小王就在选可用的画面。


    因为要做“科技强警”的主题,他正在播放的这段监控画面自然就是刑科所的,画面上是应胜良和黄萤,黄萤正将装在证物袋里的小药瓶和一份报告交给应胜良。


    那个药瓶,熊途认得,就是他交给黄萤,让她帮忙检验的安眠药。


    应胜良看着报告,眉头紧锁,然后跟黄萤说了句什么,黄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黄萤离开后,应胜良前后看了看,将报告折叠几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将药瓶打开,将里面的药片倒在手心里,也塞进自己兜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倒进原来的药瓶中,再装进证物袋中。


    应胜良将药换了?


    熊途紧紧盯着屏幕,想起应胜良去宿舍将安眠药交还给他时说的话,顿时血液逆流,拔腿就往外跑。


    小王迎面走进来,看到熊途还一脸诧异,“熊哥,应法医不是说……哎,你跑什么?”


    熊途一路跑回自己的小研究室,拉开抽屉,拿着那瓶被调换的药,推开应胜良办公室的门。


    应胜良正收拾他那一桌子的零碎,零食袋子扔垃圾桶里,数据线充电宝缠好塞包里,准备下班了,看到熊途气势汹汹冲进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不是去找小王了吗?怎么?没找到?”


    熊途没说话,将药瓶重重放在他桌上,单刀直入,“你换了我的药?为什么?黄萤给你的时候还附了一张化验报告?为什么藏起来不给我看?”


    应胜良缠数据线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没有一点被抓包的羞愧,反而有些惋惜,“黄萤跟你说的?我都跟她说了让她不要跟你提,她怎么那么大嘴巴?下回她再托我办点什么事,可不能了。”


    熊途没有耐心听他的碎碎念,又将药瓶往他面前重重一放,“为什么?”


    应胜良将数据线塞进包里,迟疑着拉开抽屉将那份自己藏匿起来的报告拿出来,递给熊途,“就是这份报告,你看看吧。还有,我已经复印过一份,上报给专案组了。”


    熊途缓缓接过报告,扫了两眼,跟他当初的猜测一样,安眠药中含有多巴丝肼、左旋多巴,这些都是治疗阿兹海默症的药物,非发病人群若是经常吃,会焦虑、失眠、噩梦、幻听……


    熊途心跳如雷,他想着自己这两年来每日的痛苦与噩梦,果然都是因为药物,他并没有疯……


    他眼眶发红,抬头盯着应胜良,“你上报了……陈教授有没有被调查?”


    “当然。一定要调查的。”


    应胜良点点头,“怎么能不调查呢?这可不是小事。”


    “调查结果呢?”


    熊途带着某种期待问。


    “结果……”应胜良的眼神开始有些躲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当初研究要怎么安排你,专案组的成员有一半是倾向于让你继续呆在疗养院里治疗。是陈教授力保你已经康复,精神状况完全可以应对日常工作,不需要再针对性治疗。而且陈教授还签了责任书,会为你的精神状况负责,若你因为精神上的问题导致工作出了状况,就都是他的责任……”


    熊途的心跳停止了,那些期待全都变成了冰锥,扎进他的心里,“你的意思是,陈教授不会下毒害我?那这些药是怎么回事?这些药都是他开给我的!我吃了一年多,每晚都做噩梦,还会出现幻觉。这半年没吃,就好了许多,这怎么解释?”


    应胜良抓了抓头发,“网上的购物记录,即便你删除了,也是可以查得到的。”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开放在他面前,上面赫然是熊途的手机号在某网站的购物记录,上面清清楚楚显示他在两年里,分多次购买了多巴丝肼、左旋多巴等药物,“你不要激动,陈教授说,这并不是特别罕见的行为。某些病人在受过重创后确实会自我攻击,生理上心理上都有,但是又会故意遗忘,将这些解释为外界攻击,以加深……自己作为受害者的形象。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人的大脑会以为自己维持受害者的形象,外界便不会攻击自己。这就好像‘自嘲’一样,‘自嘲’的底层逻辑就是,我已经自我嘲笑了,你们就不能再嘲笑我了。差不多的意思吧。”


    应胜良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熊途一声没吭,他在盯着那张购物记录,然后慌张地将手机打开,不停刷新刷新再刷新,都没有看到那些购物记录。


    “唉,都跟你说了,删掉了,删掉了。”


    应胜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丢在桌子上,“这件事陈教授说自己会负起责任,主动请辞,请专案组不要向你提起,以免给你造成压力。专案组已经同意陈教授的方案,会给你更换新的心理专家,你也不要多想了,你家里的药都扔掉吧,新的专家选定后会联系你,到时候开新药给你……”


    熊途呆呆地坐着,眼睛里的光芒渐渐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桌子、电脑、皱巴巴的购物记录、手机、应胜良,全部都开始扭曲。


