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去,文渚又过了几天闲散日子。
伦敦的工作室还在装修,有助理专门盯着进度,文渚也时不时打视频过去,实时和装修公司沟通意见,当线上监工。
那间商铺原先的基础就很好,给文渚省了不少功夫。算算进度,她发现自己还能赶在圣诞节前重新开业。
清点了下库存,文渚正盘算着要不要干脆趁着节日搞个活动,林语池三个字赫然从屏幕上亮起。
微微一顿,她接起电话,听到那头的林语池语气勉力平静,但激动和欣喜仍难以克制:
“文渚,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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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池拿到的证据,不可谓不大。
等最后一份资料也看完,谢晏白松了松领带,眼眸笃定平静:“谢家要完了。”
纸上的内容虽不算太完整,但基本可以指向谢家那对父子操纵证券市场的事实。
一旦交给监管会,定会谢家内部引起绝大的震动。
文渚望着那叠资料,一瞬间想起了这些年,眼中闪过些凉意。
她又很快抬头,望向谢晏白,全然放心地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她与林语池前期的铺垫已经完成,剩下的,就待谢晏白趁其乱,釜底抽薪。
而这正是谢晏白的长处。
迎着文渚的视线,谢晏白唇角微勾,面上神色从容,让人安心:“放心。”
文渚轻笑,并不怀疑这句话的份量。
伸出手,她颇为细致地给他整理好不小心翻折起的衬衫衣领。
白皙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颈,微凉的温度一触即分,在将收回手时,她被谢晏白搂住腰身,带起抱到他的腿上。
他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语调微沉,低声问:“用了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好香。”
文渚抬起头,眼中含着几分笑,故意说了句话。
他喉结一动,修长的手从毛线衣的下摆探进,落向了她细细的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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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让人等太久,那份要搅得谢家变了天的资料很快就被交给了证监会。
谢家父子双双被带走调查的消息瞬间上了热搜,舆论震惊,谢家集团股价跌停,集团高层动荡不安。
谢晏白此前也对谢家多有布置,趁此机会,那些暗线一触即发,水混鱼杂,呈现出暗流涌动之势。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无论谁得了好处,谢晏白都将是最后的赢家。
这个机会他们筹谋良久,此时终于出现,林语池同样不会放过。
谢家父子前脚才被带走调查,她后脚就大张旗鼓地放出声明,宣布自己与谢临琛退婚。
速度之快,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早得了什么内部消息,落井下石的同时,也稍稍保住了林家被牵连的股价。
来不及理会那些打来电话的记者,林语池踩着高跟鞋,穿过自家走廊里摆着的那些珍贵花瓶,镇定地敲开了林海山的书房。
迎着林海山愕然,紧接着转为审视的目光,她微笑着,将一份项目书放在他面前:
“爸爸,在质疑我的能力前,或者您先看一看关于城北的那处园林酒店这份企划,好吗?”
……
这次的动荡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半月,才勉强有了阶段性的结局。
谢家父子的罪名已经定了,但更多细节还在调查中。
他们面临审问,单方面隔绝于世,却不妨碍谢家集团这艘离了掌舵者的巨船有了新的舵手。
利益从不等人。
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现在虽然是个烂摊子,但这不妨碍有人野心勃勃,想要在这面临黄昏的庞然大物上大施拳脚。
谢晏白对接手谢家的企业没有兴趣,既然有人想趟这浑水,他也不介意渔翁得利。
那时趁着谢家股价下跌,他抄底回购大部分股权后,而今又做了次中间商,用这些股权给自己换得了更多的利益。
当然,他没有忘记当初于文渚约定好的——玟声。
那日谢晏白拜访过后,文伟成加快了重新笼络人情的动作。
他这些年虽沉寂了下去,但文家此前在云市可是实打实地活跃了那么多年,总有些人脉基础。
何况那些人嗅到谢家风向不对,疑心文家是要重回舞台。
既有利可图,那便永远都能有朋友。
这些时日里,他与谢晏白里应外合,成功拿到了两份股东会的决议。
盯着上面代表玟声将脱离谢家的结果,文伟成略显浑浊的瞳孔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复杂感叹。
……终于。
几上的一壶太平猴魁时候正好,谢晏白端起那小壶茶,倒入文伟成面前那只青瓷细腻的茶盏里。
他动作从容斯文,语调也是一样:“恭喜文伯父,不日后,又能重得多年心血。”
现在万事俱备,连股权转让一事都已处理好,只待玟声走完脱离程序,彻底重回文家。
看了眼前那汪透亮的茶水,透过那碧绿茶汤,文伟成目光微顿,隐约记起了多年前的景象。
那时候,还没有如今这一切发生。
他语气叹然,有着深深的自责:“那时渚宝在国外,一直问我和韵清家里到底怎么了……是我无能。”
谢晏白默了默,宽慰道:“都过去了,文伯父。”
文伟成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这些年里,过去一直时不时在他心口旧事重提。想起妻女所受的辛苦,他就绝不可能放下这件事。
如今真的重新拿回了玟声,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望了眼神前这个风姿不凡的准女婿,文伟成沉默片刻,换了话题:“这次去见盛长林,他说你的棋下得好。”
“……小谢,你陪我下局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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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伟成那里回来后,谢晏白直奔文渚所在的地方。
她今天说要出去走走,他以为她是约了朋友一起,到地方后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已是十二月的下旬,气温颇冷,他下意识整理好她脖子上的围巾,让它重新起到保暖挡风的作用。
又被文渚伸手往下压了压:“不用,我正好走得有些热了。”
谢晏白抬眉,他是不赞同的,但也没再动作,只说:“等差不多了,就再围上去。”
文渚从善如流地说好。
周围的银杏树笔直,扇状的叶子金黄,有一种不属于冬天的灿烂之意。
谢晏白看了眼,目光又落到文渚身上:“怎么来了这里?”
