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外边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地面，家中空调保持在26度，再配个保鲜层拿出来切好的凉西瓜,日子惬意安宁。
莫霰连轴转了五天,只休息了不到三小时，早上十点就又开始忙。
下午宋秋滟要去医院治病,他得准备准备。
穷人孩子早当家，宋秋滟虽是被宋原一直宠着,但生活独立，自己早早就收拾好东西，脸颊洋溢着对迎接新生活的喜悦。
哥哥变得健康,她马上也会变得健康，日子越来越好。
莫霰和宋原做出来的味道有区别，为免宋秋滟多想，午饭是余生微做的。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营养均衡。
宋秋滟吃余生微做的饭时都很给面子，筷子动个不停，看起来饭就很香。
吃完后宋秋滟主动要求洗碗，莫霰受爷爷奶奶影响，坚持一人做饭一人洗碗，跟着宋秋滟进了厨房。
宋秋滟鬼精灵地偷瞄了眼客厅，回来对莫霰道：“哥哥……”
莫霰：“嗯？”
宋秋滟两根大拇指对着弯了弯,挤眉弄眼道：“生微哥哥不只是战队队员吧？”
莫霰失笑：“成天到晚都想点什么。”
宋秋滟不服气道：“可你们给我的感觉确实不对劲嘛！像相识多年的老夫老妻。”
宋原现在将近20岁，余生微身体刚满18，老夫老妻的也太早了点。
宋秋滟自己在那儿嘀咕：“清然哥哥会陪我玩，但总觉得跟他隔着一层,生微哥哥就特别有亲和力。”
提起裴清然，莫霰提醒道：“接下来哥哥和生微哥哥都会很忙，可能没办法全天在医院陪你，我会找专业的护工，但你自己也要注意，除了我们两个，不要跟跟任何人透露你自己或者我们的消息，也不要有太近的接触，知道吗？”
“生微哥哥跟我说过啦，我会记得的！我马上就要成年，肯定能保护好自己，你们不用管我，”宋秋滟鬼鬼祟祟地一挤眼，“我不在家，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莫霰作势要拍宋秋滟，她笑嘻嘻地向后躲。
宋原技术优异，踏实勤奋，宋秋滟心性单纯，乐观开朗，病也没到不能治疗的地步，宋原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赚到很多钱给妹妹治病，还能一路打到冠军，完成梦想。
而这都因裴清然的一己私欲毁掉，两条鲜活生命被扯进欲望的泥潭，生气一点点拔去，死都死得不太平。
宋原这样的人，说不定自杀时都在怨恨自己无能……他那么疼爱宋秋滟，如果打工回家的路上谨慎小心些，腿就不会断，也不会因为残疾无法进入心仪的战队。
大概正是因为庞大的痛苦，才会被主系统扫描到。
莫霰擦干净手，拎起宋秋滟的行李上车。
既然现在是他在用宋原的身份，他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保护好宋秋滟的同时，让裴清然付出代价。
医院他提前打点过，进去后就给宋秋滟办了住院，
并做一系列检查，
如果没意外，
几天后就可以进行手术。
跟医院确认过流程和安保后，莫霰带着余生微离开。
电梯里没人，余生微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莫先生，宋秋滟才刚成年，要不然我留下来陪她做手术吧。”
莫霰目视前方，淡淡道。
“你没有时间，上午时我抽空和战队基地签了电子版合约，接下来我们要过去收拾基地。
“昨晚打比赛能赢是因为来的大多是普通玩家，伍烁那场是我们占2v2的职业优势，正式比赛是5v5。
“明天会有两名队员来基地，第五个人还没找到，假定第五个人实力取我们四个平均水平，加起来我们赢面只有百分之四十。
“我也好，你也好，都需要针对性的训练和跟其他人磨合。
“医院这边我都安排妥当，保证宋秋滟手术成功，也不会有别人来骚扰她。”
隔着薄薄一层镜片，莫霰黑棕色瞳孔像某种在雪山之巅才会凝结的晶体，绝美却冰冷。
余生微知道莫霰的选择是正确的，但那是出于绝对的理性。
他忽然意识到，莫霰对宋秋滟言谈间的温柔大抵是出于习惯——长年累月受到良好熏陶而养成的礼仪。
莫霰愿意改变宋原的人生轨迹，因为这是他的任务，他要通过任务获得气运进行穿越，或许其中夹杂着些许想要挑战剧情困境和挑战主系统的好胜心，但这些都和“助人为乐”无关。
他的任务是从裴清然身上抢回气运，宋秋滟是死是活都无所谓，顺带帮忙治疗已经是看在任务结束后要拿走的部分气运的份上。
或许对莫霰而言，宋秋滟和第一个世界开始时冲出来要追车的人没什么不同。
余生微垂下眼睑。
更或许，他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他早就意识到这件事，但莫霰烙进骨子里的温文尔雅，看谁时都像含情的浅笑，总是会让他产生错觉。
他脑海里无端闪过昨晚屏幕上两个只有一臂距离的角色，不是身体离得更近，心就能更近。
就像宋原和裴家小儿子，也曾结伴而行，游尽深空，最后仍旧无疾而终。
电梯一时陷入沉寂，直到出了电梯，余生微去地下车库开车，莫霰站在大门口等待。
夕阳西下，医院人来人往，大多脚步匆匆。
生命易折且短暂，也正是因为易折和短暂才显得美好，死后最多是一抔黄土长眠地下，不用打扰牵连别人。
但感情不一样。
激情总会褪去，结束后只会变成滩烂泥，臭味搅得谁都不安宁。
莫霰知道那番话说出去后，自己的形象在余生微心里会有什么变化。
但那是真实的他，他不愿意一直装下去，也不愿意让余生微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等待间，莫霰遥遥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清然和位医生聊着天拾级而下。
