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涌上来的时候根本止不住。池牧烟拿起笔,不断调整、修改,全身心投入到写歌当中,就连梁安颜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一忙,直接忙到凌晨两点半。


    他揉揉眼睛,看看初具雏形的乐稿,拿起笔准备再改改,意识却逐渐混沌起来。


    -


    借口回家拿外套,段炎一进门就看到隔壁邻居已经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微黄的灯光下,池牧烟褪去一向冷傲的表情,换上柔和的神情,红色的嘴唇微微抿着,乖顺得如同邻家大学生。


    段炎无声笑了下,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明明拍着戏,心里却总记挂着这位隔壁邻居,忍耐一天了终于没忍住,于是借口回家拿衣服,大半夜驱车往回赶,实际只想回来再看看池牧烟。


    他抬起手表,看眼现在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三点。


    说好的晚上十点之前必上床呢?


    对方极少有趴在桌上睡觉这种不体面的时候,睡梦中眉毛都皱着,显然已经累坏了。


    段炎下意识走近,结果刚刚还在熟睡的池牧烟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扒在落地窗前偷窥的眼神。


    段炎:……绝了。


    透过隔绝声音的落地窗,段炎分明看到池牧烟轻启红唇,吐出一句“有病。”


    时间太晚了,段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


    池牧烟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起。


    他一向如此,每天准时十点钟前上床睡觉,一旦熬夜,第二天就会睡到很晚,而且还会头疼没精神,跟死过一次似的。


    池牧烟揉揉酸痛的额角,又捶捶酸痛的后背,这才掀开被子,木着脸下床洗漱。


    简单给自己煮碗素面,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池牧烟打开房门,想去小区里转转,吹吹风,清醒一下。


    结果一开门,门口站着一位推着小推车的保洁阿姨。


    小推车上堆满了各种新鲜漂亮的瓜果蔬菜还有肉。


    “请问是池牧烟池先生吧,我姓孙,是段炎段先生家的保姆,他让我过来帮你打扫一下卫生,做下饭。”


    池牧烟看一下偌大的三层别墅。虽然他平日里经常打扫,但说实话,一个人打理一整栋别墅,的确有些费力。


    他推开房门,让保洁阿姨进来。


    孙悦玲五十多岁,一边干活一边跟他唠嗑:“平日里段先生也会打扫,但是房间太大了,他总有打扫不周到的地方,所以我一般一个星期过来一趟,帮他打扫屋子。遇到节假日啊这种特殊情况,就过来得勤些。段先生说了,你比他还爱干净,你这屋子打扫起来更不费劲。”


    保洁阿姨把新鲜的食物往冰箱里塞,池牧烟及时打断她:“不用塞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


    “啊?这样吗?可是段先生说,他会天天来你这吃饭,让我准备一周双人的量。”


    这个段炎……


    毕竟对方也是好心,池牧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把冰箱里多放的食物拿出来,放回小推车上,说:“别听他胡说。”


    “行,”孙阿姨点头,人倒是爽快,拎起一条苦瓜问,“你吃苦瓜吗?”


    池牧烟淡淡道:“还行。”其实他不太爱吃苦的。


    孙阿姨聪明极了,一下子听出他言外意之,把那条苦瓜也放回小推车上:“那我给你做碟小炒肉,还有一碟炒豆角吧,段先生说了,你喜欢吃清淡的,少放辣。”


    池牧烟抿下唇,他倒是细心。


    不过他已经吃过了。


    池牧烟把豆角和肉放回冰箱,解释道:“我已经吃过了。”


    “哦,行,那你再去睡会吧,我帮你把房间打扫下,绝对不会吵到你。这是我的电话,我贴在这了,有需要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孙阿姨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利贴贴在冰箱上。


    池牧烟点下头,倒也不客气,准备再去床上睡一会儿。


    他看眼满屋的乐器,叮嘱道:“这些乐器……”


    “你放心,我是一名专业保洁,来之前我都做好功课了,绝对不会伤到那些乐器。”


    池牧烟这才放下心来,又补充道:“还有三楼的书架,小心一点,别让书砸到了。”


    孙悦玲赶忙笑着答应。


    等打扫到三楼,她才惊讶地发现,她以为的一个书架,居然复制粘贴了整整十六个,个个有两米高!


    每一个书架上都堆满了书,书架旁边空旷的靠窗地方,放有一个棋盘,还有一张书桌,而三楼打通的四面墙上,挂满了传统水墨画和毛笔书法字。


    再加上一楼大厅的各种乐器,这是实打实的琴棋书画全齐了呀!


