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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第 76 章 看着客堂里的女郎……

    看着客堂里的女郎, 急匆匆赶来的林家一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这突如其来的客人。


    林氏为九牡世家,根基并不在盛京, 是以这些年明哲保身,从不轻易同旁人结交结仇,在盛京一众世家中并不显眼, 即便是平北王摄政也过得还算安稳。


    他们对平北王,虽惊惧却并不憎恶,可来人是将他们外甥丢进了象姑馆里, 是造成外甥疯魔发狂的罪魁祸首……若说心中不怨,亦是假的。


    这位赵女郎此番登门, 亦不知是何缘由,马家的侄儿也在家中,莫不是过来要寻晦气的吧……几人心绪复杂, 却还是进了客堂。


    见有人进来了, 赵筠起身, 执了一个晚辈礼, 直接表明来意, “恕晚辈叨扰, 晚辈想见一见马夫人。”


    态度看起来温和有礼,并无恶意, 才过来的林家家主望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女郎,沉吟了片刻, 还让让人将自己妹妹唤了过来。


    马夫人很快来到客堂。


    被扣押着的两位两个林氏部曲被带了进来, 马夫人面色微白,而认出了这是自家部曲的林家主面色变了几下,看着自己嫡亲的妹妹, 很快就彻底黑了下来。


    “这是昨日跟着我,意图将我掳走的部曲。”见有人面露不解,赵筠很贴心地解释,“这两贼人身上有林氏族徽,应该都是林氏的部曲,你们可以认一认。”


    认不出也没关系,她认出就可以了。


    林氏部曲?


    林家几人有些懵,随后也更加仔细地打量起了两个被五花大绑跪在课堂里的身影。


    跪着的两人已经被堵住了嘴,形色狼狈,可被置悬于腰间门的林氏族徽木牌却是不断地左右摇晃着,很是显眼。


    看着的确像林氏部曲。


    几人也认出来了。


    可林氏部曲,为何会在赵筠手上?


    都不是蠢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看向了一侧的妇人,面露愠色,马夫人对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攥紧手里的帕子,只望着不远处的女郎,冷笑一声道,“赵女郎是想兴师问罪?”


    “不错,这些部曲皆为我派过去,赵女郎诗会那日害我儿至此,我若不为我儿讨回公道,枉为人母。”


    这是直接认下了派部曲掳人一事。


    林家主眉头皱起,正想呵斥自家妹妹,却见赵筠眼睑微垂,似笑非笑,“晚辈此番前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想自证一下清白。”


    自证清白?


    什么清白?


    马夫人微愣,却见一白须医者手托一帕子,从外头进来,拱手施了一礼,然后在一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帕子捧着一捧药渣,嗅着药渣里的味道,一板一眼道。


    “……这是府上丢弃的药渣,小人发现,马家郎君汤药里被添上了大风子、曼陀罗、马桑叶等物,若是日夜服用,便会面头痛欲裂,失眠多梦,久日久之,便容易成了疯病。”


    医者将拱手,作出最后的陈词,“诸如曼陀罗马桑叶等物,于安神汤中并不常用,马郎君需得日夜饮用此等汤药,连着饮用一月,才会造成如今疯癫之症。”


    马夫人尚未反应过来。


    而林家家主却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一言道出,“医者之意,我那外甥的疯魔之疾,并非是进了象姑馆后才出现的,而是饮了一个月的这些汤药后才出现的?”


    马夫人此时也回过神了。


    她眉头拧起,立即斥道,“简直一派胡言,复儿往日无灾无病,甚少用汤药,又如何会连着吃一月这些腌臜物?”


    她又扫了眼被帕子裹住的药渣,继续道,“这药渣是你们自己寻来的,是不是我儿用的药也未可知,又如何能这般断言?”


    面对妇人的反驳,医者依旧不急不缓,只又拱手道,“若是将曼陀罗等物研磨成细粉,下于汤羹中,再用重味之物辅之,也不无可能。”


    他又解释起了药渣。


    “这药渣还热着,正是方才从后厨杂物中寻来,想必伙房才将汤药煮好不久,若是夫人不信,大可将煮好的汤药端来,再召旁的医者前来一观。”


    医者话里带着笃定。


    马夫人心里惊疑不定,正想派人召从夫家带来的医者,却不曾想自家兄长却是召了林家的府医。


    林家主看出了妹妹面上的惊疑,心下无奈,只低声道,“若是有旁人暗害外甥,这马家来的府医,又如何能够轻信?”