这里是市少年宫附近。
街道宽阔,休息日的时间,时闻少年人昂扬脆亮的声线。
文渚走到旁边一张长凳上,扫落些上面的叶子,拍拍身侧,示意谢晏白坐下。
身侧的空白被填满,文渚的手也被他顺势抓起,十指相扣。
晃了晃那只手,文渚的肩膀一歪,干脆靠在了他身上。
天光倾洒,她眼睛微眯着,声音也懒洋洋的,像只惫懒的猫:“我看着他们,也顺便回忆一番自己的过去。”
她的人生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部分万事璀璨无忧,然后情形急转直下。
而如今,又要重回璀璨之地。
只是经历了这么些,她的心态也早就与曾经不同,发生了变化。
找寻一下曾经,能帮助她更好的看待这种变化。
谢晏白换了只手与她相握。
得空的那只揽住她的肩,他垂眸,看向她浓密卷翘的眼睫:“未来与现在,只会比过去更好。”
他在向她保证。
文渚长长“嗯”着,而后眼尾弯起,带着促狭戏谑的笑:“财神爷都这样说,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她又提起了那个财神爷的梗,谢晏白微微弯唇:“这一次你没戴信物,但财神爷网开一面,准许了你的请求。”
文渚挑眉:“怎么不说是财神爷送的太少了,整天只戴那一条项链,我都嫌腻。”
她眼神理直气壮,这时候,更像只被伺候惯了的天鹅。
骄矜又挑剔。
谢晏白勾着唇,唇瓣贴近她的耳朵:“我的错,以后每个星期都给你买新的。”
他呼出的气息带来些酥麻痒意,文渚动了动:“过犹不及,我会懒得整理……一个月一样就行。”
她想起什么,在他肩膀上偏了偏头,眸光落到他垂下来的,深邃漆黑的眼睛里:“你似乎有一对黑蓝宝的袖口……它很特别吗?”
黑蓝宝不珍贵,那对袖扣也只是简单打磨了下,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
早在伦敦,他找她签协议时她就注意到它了,与谢晏白的身家相比,那对袖扣实在普通廉价得怪异。
话音落下,谢晏白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
望向文渚泛着疑惑的鸦色瞳孔,片刻后,他微沉着声线,低声道:“也许你忘记了,文渚。那上面的石头,是你送给我的。”
文渚这下是实实在在的觉得惊异。
她从不记得,自己有送过谢晏白这样东西。
如果要送他宝石,她当会选名贵的一颗。
文渚确实不记得了,谢晏白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缓缓道出过去的那段故事。
那时候,文渚还在读中学。
一群人忽然兴冲冲地约着要玩随机送礼的游戏,抽出代表身份的牌,在不知道各自身份的情况下,为抽到的那人准备礼物。
她那时被邀请着加入,抽到了一张梅花K。
在离开的时候,她不小心听到了几句对答案的闲话,以为梅花K是谢临琛,礼物也就准备得敷衍。
……谁知,那时他们口中只来得及说出口的一个“谢”字,指向的是谢晏白。
可她那么敷衍,他却珍贵收藏了那么多年。
微微叹了一声,文渚眼中涌出真心实意的愧疚:“……委屈你了。”
她反客为主地描摹着他的指节,勾画温柔,神色专注认真:“以后一月一次,我也会送你一份礼物。”
谢晏白的呼吸稍一停顿。
他哑了声:“你让我已经在开始期待以后。”
文渚说一个月一次礼物,他知道她绝对不会敷衍。
可他也没想到,与那份礼物而来的,会是那么大一份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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