与此同
时，裴清然也看到了他，和医生简单告别后，稍微提高速度朝他走来。
裴清然段位高出苏明瓷许多，哪怕昨晚挑拨伍烁去砸他场子，今天再见也跟没事人一样，熟络地打招呼：“宋哥，你怎么在这儿……等等！”
他又惊又喜地望着莫霰小腿：“你装上假肢啦？”
莫霰漠然地“嗯”了声：“参与了研究院志愿者那个项目。”
裴清然真情实意地恭喜道：“真是太好了！我以前听说那个项目不安全，不想让你去，没想到都是谣言，还是宋哥你眼光好。”
何止是不想让宋原去，裴清然还亲自上门要劝宋原，结果宋原退租不住那儿了。
他给宋原打电话，发现打不通，聊天软件也都是红色感叹号，这才不了了之。
还好宋原没出事，真要没下手术台，以后战队的战术怎么办。
想到这里，裴清然苦笑道：“宋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裴清然长相清纯，垂眼时显出几分精致的脆弱，让人心生怜惜。
奈何莫霰铁血心肠：“没有。”
裴清然：“我知道你因为出场率和待遇的事不高兴，这几天我一直在帮你争取，闻哥说下个赛季保证你出场率有百分之八十，待遇提高到这个数，我想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你电话和聊天软件都把我拉黑了。”
莫霰确实是拉黑了裴清然，前几天他忙项目忙得昏天黑地，裴清然还一直骚扰，干脆眼不见为净。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余生微比裴清然更为脆弱的声音：“清然，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删掉了你的号码。”
余生微这具身体娘胎里带病，脸色带着几分异样的白，尤其特地咳嗽几声，整个人病恹恹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裴清然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删除和拉黑不一样！
而且要多不小心才能拉黑号码还拉黑所有平台，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余生微这么茶！
当着宋原的面，裴清然只能大方道：“没关系。”
余生微搂住莫霰胳膊，学着裴清然刚才的样子苦笑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如果没关系，你又怎么会质问原哥哥。”
“质……质问？”裴清然平白被扣一顶帽子，忙向莫霰道，“宋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生微：“成年人，论迹不论心。”
论迹不论心是这么用的吗？而且论迹他也没质问宋原！
裴清然看宋原表情，后者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像是认可余生微的话。
果然，宋原这么老实的人是让余生微给蒙蔽了！
有余生微在，裴清然没办法拉拢宋原。
他没接余生微的话茬，嘴角微微下坠，显出几分委屈，又强撑起笑容，对宋原道：“宋哥，我有事想和你商量，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余生微抢先道：“清然，你是没有自己的队长吗，怎么非要缠着原哥哥，又有
什么话非要背着我才能说？”
虽说以前余生微也会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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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泄愤一样。
莫霰轻拍了下挽着自己的手臂，余生微这才不情不愿地闭嘴。
莫霰对裴清然道：“你直说吧。”
裴清然不知道余生微吃错了什么药，怕对方再捣乱，直截了当地开口：“宋哥，我和其他队员都希望你能回瑞瀚，闻哥说了，待遇绝对让你满意。”
莫霰摇了摇头道：“多谢好意，我已经打算组建战队，这样会自由些。”
裴清然：“可是组建战队要租基地、租宿舍，当然，你可以在家里弄五台电脑，让队员都挤一起，但新战队要在季中赛开始前通过海选晋级，今年季中赛刚结束，季后赛和全球总决赛中间除了保送外不能加队伍，宋哥难道要平白耽误一年吗？电竞选手吃的是青春饭。”
莫霰反问道：“为什么我的队伍不能保送。”
裴清然：“保送需要成规模的战队，出租屋小作坊肯定不行，宋哥，我知道因为昨天的比赛会有一些投资商愿意给你投钱，但你的战队现在就你和余生微，投资商也要考虑成本和回报，给不了你太多钱。”
裴清然搬出《深空》电竞比赛规则来证明宋原组建战队的想法有多天马行空。
他越说越觉得有底气，以宋原的资本，根本不可能组建战队进入季后赛，更别提全球总决赛，而有点本事的人也不会愿意跟宋原蹉跎一年，去搏不确定的未来。
他生出些轻蔑，宋原要生活，要给宋秋滟治病，要维持战队，这些钱投资商怎么可能答应，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回到瑞瀚，至于出场率和待遇……等到宋原求他们的时候，这些都会变为一纸空谈。
裴清然保持着最完美的微笑，等宋原露出窘迫。
——但宋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打开手机翻翻热搜？”
热搜？
