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看谁马甲厚 > 9. 诈尸
    客栈大堂楼梯旁仰躺着一位中年灰袍男子,男子左手捂着脖子,右手搭在心脏位置,嘴巴微张,双目圆睁,表情十分扭曲。方才有胆大者上前探过鼻息,后当众判定此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柜扯着嗓子喊来店小二,准备抓苏小七去见官,幸好苏凛手下那几个护卫正在大堂喝茶,看见苏小七被追赶,及时冲过去拦住了凶神恶煞的店小二。


    掌柜骂骂咧咧,一口一个‘杀人偿命’,还斥骂几名护卫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包庇凶犯……等等,周围人一听,立马气血翻腾,正义感爆棚,撸起袖子就去推搡护卫,嘴里嚷着要替死者伸张正义,绝对不能把凶手放跑了。


    苏小七像只受惊的小猫,表情惊恐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在重复:“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让开!都让开!”


    洛晞在看见苏小七无助地捂着耳朵流泪的一瞬间,心都快疼碎了,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推开人群冲过去,一把将苏小七护在怀里柔声安抚:“小七别怕!师父来了!吓坏了吧?有没有受伤?”


    “师父!你终于来了,他们冤枉我!还骂我……”苏小七看见师父来了,满腹委屈瞬间翻倍爆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七乖,不哭了。”洛晞心疼坏了,轻轻拍着徒弟后背安慰:“师父在这,别怕,你先告诉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师父一定为你做主!”


    “他明明没死……”苏小七泣不成声,指着地上的尸体有些语无伦次:“村头二狗子,樱桃,那个人跟二狗子一样,师父救他,快救他!”


    “好!师父知道了,乖,别哭了,师父过去看看。”洛晞急忙松开苏小七,快步朝那具尸体走去。


    有人在一旁出声劝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早些送那丫头去官府自首,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时间紧迫,洛晞没空理会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群,先找准穴位,然后调整好力道,再朝着尸体上腹部猛砸拳。


    这一通操作,惊呆了在场围观看客。


    有人反应过来,不问缘由,指着洛晞就开骂:


    “天杀的!死者为大懂不懂?杀了人还这样嚣张,太缺德了!”


    “就是,即便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折辱尸身!”


    “没错!如此灭绝人性,小心天打雷劈!”


    ……


    一时间群情激奋,一人一句骂得越来越起劲儿。


    就在这时,尸体好像四肢抽触了一下。


    众人原本以为眼花了,可就在下一秒,尸体突然坐了起来,猛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大坨东西,紧接着大口大口喘气,那声音就跟半夜拉风箱似的骇人至极。


    “鬼啊?诈诈诈尸了!大家快跑啊!”


    随着这声尖叫响起,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胆小的人已然抱头鼠窜,争先恐后往外面跑。


    洛晞转头看向逃窜的人群,险些笑出声:“喊什么?跑什么?这人不过是吃东西噎着了而已,根本就没死,诈什么尸?”


    胆小者已经跑远,胆大的跑着跑着又陆续折返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刚才喊打喊抓的谩骂变成了“杏林圣手”、“起死回生”、“医仙在世”……


    洛晞没有理会那些声音,仔细观察了活过来的灰袍男子气色,温声询问:“兄台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灰袍男子用手卖了比划着什么,张开嘴却发出啊啊啊的怪声。


    洛晞精通医理,一看便知:“兄台有口难言?可是患有哑疾?”


    灰袍男子指着自己喉咙,用力点头,证实了洛晞的猜测。


    洛晞又问:“兄台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能否用笔墨书写出来?”


    灰袍男子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看样子是记得事情经过,只是不会写字,所以无法书写出来。


    正在这时,七名捕快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为首的高个捕头浓眉大眼,边走边凶巴巴喊话:“官府办案,无关人等自行避让,否则一律抓起来,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看见官府来人,围观的人群纷纷退让,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捕头左右看看,皱眉问:“刚才是谁报的案?上前答话!”


    “官爷,小人在这!是小人报的案!”一名矮胖店小二挥着手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刚站稳就气喘吁吁地解释:“几位官爷威武雄壮,健步如飞,小人腿短,实在是追不上,故而来得迟了些,让官爷久等了,还请恕罪!”


    捕头居高临下睨着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废话少说!尸体何在?凶犯人呢?”


    矮胖店小二点头哈腰不敢怠慢,赶忙抬手指向楼梯口:“尸体就在……娘诶!撞鬼了!诈尸了!”


    看见本该躺平的尸体竟然好端端坐在那里,矮胖店小二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想跑。


    捕头眼疾手快,伸出长臂一把揪住矮胖店小二的后衣领直接提溜回来,语气不善道:“瞎跑什么?还不赶紧带老子去案发现场?”


    矮胖店小二惊魂未定,手指颤巍巍指着楼梯口结结巴巴地道:“就、就在那里,那、那里便是案发现场,但、但是尸、尸体活了,诈、诈尸了!”


    “那就是没有命案呗?”捕头大眼一瞪,黑着脸训斥:“你好大的胆子,可知戏弄官差,谎报假案是重罪?”


