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伊娇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手,捂住了书夏的嘴,方才把书夏的惊呼声堵了回去。


    书夏目露惊恐地转头,看向伊娇,那双惊骇的眼,无不在说,小姐,公子他们要用活人祭祀。


    伊娇抬起如削葱根的手指,抵在唇边,轻嘘了一声,声音小若蚊蝇:


    “小声一点,被他们发现,我们就完了。”


    言罢,伊娇收回手,书夏自己用手把嘴紧紧捂住,生怕等会儿在听到什么,自己再不受控制惊喊出声。


    那边显然是未曾听到树后的变故,依旧在说话。


    付柏元问向一旁的小厮—青平:


    “祭祀的东西都可曾备好?”


    青平点点头,道:


    “回公子的话,都备好了,共有猪头一个,羊羔一只,冥币六箱。”


    说到此,他瞄了一眼付柏元脚下的少年,继续道:


    “童男一个。”


    付柏元:“嗯,备好了便可,本公子本想着寄养在伊儒华那个老东西家,而老东西又没有儿子,他定会把我当作亲生儿子来对待,来给我铺路,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老东西是个铁石心肠的,我辛辛苦苦尽了整整十年的孝道,那个老东西在仕途上竟然半点也不帮我,害得我连续两次科考不中,只能当一个区区八品的保障正,成了那些同窗暗地里的笑话!”


    只是说说仿佛还不解气一般,他还低头往少年脸上啐了一口,好似被他踩在脚下的少年就是伊儒华一般。


    把这一切听进耳朵里的伊娇,气得呼吸都重了许多,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自己没有本事中榜,还想要阿爹如何?


    难道要阿爹替他作弊不成?


    他知不知道,科举作弊,一经发现,便是欺君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更何况,若不是有阿爹帮衬,他连保障正都做不成!


    更会被他人笑掉大牙!


    况且,保障正这个官阶虽低,但却隶属于钦天监,是个经常能受圣上召见的官职,若是哪一日,他有才华,又恰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以后平步青云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思及此,她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可真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蠢货!


    青平:“公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好歹也是条人命啊。”


    说实在的,这些年他帮公子做过的腌臜事是不少,可是干这种要人命的勾当,他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青平颔首间,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眼前的公子,公子还是一如以前那般清风朗月,依旧一喜欢穿一身月白色,腰间挂着一块细白的羊脂玉。


    只是此刻的脸上没了那般和煦的笑意,有的只是阴狠。


    他觉得眼前的公子既熟悉又陌生。


    还记得十年前被公子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时,那时的公子是那般的清风朗月,他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公子他慢慢变得说一套做一套,从最开始的一门心思读书,变成了,到如今,公子竟然要牺牲掉一条鲜活的生命,去求那虚无缥缈的神佛庇佑。


    公子如此下去,只怕会害人害己。


    可他又不敢劝,如今的公子已经是剑走偏锋,他若是劝了,鬼知道,下一次被活活献祭便会不会是自己。


    听到青平说他脚下的是条人命,付柏元嗤笑一声。


    慢慢弯下身子,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牙齿紧咬、无力挣扎的少年,他神情严肃而又戏谑,仿佛在看一个垃圾:


    “你也配是条人命?”


    “无权无势的东西,只能是条狗罢了。”


    又直起身子,嗤笑一声:


    “还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狗。”


    “行了,时辰到了,开始吧。”


    付柏元又像是踢垃圾似的,一脚把少年踢开,少年被他踢得闷哼了一声。


    坐在树后的伊娇,登时惊骇得双目睁大,死死地咬住指骨,才不至于真的发出什么声音。


    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照前世的发展,殷御此时是死不了,可若是他真的被付柏元那个禽兽弄去祭祀,那自己又去何处寻他?


    这期间的时间,自己是万万耽误不起的,毕竟阿爹还在牢里,那张空白升值随时都有被那些人诓走的可能。


    不行!她得赶紧想个法子,现在就把殷御救下来!