裴清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可能脱出掌控，他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件，就见热搜榜单第一名是#《深空》季后赛名单公布#。
下面几个热搜也都呈上升趋势。
#宋原南新战队保送进入季后赛#
#宋原南新战队队员名单公布#
#《深空》引擎优化宋原#
昨晚宋原作为前职业选手公开挑战了三个多小时，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有热度很正常。
但宋原、ZAL、保送季后赛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明所以地选中官博。
“本赛季季后赛名单如下……
“其中南新战队经过委员会调查，五名队员实力均达到入围水平线，战队基地符合入围标准，且ZAL队长宋原为《深空》引擎优化做出巨大贡献，故保送入季后赛。”
“南新战队注册队员名单如下：宋原、余生微、张明、应筱筱、宋秋滟。”
宋原和余生微的实力大家都看到了，宋秋滟也是小有名气的《深空》技术主播，应筱筱则是因跟战
队不和选择退役的前职业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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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训练营刷够了训练时间，且通过最终训练，顺利毕业。
宋原能凑够五个人可以说是运气好，但怎么能拿下ZAL的基地。
ZAL是本市高端战队之一，但老板不会经营，战队人心浮动，最后落得个倒闭的下场，很多新生战队都盯着ZAL的地盘，价格在竞争下也水涨船高，
裴清然脱口而出：“你哪儿来的钱？”
莫霰摘下眼镜擦干净镜片，又重新戴回去，颇具宋原性格特色地道：“因为我和投资商对赌，用昨晚和伍烁对战的技术撬动了大笔资金，约定会在季后赛中夺冠。”
对赌……
裴清然稍作思索，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宋原先是运气爆棚，遇见有技术大神卖《深空》引擎优化技术，用了什么方法让技术大神放弃其他买家，答应卖给宋原。
接着宋原又跟投资商进行对赌，说自己会用引擎技术拿到季后赛入场券，并且保证在季后赛中拿到冠军，昨晚那场比赛就是莫霰给投资商的投名状。
如果只是赢普通玩家就罢了，其他职业玩家没爆身份，也可以强行不认，偏偏他鼓动伍烁，让伍烁带着裘雷去踢馆，伍烁还操作失误露了脸，这一下就证明宋原和余生微的水平，在投资商面前提高可信度，拿到投资商的投资。
宋原在这之前应该也和《深空》官方谈过优化技术的事，还是ZAL基地前所有者谈过后面的事，投资一到位，宋原就极限操作，买下ZAL基地和优化技术，然后去跟《深空》官方要季后赛入场券。
南新战队名单显然是宋原随便凑出来的，至少他不相信宋原愿意让宋秋滟一个病人去打比赛。
优化技术一定很有价值，所以《深空》官方愿意等宋原拿技术做交换，并且开宋秋滟的后门——注册需要五人，保送进季后赛的五人还需要做技术考察，宋秋滟是《深空》小有名气的技术主播，实力过关，所以表面上说得过去。
至于宋秋滟的病……只要拿到季后赛入场券，在季后赛开始之前，宋原完全可以再招新人，《深空》愿意给宋原这个机会。
总的来说，宋原计划得以完成，还是因为他鼓动了伍烁去踢馆，让宋原能从投资商那儿拿到投资！
裴清然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咔作响。
他想对宋原说点什么，回过神却发现宋原早就跟余生微开车离开。
复杂情绪油然而生。
他刚认识宋原时，对方是网游圈子里的天之骄子，声名显赫，而他就喜欢天之骄子落入凡尘。
得手之后才发现宋原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玩几天就腻了，于是宋原对他只剩下利用价值。
可现在再看，普普通通的宋原竟然有魄力去对赌，能周旋在多方之间拿下大笔资金和季后赛入场券。
裴清然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拧开瓶盖大喝几口矿泉水。
他脑海里映出宋原现如今的模样。
快及肩的长发剪短几指，干净又清爽，胡子也全都刮掉，露出原本利落的五官，还戴着副价值不菲的细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斯文儒雅，说话时尾音也稍稍上扬，每句话都像在勾人。
比初见时还要激起他的征服欲。
但裴清然随即想到跟在宋原身边的余生微，这俩人什么时候重新勾搭到了一块儿，又是什么关系……
刚才和宋原对话时，他总觉得宋原有那么点不开心，不是基于对宋原本人了解做出的判断，而是他在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来养成的直觉。
战队进入季后赛这么大的喜事，宋原为什么不开心？
他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好一会儿，按下拨出键。
“喂……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说，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真的吗？会不会打扰你……好，我在xx酒吧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