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微说想和演员体会百态人生一样，去感受百种光怪陆离的世界。
影视城布景挤挤攘攘，也像一个个小世界。
年会之后，娱乐圈没人不认识莫霰。
他和余生微并排走进剧组，工作人员都大吃一惊。
导演扔掉手上的事迎过来：“傅总？幸会幸会。”
莫霰和导演握了握手：“生微说要拍定妆照，我闲着没事儿就陪他一起过来，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导演热切地领着他们往里走，“傅总随便坐，小张！给傅总和余老师倒杯茶！”
剧组养了只毛茸茸的白色比熊犬，在人多的地方呆惯了，它也不认生，看到余生微就欢快地凑过来扒腿。
余生微揉揉比熊的脑袋，试探着把它抱怀里。
比熊乖得很，一个劲儿地蹭余生微下巴。
余生微抱着比熊转向莫霰：“好可爱的狗狗。”
莫霰唇线几不可查地抿直，指尖痒痒的。
他学着余生微的动作去摸比熊的小脑袋，比熊“汪”的一声从余生微怀里跳下去，直藏到剧组某位化妆师身后。
比熊：“汪！”
莫霰：“……”
余生微：“……”
其他工作人员：“……”
化妆师抱起比熊，大大咧咧地开口：“奇怪，baby最爱扑帅哥，怎么这么怕傅总。”
导演拍了化妆师一巴掌。
莫霰搓搓落空的指尖：“都先工作吧。”
余生微随工作人员去里面换衣服化妆，导演本来要亲自盯妆造，但莫霰坐在这儿，又怕不做陪显得怠慢，还是莫霰让他去忙，才连说几句对不住也去了化妆间。
莫霰精通科研和艺术，但对娱乐圈了解甚少，他第一次知道化个妆要花费很长时间。
好在剧组隔音不错，他可以处理一些工作文件。
工作人员看出他喜欢安静，正好也要工作，就没多加打扰。
莫霰忙了近一个小时，伸懒腰的时候瞅见不用“上工”，躲在角落里舔爪子的baby。
四下无人，桌面放着包敞口的狗狗零食，他从里面拿出一颗，蹲下/身对着baby引诱道：“嘬……嘬……”
baby迈着优雅的步伐，在距他还有一米时如离弦的箭火速冲过去，直奔门口。
大门恰在此刻打开，baby顺势逃离。
余生微扭头看看跑没影的baby，又回头看看莫霰，俩人大眼瞪小眼。
游戏是古风玄幻类，余生微换了身仙气飘飘的古装，头顶是做工精致的金色发冠，黑发一半垂在胸口，一半垂到后腰。
白色外袍半敞着，里面是靛蓝色内衬，缀着的流苏随他跑动一晃一晃，小铃铛清脆地响个不停，跟下凡小神仙似的，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如果这位小神仙没看到他被狗抛弃的话。
莫霰装若无事地起身：“你怎么来了。”
“刚化好妆，想让莫先生先看，”余生微哪壶不开提哪壶，指指门外，“我回来的时机也许不对……？”
莫霰摘下眼镜，叹息般：“好吧，可能从小跟姨妈学解剖，杀气太重，家里养的宠物都不喜欢挨我。”
何止是不喜欢挨。
莫霰，国家顶级科学家，业余爱好广泛，音乐、美术、潜水、格斗等领域都拿过专业级奖项。
但奶奶养的狗见了他就跑，爷爷养的鸟看见他就飞，甚至玄学到乌龟见了他都拼命爬，爬不动就往壳里缩。
直到练习马术没一匹马愿意跟他玩，在奖项集邮方面砸出天坑后莫霰终于信邪，并在亲朋好友面前获得崭新称号——动物绝缘体。
余生微心里溢满同情，大眼睛跟baby一样眨啊眨，头凑到莫霰跟前：“要不……你摸我？”
莫霰注视着凑过来的脑袋，最后无奈地笑了声，伸手把余生微跑乱的刘海拨正：“很好看，先去拍定妆照。”
场地事先就布置好，溪水尚未冻结，岸边是棵人工改造过的树木，叶子都染成洁净的白，风机下像一片片羽毛飘落。
余生微站在树下，根据工作人员指示做出相应动作。
心性单纯的少年人风采卓然，再寒冷的冬日都无法遮挡。
莫霰莫名觉得余生微此刻没有用金手指，每个动作和表情都是自然流露，沉浸且快乐。
拍摄间隙，导演凑过来跟他套近乎，真切地感慨道：“余老师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灵气逼人。”
莫霰想到地下车库的一幕，不由笑着回答：“他确实喜欢演戏。”
拍摄全部完成已经是六点出头，天色擦黑。
导演亲自送他们出门：“傅总，余老师，今天拍得非常好，后期一定会好好制作，好好宣传！”
莫霰根本没参与游戏宣传片的投资，余生微回答道：“我相信导演和后期，接下来一起加油。”
导演：“一起加油！”
见导演还要继续送，莫霰借口要和余生微在影视城走一走，这才有了独处的空间。
确认没人跟着，余生微感慨道：“感觉拍摄好有意思，等成品出来，我要收藏到数据库里！”
莫霰愈发相信之前的猜想，余生微原本是人类。因为某种意外才成为系统。
只有人类才会保持好奇，追求体验新鲜事物。
“咦，前边好像有人在吵架。”
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闹哄哄地围着群人。
“你知道苏老师的东西多贵吗，卖了你都赔不起！”
“可是你撞的我啊……”
“我撞的你？我拎这么多东西撞你？你脑子坏掉了吗？”
“但就是你……”
“看你年纪还小，怎么又碰瓷又讹人，你哪个剧组的，把你们导演叫来！”
莫霰本就不喜欢热闹，尤其是没有意义的吵架。
走得近了，发现惹乱子的还是熟人。
苏明瓷双臂环胸，面色不虞的站在旁边，他眼皮浮肿，再往下是一片乌青，形容憔悴，显然没有休息好。
他面前倒着个开口的皮包，零碎物件撒了一地。
苏明瓷的随身助理没去捡东西，反而对着另一名青年厉声责问：“我问你呢！你哪个剧组的！”