    要知道,若是按照这位医者所言,马复这几日喝的药汤里,也是有异的,马夫人面色一凛,也很快应下了兄长的话。


    林家的府医很快便过来了。


    伙房剩余的汤药也被端来了。


    林家府医也是位上了年岁的医者。


    他轻嗅了几下,也很快得出了和王府府医一样的结论,马夫人这下才信过来,她的儿子并不是因为在象姑馆待了几日就疯癫的,而是有别的魑魅魍魉要害自己儿子。


    即便清楚了真相,却来不及恼怒愤恨,她还心系着儿子,闻言便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可有医治之法?”


    王府府医道,“只能将汤药停下,待药效褪去,自可恢复平常。”


    儿子的疯病还有救。


    马夫人悬着的心彻底落下


    赵筠面上的笑意敛起,百无聊赖地支起了下颚,只幽幽地看着面带喜意的马夫人。


    得知唯一的外甥还有救,林家主心里也是一松,他起身对着赵筠拱了拱,带着歉意道,“此番是舍妹误会了赵女郎,也多亏了赵女郎弄清真相,外甥的疯病才能诊治。”


    若非赵女郎此行,恐怕他那唯一的外甥就会永远这样疯魔下去。


    而欣喜的马夫人也反应了过来,她也立即起身致歉,还诚恳地说着到时会上门赔礼道歉云云。


    赵筠只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对方上门赔礼道歉的话,只说,“马复说错了话,我已经教训过了,我此番前来,只是不喜有人利用我去行事害人,也是为了我自己。”


    她看着马夫人,认真诚恳道,“若是往后我再见他这般对我姨母出言不逊,我定不会只让他在象姑馆待这么几日的。”


    这话说得极认真笃定,其中隐隐有着告诫的意思,听起来,有些不好听。


    马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并未说什么,赵筠唇角再次扬起,又很有礼地执了一晚辈礼后,才转身离开了。


    见自家小妹面上隐隐似有不甘,林家主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是自己从小将这唯一的妹妹宠坏了,如今即便已经嫁人生子了,也依旧是这样一副小孩脾性,养出的外甥也不机灵,轻易就能叫人算计了去。


    “方才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你从夫家带回来的那个医者已经逃出府了,究竟是何人给复儿下的药,你可有眉目?”


    马夫人面色沉了下来。


    她思虑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林家主颔首,也不再多言。


    ……


    “表姑娘带人进了林家,马家府医收拾了包袱逃窜,被守在林氏外的部曲捉住了。”林樟拱手,沉声道。


    “将人送回给林氏。”


    林樟应声退下。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书房安静了下来,可不多时,又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叩叩叩。


    整齐有序。


    冷峻的眉目柔和了下来,褚峻道了一句进来,也起身离开了书案,朝着书房门大步走去。


    阮秋韵才推门进来,拎着食盒的手便被握住,手里的食盒也被拿走,她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时,走了几步,被抱着坐下。


    ……好像自己和对方私底下相处的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这样的搂搂抱抱,这个朝代夫妻,也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阮秋韵眉目微敛。


    却也并未思虑太久,回过神后,她道,“我带了银耳羹过来,已经用冰湃过了,郎君用一些。”


    说着,便想要起身。


    却还是无法起身。


    阮秋韵抿了抿唇,又欲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一手揽着自己,一手利落地将食盒打开,然后将食盒里的银耳羹盛出了两碗,并排置于圆案上。


    银耳羹被盛在青瓷小碗里,上面还放着两个小瓷勺,银耳已经被煮成了胶质状态,被冰湃过后更加冰凉。


    秋天最容易上火了,银耳下火,银耳羹里还放着七月那时采了晒干的莲子,更加清火。


    耳畔男声带笑,“我和夫人一起用。”


    阮秋韵眼睫轻颤,应下了。


    小碗不算大,一碗银耳很快用完了。


    阮秋韵想起昨晚思虑的事,她看着褚峻,认真询道,“如若依照郎君所言,我们两月后要前往冀州,那王府里的医女该如何安排?”


    那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最小的也才十岁,褚峻没有说过要多久才能回来,如果就这么放在了王府里,她有些不放心。


    “夫人若是不舍,也可一并带上。”褚峻道。


    一并带上,也是个办法。


    但是两个月后,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了,都是一些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这么舟车劳顿……阮秋韵敛眉,并没有立即应下。


    将指腹贴着夫人的眉心,试图抹平夫人的愁绪,褚峻含笑道,“若是想要成为有能力的医者,出去走走也好。”


    闭门造车,总是很难进步的。


    这话其实也有道理,但总要问一问她们的意愿才行,若是愿意去的就带上一起去,若是不愿意的也可以留在王府里。


    心里有了主意,阮秋韵眉目舒展。


    问完事用完了银耳羹,也该回去了。


    阮秋韵正想出言离开,却见褚峻已经翻开了案上一本一方方正正的奏章,她寻着对方的举动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怔了怔。


    定睛一看,奏章上面写着,“……臣马青林自请离京,还望陛下太后准予……”


    马青林。


    阮秋韵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