    矮胖店小二拼命摇头解释:“不不不,小人绝没有报假案,大伙都看见了,此前有位姑娘将那位客倌从楼楼梯上退下来,活活摔死了!只是不知为何那位客倌竟能死而复生,小人没有撒谎,官爷若是不信,可以询问掌柜,便是掌柜差遣小人前去报案的!”


    捕头环顾四周,沉声问:“掌柜何在?”


    掌柜刚才以为诈尸,吓得躲在柜台底下瑟瑟发抖,此时一听店小二提到自己,生怕惹官司上身,索性继续躲着装死不肯出去。


    捕头见无人应答,耐心耗尽:“既然没有发生命案,那你就随老子回府衙领五大板子,以示惩戒!”


    “官爷饶命!小人真的没有撒谎!求官爷高抬贵手,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矮胖店小二挣扎求饶间看见了苏小七,急忙指认:“是她!就是她把那位客倌推下楼梯的!”


    “你胡说!我没有推他!”苏小七说完小跑几步,害怕的躲到洛晞身后。


    捕头却道:“这么说,便是那女子杀人未遂?既然苦主有了,凶手也在,来人!将此三人一并带回衙门,交由大人审理!”


    这是打算将矮胖店小二、灰袍男子、苏小七一起带走。


    “且慢!”洛晞及时出言制止,并对捕头说道:“官爷,这其实只是一个误会,三方当众澄清即可,完全没有必要闹上公堂!”


    “误会?什么误会?”捕头挑眉,视线从洛晞脸上掠过,最终落在灰袍男子身上:“你是苦主,你说说看,那女子有没有推你下楼?”


    灰袍男子本想站起身,奈何扭伤了脚,只能继续坐在地上,用手指向躲在洛晞身后的苏小七,咿咿呀呀一通。


    捕头看得一头雾水,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哑巴了?”


    “官爷息怒!”洛晞朝捕快行了一礼,从旁解释:“小民方才已经问过,那位兄台的确患有哑疾,说不了话,也不会写字!”


    “……”捕头没想到真遇到了哑巴,脸上有些挂不住,假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看向洛晞:“既如此,便由你身后那女子陈述事实经过,如若真是误会,本捕头自会放人!”


    矮胖店小二一听急了,若真是误会,就意味着他报了假案,铁定要被治罪。


    想到这,矮胖店小二顾不了那么多了,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道:“这不公平!那女子可是凶手,怎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更何况,那女子见苦主死……晕了之后觉得还不解气,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图暴力殴打苦主!这都是大伙儿亲眼所见!万一事实真相与那女子所言有偏差,苦主有口难言,岂不是莫大的委屈?大伙儿说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人群里立时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小二哥所言不无道理,哪个凶手会主动承认罪行?”


    “那女子当时确实想打人,只是被强行拉开了。”


    “没错!如此问案过于草率,确实不公平!”


    ……


    捕头被吵得脑袋疼,大声呵斥:“住口!都在吵什么?究竟你们是官?还是本捕头是官?真相如何,本捕头自会分辨,轮不到尔等指手画脚,谁再叽叽喳喳瞎起哄,一概以扰乱官差办案罪论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捕头掏了掏耳朵,很满意这个威慑效果。


    洛晞想了想,再次朗声说道:“官爷!小民有办法澄清真相!”


    捕头循声看去,蹙眉:“又是你?什么办法?且说来听听!”


    “兄台虽然口不能言,也无法书写,但可以用点头和摇头来表达‘是’与‘不是’,对吗?”洛晞说着看向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见状,很配合地点点头。


    捕头觉得有趣:“说下去!”


    “方才下楼时,在下看见楼梯和地面上散有一些糯米糖糕碎屑,那糯米糖糕可是兄台携带之物?”洛晞提问。


    灰袍男子用力点头。


    洛晞又问:“兄台上楼之时可是正在吃糕?”


    灰袍男子继续点头。


    洛晞转头看向捕头:“官爷,真相其实已经很明朗了。”


    捕头一头雾水:“把话说清楚,少故弄玄虚!”


    “在下斗胆猜测,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洛晞胸有成竹,娓娓道来:“案发当时,在下的徒弟小七正在下楼,而这位兄台则吃着糖糕准备上楼,中途两人在给对方让路时,这位兄台不小心脚下踩了空,导致身体去平衡快速向后仰倒,事发突然,兄台因哑疾无法呼救,但出于本能反应会惊恐地张开嘴,可惜他忘了嘴里含着糖糕,于是在失足滚下楼梯的同时,被糖糕噎住喉咙无法呼吸,造成了假死现象!小七幼时曾见过同村小童二狗被樱桃核卡住喉咙险些丧命,便想用同样的方法救治这位兄台,大力捶打兄台腹部,其实是为了借助外力迫使兄台吐出喉间异物,本意是救人性命,绝非蓄意殴打报复!”


    洛晞说完,转头看向灰袍男子,微笑问:“兄台,请问在下的这番推论,是对?还是错?”


    众目睽睽之下,灰袍男子热泪盈眶,用力点了了三下头,并向洛晞师徒抱拳行礼,无声地表达感激之情。


    虽然灰袍男子无法言语,但在那一刻,在场所有人却都十分轻易地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解读出来一句话——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