    孙悦玲望着这满屋子的书籍字画,她一个人根本打扫不了,需要找帮手。


    她踌躇着,终于给段炎发去一条短信:


    「段先生,我需要加工资。」


    配图是三楼现拍的照片。


    -


    孙悦玲手脚麻利,四个小时就把整栋别墅翻了个新,还做好了饭。


    期间池牧烟下过一次楼,关怀道:“我这屋里不脏,你看看有没有我没打扫到的地方,你把那些地方清扫一下就好了,其他地方不用管。书架看看有没有灰,擦一下就行了。”


    孙悦玲“哎”一声,表示心里有数。


    池牧烟客气地想留孙悦玲吃完饭再走,对方却摆手拒绝,表示家里还有事。


    临走时,孙悦玲关切地问道:“池先生,你怎么还这么疲惫啊,晚上可不能再熬夜了。”


    池牧烟拿筷子的手一顿,意识到孙悦玲这是在替谁问话后,淡淡笑道:“知道了。”


    他一向如此,哪怕睡得再多,也没法弥补昨天晚上熬的夜,至少得过三天,精神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吃完饭洗漱完毕,池牧烟走到冰箱前,把电话号码录在手机里。


    他随手打开冰箱门看一眼,眸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冰箱里被塞得满满当当,依旧是一周双人的量。


    -


    自那通电话后,季路明再没找过他。池牧烟忙着写歌,把这件事完全丢在脑后,这天出门买菜的时候,却在街道拐角处遇到一个肥腻的身影。


    男人肥胖的身躯靠在墙上,对他招下手。


    池牧烟皱眉想了一下,试探道:“季路明?”


    季路明点头,勾起一个微笑:“你终于认得我了。”


    年过半百的老头发际线已经完全消失了,几根半白的头发跨过秃脑壳,从左边搭到右边,勉强维持没有全秃的形象。


    男人油腻地笑着,却又压低声音:“这里不方便,我们到车上说。”


    池牧烟冷笑出声,心想这老头还挺细心,知道原身是演员,这些事肯定不能暴露在大众视线下。


    冷淡的眉眼瞟他一眼,池牧烟拎着刚买的青菜转身就走。


    “站住!”男人低吼着叫住他,“你忘了你什么身份了?”


    池牧烟转过神来,冷冷道:“我们没有签合约吧?就算签了,那也是无效的。我奶奶已经死了,我奶奶死的那天,我们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季总,你应该玩过不止一个娱乐圈的小明星吧,应该明白潜规则也有潜规则的规矩。我们现在钱人两清,毫无关系。”


    季路明点头,笑道:“不错。所以我这次来找你,就想问问你,你还想继续吗?”


    半百老头故意压低声音,沙哑沉闷的声音十分油腻。


    胃里泛上一股恶心,池牧烟非常不客气地说:“我认为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傻逼。”


    傻逼一愣,似乎没想到半年前跪着求他的卑微小演员居然敢再一次跟他这么说话,顿时恼羞成怒道:“怎么,你现在攀上段炎了?”


    池牧烟冷声道:“与你无关。”


    季路明呵呵笑出声:“你觉得如果段炎知道你的过去,他还敢要你吗?”


    池牧烟看着他,没说话。


    以为自己把人震慑住了,季路明继续油腻道:“你跟我继续,我保证不会告诉他。”


    池牧烟没搭理他,心里却在思索怎么对付这老头。


    他在他那个世界,混了十几年的娱乐圈,娱乐圈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也听过一些。


    就比如潜规则。


    潜规则过程中,肯定不允许录像录音,严格一点的,甚至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包括手表都不行,毕竟今天还在潜规则求上位的小糊咖,指不定明天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谁都不想自己的成名道路上埋下这样一颗地雷。


    知道季路明手上肯定没有证据,但是如果报警解决,只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发到网上,人人都这样说……更何况这本来就是真的。


    可惜他现在没钱。


    不然对付季路明这样的炮灰,钱能解决很多问题,比如拿收购公司威胁,逼他闭嘴。


    季路明却以为他害怕了,再次油腻道:“宝贝儿,不要犹豫了,我一定跟以前一样,好好疼你……”


    季路明话还没说完,巷子阴影处突然飞出一个人影,坚硬的拳头如铁一般直往季路明脸上砸。


    来人戴着口罩,一手掐住季路明脖子,把人死死摁在地上,浑身散发不可靠近的戾气,眼神冰冷,握紧拳头毫不留情一拳拳往人脸上砸:“宝贝是你能叫的?”


    季路明只挣扎几秒,就躺在地上不动了,满脸都是血污,没有一块好肉。


    池牧烟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劝道:“再打就死人了。”


    为这种垃圾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淡漠的话语终于把男人叫醒。


    男人收回拳头,低着头,把脸上的黑色口罩提到鼻根处,似乎这样就没人能认出自己。


    可偏偏池牧烟就能凭借那双桃花眼认出段炎。


    明明他也没仔细看过几次。


    现在想想,这段时间跟段炎的相处,对方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刻在了脑海里,根本挥之不去。


    空气仿佛凝固起来。


    池牧烟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绝好的破解尴尬气氛的方法,问道:“你给阿姨涨工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