    天花板上滴下漆黑粘稠的液体,将他浸透包裹,他无法动弹,不能呼吸,直到他感觉自己也开始融化了,即将融入这团漆黑之中。


    应胜良站起身,走到熊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专案组的意思是,让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到新的专家到任,经过评估后,你再来工作。”


    “请转达专案组,不要换掉陈教授,请他们千万不要换掉陈教授。我想起来了,是我买的药,是我自己对自己下毒,陈教授的分析都是对的。”


    熊途抬起头来,看着应胜良,“你不是说所有的希望都在我身上吗?你不是说会替我分担一二吗?现在,我请求你务必帮忙留下陈教授。”


    应胜良皱眉,他仔细地打量着熊途,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


    “相信不相信又能怎样?”


    熊途抬头看着应胜良,笑了笑,这个笑容很锐利,看起来有些挑衅,“有时候我觉得k探长是对的,我这只丧家犬早晚会被做成狗肉火锅,端上桌。”


    应胜良还是第一次在熊途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听他主动提到k探长,精神不自觉地紧张了一下,压低声音,声调却严厉起来,“熊途,注意你的言辞!”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换掉陈教授,我就再也不接受什么装模作样的心理辅导了。”


    熊途说着,站起身来离开,脚步坚决,一次都没回头。


    熊途“被休假”,整整在家里躺了一周,米小谷和大霖时常来看他,将局里的大事小事,一件件说给他听。


    又是一个周末,无所事事的米小谷又跑到了熊途家里,手上提了一袋子食材,看着一脸无奈的熊途笑嘻嘻道:“我想包饺子吃,但是宿舍里又没那个条件,只好来你这。你不介意吧?”


    熊途的一句“介意”,还没说出口,某人就已经自顾自进门换了拖鞋,穿上围裙,钻进厨房开始忙活。


    一个人的时候显得十分空旷冷清的公寓,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拥挤,这种变化虽然算不上多让人喜欢,但是至少不让人讨厌,熊途也只好沉默着,任由她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米小谷手脚十分麻利,不大一会功夫,饺子馅已经拌好,饺皮也擀好,她将熊途从书房拖出来,按坐在沙发上,强迫他帮忙。


    两人坐在沙发上包饺子,电视上播放着家长里短的肥皂剧,米小谷在一旁跟他唠叨局里的新鲜事。


    “今天听袁姐说,那个张申和秦书轩翻供了,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美心身上,美心这回麻烦大了。”


    她的语气十分愤慨,捏饺皮的力度都大了几分,“那个张申可真狡猾,他当初跟‘花园’那边联络全部是通过秦书轩,自己一点把柄都没留下,摘得可干净了,五队那边也只有他涉毒的间接证据,最主要的还是美心和秦书轩的指证。但是美心就不一样了,五队在“美心烘焙坊”里确实搜到了大麻。现在张申通过律师再一次策反了秦书轩,两人脸一翻,说美心是主谋,美心毫无还手之力,每天都在拘留所里哭。”


    熊途停下手,“张申的律师好像很厉害,哪个律所的?”


    “金石律所。听说是律所创始人金肃和石宣民,一起为他出谋划策。”


    米小谷说着敲了敲桌子,“说话归说话,手不要停。”


    熊途的手赶紧动了起来,他手指灵活,包出来的饺子整齐圆润,十分漂亮,“美心自己如果不知道怎么办,可以申请法律援助,到时候会有委派律师帮她,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两个巧言善辩的律师能够颠覆的。”


    米小谷点头,但不知为什么表情里却带了点期待,“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让张申逃脱了,那……”


    “k探长会不会出手要他的命?”


    熊途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米小谷,“我不知道k探长会不会要了张申的命,但我知道,你再这样不知收敛,他肯定会要了你的命。”


    米小谷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当时熊途以为他听懂了,直到在暴雨之中,看到她一脸暴怒地一拳打在张申脸上,他才明白,她当时就已经在默默筹划了。


    张申最终还是被两位律师捞了出来,离开拘留所的那天,正下暴雨,他请了金石律所的所有律师在城里最好的娱乐会所里办庆功宴,会所的每个出口照惯例有民警埋伏,因为这是抓住k探长的好时机。


    熊途当然也在,他在庆功宴上,伪装成一名女律师的家属。


    整日与熊中华一起下棋的骆叔,在退休前也是一名律师,在崇明街上开了一家小律所,这位女律师毕业后准备法考期间,一直在骆叔的律所里打下手,骆叔帮了她不少忙。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帮忙带“一个刚通过法考的新律师”进庆功宴涨涨见识,认识认识前辈,并不是什么难事。


    庆功宴热闹奢靡,张申点了许多昂贵的酒,酒足饭饱后,又开了房间,带律师们唱歌打牌,就在牌桌上,熊途看见了米小谷。


    米小谷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举着托盘,给客人们一一端上饮料,面对熊途惊讶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递上来一杯“长岛冰茶”。