    她正绞尽脑汁想对策时,便是在这个时候,书夏竟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


    “咯吱——”一声,在如此幽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谁在那里?”小厮大声向着她们藏身的大树方向,喊了出来。


    伊娇和书夏躲在大树后,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听,小厮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咔吱——咔吱——”


    一下下,仿佛踩在她心尖上一般。


    脚步声愈来愈近,听着马上便要走到树旁,伊娇急得满头大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听声音只有几步之遥时,伊娇立马附在书夏耳边嘀咕了几句。


    片刻后,“我的元儿长大了。”


    一声妇人的声音在枯木林间回荡。


    那些人先是驻足四处瞧了瞧,随后又颇为不屑地笑道:


    “是哪个狗东西在那里装神弄鬼?”


    “放肆!那是我阿娘!”付柏元冷声喝道。


    “原……原来,是尊夫人。”,接着那些人便讪讪地闭上了嘴。


    紧接着,扑通一声,付柏元便跪了下去,满眼含泪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枯木,哽咽道:


    “阿娘,儿子好想你啊。”


    “元儿,阿娘在你身后。”


    那些人:……


    想笑,但即使憋了回去。


    付柏元跪着转过身去,背朝伊娇的方向,埋头痛哭。


    见公子都哭了,那些人也跪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趁着几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一抹倩影趁乱撩开红轿子的门帘,一溜烟溜了进去。


    进红轿子的间隙,伊娇回头望了一眼,整整齐齐跪叩在地上的付柏元和那些人,颇有些好笑。


    若单单是装神弄鬼,她一定糊弄不过去付柏元,但她让书夏装的付柏元已故整整十年的母亲。


    利用他思念到极致,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的心理,她才得以成功。


    这也是前世殷御教她的,利用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再加以利用,方能成成事。


    进了轿子,她入目的便是一张描眉画眼的脸,少年虽还未长成,但凌厉的轮廓初显,足以想见若是长成,少年该有多丰神俊朗。


    只是此刻少年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脸上又化着铅粉红唇,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一侧的脸沾着泥,一侧的脸上还有一个硕大的鞋印,整张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少,有的看起来是被地上的石子戳的,有的应是被路上的枯树枝划的。


    旧伤结痂,新伤还在往外丝丝渗血,鲜红的血流过玉白又污脏的脸颊,再配合上少年俊朗的脸,竟有一股说不出的破碎美。


    实在是没见过殷御这般模样,伊娇一不小心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少年着实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浓厚铅粉下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笑完,伊娇才意识到,在他面前,自己需要维持病娇的人设,遂板起脸,学着殷御前世的神情,笑着盯着他,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道:


    “呀,好久不见。”


    就连语气里病态的欢快都被她学得一般无二。


    不知为何,少年就是不想用这副面孔,出现在她面前,下意识想把脸藏起来,却又发现藏无可藏,遂只能偏过头去,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话根本没经过大脑,秃噜了出来:


    “三十三。”


    他有着少年独有的嗓音,清朗悦耳。


    闻言,伊娇一愣,呆呆地盯着少年侧过来的耳朵。


    少年被她盯得,一抹粉红从耳根浮了出来,渐渐的,染了整只耳朵,像是一只被煮透了的小螃蟹。


    而这一切,少女浑然不知,她一直在想,他口里的“三十三”是何意,什么三十三?


    难道是他们有三十三日没见了?


    他想她?


    此想法,刚在脑海里闪现,她便被自己如此诡异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把它抛出脑子,又在心里嗤笑自己:


    伊娇啊伊娇,你死了一次,也疯了不成?


    殷御是谁啊?


    那可是日后的那个疯子,他会有人的情感?


    很显然不会。


    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别去想有的没的,此刻的身子已经捱到了极限,毕竟她方大病初愈,又如此劳累了整整六个时辰,早已体力不支,遂用下巴点了点,示意少年往长榻另一侧移一移,给自己腾个地方。


    少年很是乖巧地移了过去,瞧此,伊娇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少年的身旁。


    也不担心病娇的人设崩塌,毕竟前世的殷御亦是这般,平时像个正常人一样。


    浑然没看到少年方才褪下去红意的耳朵又红了上来,她一面低头专注地揪下她方才坐在树后时,衣裙丝线勾上的枯叶,一面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便如此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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