青年反驳道：“都说不是我撞的你，是你撞的我。”
莫霰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苏明瓷演技平平，吃的是流量饭，但偷文件一事使得他人气大幅度下跌。
之后抱宫琰大腿，结果还没两天，宫琰进去了，而他东山再起，使得苏明瓷成为圈内群嘲。
娱乐圈踩低捧高，酒会时他的反应又让圈内人对苏明瓷态度大打折扣。
所以苏明瓷今天来剧组拍戏，结果被导演退货，就他所知，苏明瓷掉的、谈吹的代言和作品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不止娱乐圈，大过年的宫琰被抓进去，宫家捞人还捞不出来，企划是苏明瓷偷的，而苏明瓷以前和他关系匪浅，宫家肯定会怪罪和迁怒苏明瓷。
一夜之间，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成了逮人就咬的疯狗，仿佛这样就能藏住狼狈、维持所剩无几的体面。
苏明瓷心中有气，换做平时，他肯定在意名声，不会大庭广众之下闹，但这些天过得太憋屈，也不顾得什么，借着撞东西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发泄。
莫霰又往前走了几步，虽然戴着口罩，但苏明瓷和傅逾认识几年，还是很容易认出。
苏明瓷下意识道：“傅逾？”
接着，他脸色更差：“你来这儿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
莫霰指指余生微：“生微拍定妆照，我陪他过来。”
“余生微拍定妆照？”苏明瓷眼神复杂，拳头紧了又松，以前傅逾从没陪他来过剧组！
莫霰没理苏明瓷，对垂头丧气的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从苏明瓷和围观众人口中得知眼前就是一夜成名的傅逾，他没想到这种大人物会跟他搭话，愣愣道：“我叫贺杰，是隔壁剧组的场务。”
莫霰点点头：“贺杰，说不清谁撞谁可以去调监控。”
贺杰垂头丧气道：“工作人员说管监控的师傅不在。”
这么大的影视城，莫霰不相信没人管监控，分明就是不愿意为一个小小的场务费事。
影视城也是长泉娱乐的产业，他肃清人员时只肃清了总公司的大头，长泉娱乐产业众多，各种分支工作人员更是数不胜数，他不可能全管到。
莫霰拿出手机就要给负责人打电话，苏明瓷开口道：“算了吧，今天我自认倒霉。”
莫霰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长泉娱乐的地盘不会冤枉任何人。”
负责人一听大老板视察，赶忙就要亲自带工作人员过来。
助理见状心虚地看向苏明瓷：“苏哥……”
苏明瓷不悦呵斥：“叫我干什么，还不把东西收好。”
助理三下五除二，也不再管撞没撞坏全收进包里。
余生微自然地挡在苏明瓷面前：“苏先生，你要去哪里呀，负责人马上就到，傅逾哥肯定会还你清白。”
苏明瓷每个字都像从齿缝蹦出来的：“和你没关系。”
余生微像听不出苏明瓷生气，热络地继续聊闲话：“上次见苏先生时你小脸煞白煞白的，今天就好很多，看这红得多自然。”
苏明瓷再也忍耐不住：“余生微！”
“夸你你还凶我。”余生微嘟囔两句，委委屈屈地走回去揽住莫霰手臂。
莫霰心道余生微打算把苏明瓷气死，但他还是很配合，故作疼惜地揉揉余生微额头，对苏明瓷道：“既然你东西很贵重，不如看监控之余再报个警。”
苏明瓷明白今天躲不过去，恨傅逾恨余生微恨助理，把能想到的人偷偷骂了一遍，最后只能挑个软柿子，命令助理道：“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立马认错：“是我没注意，不小心撞了那位先生。”
苏明瓷：“跟人家道歉。”
助理朝贺杰道：“兄弟，对不住，是我没看清，冤枉你了。”
贺杰还有点茫然：“没关系……”
苏明瓷绕开余生微就要强行挤出一条路。
余生微又道：“苏先生，你自己的人都管不好，还没给人家道歉呢。”
“你！”
苏明瓷火气翻涌，围观人群早就开始对他指指点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好几个还拿出手机录像。
每次见到余生微，对方都会让他难堪！
尽管生气，但众目睽睽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对贺杰道：“对不起。”
余生微终于放过他，傅逾则不动如山般为余生微撑腰，围观人群都在指责他，夸赞傅逾和余生微。
苏明瓷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明明是傅逾对不起他，凭什么对他不愧疚，凭什么不补偿他、害他出糗，凭什么这么轻易说不爱他就不爱他，扭头就选择了余生微！
苏明瓷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转过身，神情从屈辱转变为恶劣，冲傅逾的背影道：“傅逾，你还记得白岳吗？”
白岳。
傅逾的白月光。
这场所谓“替身惨剧”的起点。
莫霰脚步微顿，淡淡道：“我等他来找我。”
继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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