    熊途找了个机会将米小谷堵在洗手间里,又急又恼地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米小谷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就在这里干什么。”


    熊途满心都是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执着到不要命的地步。”


    米小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我说过,有件事,我必须要去做,那件事比我的命还重要。我就算是被k探长杀了,只要能抓到他,我也死得也值得。”


    熊途对米小谷的感觉很复杂,他喜欢跟她在一起,与她相处,比任何人都要轻松快乐,虽然他的内心一直觉得她有所隐瞒,她不值得信任,但是为了那些短暂的轻松与舒适,他也能短暂说服自己忽略对她的怀疑。


    然而这一刻,他突然发觉他与她在一起时候的轻松与舒适,除了因为她的聪慧,也包括了她复杂,他迷恋的是她身上与他一样沉重的阴影,这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孤独一人。


    他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米小谷被他看得发毛,推了推他堵在自己身前的胸膛,“我话已经说清楚了,抓不到k探长我死都不会走的,你要是跟外面的民警举报我,那你自己也暴露了,咱俩谁都捞不着好,不如联手,胜算还大一些。”


    熊途退后了一步,别无选择地点了点头。


    张申这个人心思缜密,但是有一点非常自信,就是只要自己摘得够干净,就坚信自己没有犯罪,没有犯罪就不会成为k探长的目标,对于这点过于自信,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把k探长放在眼里。


    当熊途和米小谷发现张申不见时,天已经黑了,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将会所仿古的雕花窗棂拍的“噼啪”作响,米小谷眼圈通红,神情紧张,犹如一头困兽,拉着熊途,不容拒绝地咬牙道:“他没有出去,我看得很清楚,他没有离开会所大门。这间会所一共四层,三十七个房间,一楼是大堂和餐厅,二楼是娱乐室,三楼四楼是套房,我们分头一间一间找。你在一楼二楼,我拿了经理的钥匙,我去上面两层。”


    熊途没有与她争执,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我们去找,一定能找到。”


    两个人分头行动,然而熊途找遍了一楼二楼所有角落,并没有看到张申,等他准备上楼与米小谷汇合的时候,就听楼上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有人打碎了玻璃,他推开窗户往外看,就见一个黑衣人跌落在厚厚的草皮上,随后一个身着会所制服的娇小身影也跟着一跃而下。大雨泼在二人身上,小个子从草皮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跳到黑衣人身上,将他死死压住。


    熊途在看到黑衣人的那一刻,飞速跑了出去,埋伏在外的民警听到动静全都冲了过来,拔枪指着黑衣人。大雨将所有人的衣物浇透了,冷得彻骨,但是没有一个人喊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米小谷压在身下的黑衣人身上。


    米小谷全身都湿透了,右腿不自然地弯曲着,雨水顺着她的湿透的头发、鼻尖滴下来,这一切她都顾不上,只是喘着粗气,将黑衣人的帽子扯了下来,又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熊途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k探长……终于要见到k探长的真面目了!


    在众人期待又紧张的注视下,面具扯了下来,露出黑衣人的真容。


    张申。


    是张申?


    怎么会是张申?


    熊途皱起眉头,米小谷的手僵住了,围在一旁的民警也错愕地愣住了。


    就在这时,张申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笑得拍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扮成这个样子,会很好玩儿……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表情……真以为那个杀人狂会来?我又没犯罪,他为什么会来?你们真是太傻了……这都是报应,是你们不相信我是无辜的报应……”笑着笑着,又捂着胸下“哎呦”了两声,“不好不好,我好像是摔断骨头了,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直接把我往楼下扔,疯了真是疯了……”


    熊途很失望,但是他顾不上自己的失望,他看向米小谷。


    米小谷手上还抓着那个为了模仿k探长,而特意定做的面具,手在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暴起,跳下时擦伤的伤口渗出的血被雨水冲得横七竖八,布满了整张脸。看起来恐怖而狰狞,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熊途在那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他冲过来握住她的手,软言细语哄劝,“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一定能抓住他的,我向你保证,我们还有机会……”


    米小谷已经听不到旁人说话了,她咬牙怒吼一声,将熊途的手甩开,一拳拳打在张申的脸上。


    熊途从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那样的怒气,他没有阻止,也无法阻止,甚至想与她一起将拳头挥向这个漆黑的雨夜。


    回过神来的民警将米小谷拖开时,张申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而米小谷根本站不起来,直到这一刻,大家才发现,这个女孩的右腿已经骨折了,整条小腿到脚踝,肿胀青紫,而女孩却浑然不觉,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愤怒控制了。


    熊途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大雨冲刷着他的脸,夜色漆黑,他的目光却越加明亮了。


    “忍耐一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两人都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