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回一肚子火气正没地撒,掉转剑尖就对准洛晞:“有法子不赶紧说,废什么话?”
苏小七秀眉轻皱,一脸嫌弃:“聒噪!”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回便眼前莫名一黑,倒了下去。
苏小七顺手把夺过来的长剑往旁边一丢,笑容甜美:“清静多了。”
苏凛心头一紧:“叶回!”
“世子不必担心,他只是睡着而已。”苏小七淡淡解释了一句,便坐回原位,低眉敛目,不再言语。
不省心的臭丫头!
洛晞无奈扶额,暗暗替叶回捏了一把冷汗。
师徒俩相依为命八年,没人比洛晞更了解苏小七。
苏小七从小就患有一种“健忘”的怪病,记性差,忘性大。有时候上一秒刚说的话,下一秒便全给忘了。
以至于文不成,武不就,写字像画符,武功三脚猫,简直没眼看。
医术就更别提了,针灸穴位扎得准不准,会不会医死人全看运气。
最要命的是毒术,用错草药那是常有的事,解药毒药分不清,阎王见了都摇头。
说来也怪,明明什么都学不好,偏偏勤奋好学到了极点,老是缠着洛晞学这学那,乐此不疲。
好在洛晞宠徒弟,换作旁人,早把这个“小祸害”逐出师门了。
于洛晞而言,苏小七那一针下去,没把睡穴错扎成死穴,堪称奇迹。
确认叶回还活着,洛晞松了一口气,急忙赔礼道歉:“抱歉!小徒顽劣,吓着二位了!”
得知叶回无事,苏凛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温声说道:“罢了!都是孩子心性,人没事就好!这一路上全靠叶回拼死护卫,我才能几次脱险,小小年纪,也是苦了他了,睡一觉也好。”
“世子雅量,菩萨心肠,在下佩服!”洛晞不禁再次感叹,苏凛不愧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光这胸襟气度,就非一般人所能媲美。
“先生过誉了!”苏凛摆摆手,正色道:“言归正传,事关百姓安危,半点耽搁不得,先生如有良策,不妨直说,我等一定全力配合!”
洛晞抱拳:“世子高义,不过,想要计划顺利进行,还需提前准备好一样东西!”
杨毓:“什么东西?”
洛晞:“银子!”
“银子?”杨毓还以为听错了。
苏凛轻抿了一下唇,问:“需要多少?”
洛晞直言:“越多越好!”
杨毓愣住:“……”
“好!”苏凛倒是爽快,毫不犹豫就把身上所有的银钱一并拿了出来。
杨毓有些迟疑,见苏凛都已经给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得亏叶回睡着了,否则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洛晞双手接过钱袋和银票,有些好奇地问:“二位就这般信任在下?当真不怕在下拿了钱财一走了之?”
苏凛笑容温和,言语真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我相识时间虽短,却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杨某选择相信先生!”
听见‘知己’二字,洛晞心头一震,备受触动。
由于身份特殊,洛晞这些年一直居无定所,带着苏小七四处漂泊。
虽说前前后后结识的人也不少,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苏凛这样暖心、有趣的人。
“就冲世子这句话,赴汤蹈火在下可能办不到,但绝不会卷款跑路!”洛晞掂了掂钱袋,把银票递还过去:“这些足够了!”
苏凛收回银票,眉眼带笑:“先生如有用得上苏某的地方,尽管差遣!”
得到了苏凛毫无保留的信任,洛晞便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将心中计划说了出来。
几人抓紧时间梳理推演了一下整个计划,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还欠缺一个可以配合洛晞行动的搭档。
苏小七自告奋勇,但洛晞坚决不同意。
原本打算从六名护卫里挑选一个口齿伶俐的扮演,结果没一个符合条件,要么反应迟钝,要么一紧张就说话结巴,其余四个狠话不多,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根本难当重任。
没办法,既然都不行,就只能把叶回弄醒试试看。
叶回起初不同意,被苏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磨硬泡说了一顿,最终答应了。
别说,这小子还真是有点子演技在身上的,许是本就看洛晞不顺眼,演起来格外自然。
黄昏时分,叶回绕过闹事的百姓,抱着一个小包袱来到城门口。
“官爷们受累,辛苦了!小的出城半月,甚是思念家中妻小,劳烦官爷通融通融,放小的进城。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请官爷吃茶的茶钱!”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回点头哈腰赔着笑脸,偷摸往中年守将手里塞了二两银子,“小的改日定要在酒楼摆两桌,亲自请诸位官爷去喝几杯!”
“你小子是个懂事的!天快黑了,快些回家去吧!别让老婆孩子等急了!”守将笑着收了银子,示意手下人开门。
叶回连忙笑着道谢:“好嘞!多谢官爷!”
城门刚打开一条缝,就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大喊:“常山,等等我!”
叶回心头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见叶回正往这边赶来,脸色大变,急忙加快步子朝城门跑去。
“常山,你个黑了心肝的王八蛋!快给老子站住!”洛晞在后面边追边骂。
守卫拦住洛晞的去路,凶神恶煞地问:“哪来的刁民?懂不懂规矩?一来就妄图强闯城门!可有通关文牒?布告上写的什么你看不见?”
洛晞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带着哭腔说道:“小民刘达,见过官爷,官爷明鉴,前面那人叫常山,是个小偷!趁小民熟睡之际偷了小民的东西不归还,求官爷为小民做主!”
“有这等事?来人,速将那小子拿住!”守将一声令下,叶回便被人抓了起来。
洛晞挣脱守卫,怒容满面地朝叶回冲了过去,对准叶回的脸就是一拳。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敢偷老子东西!打死你个王八蛋!”
叶回抵死不认,挣扎着用脚踢洛晞:“放屁!那东西明明是从……怎么就成你的了?”
洛晞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低吼:“你还有脸说?说好的一人一半,你却偷偷带着东西跑了,分明就是想独吞!”
“谁、谁独吞了?我明明叫你了,是你自己睡太死,叫半天不醒,我才先行一步,关我什么事?”叶回眼神闪躲,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我呸!蒙谁呢?”洛晞往地上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少废话!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叶回冷哼:“休想!大不了一拍两散!”
“混蛋!是你逼我的!”洛晞一脸凶狠之色,直接动手去抢叶回怀里的包袱。
两人这一拉一扯不要紧,可包袱经受不住,一下就散了,里面的衣服银子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白花花的银子,少说得有二十两!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守将立马来了精神,冷笑着看向叶回:“好啊!原来你小子是贼!”
叶回拼命摇头:“小的没有,他撒谎!小的冤枉!求官爷为小的做主啊!”
“这么说,是你诬告于他?”守将视线重新回到洛晞脸上,眼神阴森地道:“可知戏弄本将,诬告他人,都是重罪!”
洛晞:“小的没有!”
叶回:“小的冤枉!”
守将沉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二人一并拿了,即刻送官!”
洛晞赶忙求饶:“官爷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叶回也惊慌失措道:“求官爷开恩,小的心甘情愿把这些银子全部孝敬给官爷,只求官爷能给条活路!放小的一马!”
“年纪轻轻不学好!”守将看了一眼地上的银子,冷着脸说道:“罢了!念在尔等初犯,本将便网开一面!记好了!下不为例!”
洛晞、叶回两人都被放了,连忙道谢。
守将不耐烦地瞪了二人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是是是,这就滚!”叶回说完就想走,却被洛晞拦住去路。
“不把东西交出来!别想走!”洛晞说着就要去扯叶回的衣服。
叶回一把推开洛晞,从怀里拿出一根玉簪,目眦欲裂地威胁道:“王八蛋!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摔碎它!没了钥匙!看你拿什么开启宝藏!”
“住手!”洛晞瞬间变了脸色,语气软了下来:“常山,咱有话好商量!千万别冲动!”
守将却冷不丁冒出来插嘴问了一句:“什么宝藏?”
洛晞表情明显僵了一瞬,随即干笑两声敷衍道:“呵,宝藏?哪来的宝藏?方才风大,官爷许是听岔了。”
叶回赶忙收好玉簪,笑着附和道:“官爷确实听岔了,小的刚刚说的是炮仗,年节买给小孩玩的那种。”
洛晞朝叶回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守将说道:“官爷,小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办,告辞!”
叶回也道:“时候不早了,小的就先回家了!”
“站住!”守将瞪着二人,眼中满是探究:“本将耳聪目明,怎么可能听岔?”
洛晞眼神闪躲,低着头结结巴巴道:“官、官爷,小民真、真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
“不说是吧?”守将眸色一沉,冷声下令:“来人!将这两名居心叵测的敌国细作抓起来,严刑拷打,生死不论!”
叶回神情惊恐,带着哭腔大喊:“冤枉啊!小的不想死,求官爷行行好……”
洛晞则浑身直打哆嗦,扑通跪在地上求饶:“官爷饶命!小民说,只要官爷答应不抓小民,小民就把有关宝藏的秘密全都告诉官爷!”
“混蛋!”叶回咬牙切齿怒斥,“你疯了?那可是你我两家守护了百多年的秘密!怎能如此轻易就告诉外人?”
“闭嘴!”洛晞一脸肉疼,气急败坏地吼过去:“你以为我愿意?宝藏能比命重要?命都没了,留着宝藏又有何用?”
“本将早就看出你俩有问题,那么大一包银子掉在地上,正常人急都急死了,你们却只顾着争夺一支玉簪,由此可见,地上这些银子远不及那支玉簪贵重!”守将分析完,随手拔出佩刀,泛着寒光的刀尖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最后悬停在叶回头顶:“把玉簪交出来!”
“交交交,官爷别急,小的马上就交!”叶回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双手从怀里取出玉簪递过去:“玉簪是开启宝库的钥匙,世间仅此一把,官爷千万小心,可别弄坏了,否则宝库永远也打不开了!”
守将接过玉簪后仔细端详了一番,玉簪外形很像筷子,通体呈乳白色,许是用什么边角料打磨而成,簪身存在一些细小的杂色斑点,左看右看,都只是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簪,拿到当铺可能还不值一两银子。
如此廉价的东西,当真是宝库钥匙?
守将若有所思,忽然把刀移到洛晞头顶,压低嗓音问:“宝藏在什么地方?该如何开启?”
“宝藏就在——”洛晞话说一半,做贼似的指着地面,一脸神秘:“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胡说八道!你这刁民胆子不小,竟敢扯谎戏耍本将?”守将瞬间黑了脸,举刀打算狠狠教训一顿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刁民。
洛晞急忙解释:“官爷息怒!小民所言句句属实!事关生死,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守将追问:“可有凭证?”
叶回抢答:“有有有!小民曾听祖父提过,得宝藏者,富可敌国 !”
听见取得宝藏便能富可敌国,守将着实吃了一惊,眼神也愈发贪婪。
守将心想:这种千载难逢升官发财的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于是义正言辞地道:“既然你二人言之凿凿,便随本将到城主府走一趟!届时宝藏是真是假,你二人是抓是放,城主自会定夺!”
说完,守将瞟了一眼十米开外的人群,收起佩刀沉声下令:“来人,速将此二人绑了,送去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