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川先是将铁匠铺的地址告知与少年，又给了他一些银两，说是让他去买些吃的带给妹妹。
少年接过银两，对着江游川认真地鞠了三个躬后才愿意离开。
一时间街边只剩下曾若初、江游川和云绮三人，场面再次陷入了尴尬。
云绮因为江游川还在所以害怕得不敢靠近，但瞧见曾若初也没有想离开的意向，因为担心她与江游川出冲突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过了一会儿，江游川慵懒地掀起眼帘瞥了曾若初一眼，并没有与她说些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开。
正当云绮因为觉得事情结束了松了口气时，曾若初居然出她所料地开口叫住了江游川。
“不是，那个……寺正大人！”
她这一嗓子把好不容易松弛下来的云绮又变得紧张起来。
江游川闻言，微微侧首，淡淡地丢下两个字：“有事？”
“那什么……”曾若初尴尬到两只胳膊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故意挠了挠头。
“有话快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等你想问题。”江游川啧了一声，说话的语气略显不耐。
“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知道小二是罪魁祸首的？”
这个问题憋在曾若初心里许久了。
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明白，想要证明少年没有偷窃并不难，但江游川是怎么认定小二才是事情背后真正的凶手的？
江游川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他眉头紧锁，转过身来说：“没那么多内幕，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在阁楼上的时候瞧见那小二的所作所为了，他的所有动作我都尽收眼底，从他摔坏那盒口脂开始。”
……
……
……
就这？
曾若初还以为自己穿越回来之后碰到了个什么祁朝福尔摩斯，结果谁知道他只瞎猫碰到死耗子，恰好目睹了全过程罢了。
“那你装得那么神乎其神做什么？直接出来指认不就好了？还绕那么大一圈干嘛？！”曾若初有些赌气，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温和一些。
“我乐意啊。”江游川云淡风轻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
挺好，但谁能告诉她这种人是怎么能干到寺正之位的？
大祁要完啊！！！
曾若初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自己耐下性子说：“行吧，多谢寺正大人今日带来的表演，您爱开玩笑的年轻心态我很欣赏，我们有缘再见。”
撂下这句话后，曾若初一脸无语地迈开了步子，打算和云绮一起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的心态再好也比不得你，像你这种家道中落了还不自卑，依然来看花魁的心态才是真的好。”
曾若初停下了脚步，略带惊讶地询问道：“你知道我？”
江游川说的不错，大小姐的情况确实算得上是家道中落。
难不成江游川其实还是认得大小姐的？所以他才盯着自己看了那么久？
“不知道，我是推测出来的。”江游川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怎么说？”曾若初也来了兴致，想要听听这位“祁朝福尔摩斯”是怎么推理的。
“你皮肤白皙，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人，家境应当不错。上京城内，官宦之女平日里都在宅内不轻易出门，就算要出门也会有仆从随行。你身边没有仆从，言行举止也不像什么大家闺秀，我便断定你家应当从商。”
江游川这次的推测引起了曾若初的主意，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你家从商，但你却穿得比较朴素，身上也没有佩戴什么金钗玉环，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是家中不受宠的女儿，要么你家道中落了。但你的气场和举止并不像不受宠的样子，所以我觉得家道中落的可能更大。”
精彩，太精彩了。
虽说中间卡了一点她作为现代人不拘小节的bug，但也确实说中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人还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短时间内居然能推测出自己的家庭和背景，当真是了不得。
“所以……既然我们不认识，那你刚刚在阁楼上盯着我看是为了什么？”曾若初鼓起勇气问。
“你刚刚在哪？”江游川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说话的语气极为认真。
“啊？？？”曾若初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刚刚待的位置，“我一直都在那啊？你在阁楼上盯着我许久了！”
江游川皱起了眉头：“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方才只是在看你身后的脂粉铺子，根本没注意到你。”
曾若初依旧争辩道：“可你刚刚在进百花楼前也瞧了我好几眼，我还以为你认得我呢！”
听了这话，江游川叹了口气：“你与另一位姑娘在百花楼前站了那么久，挡着别人的路了，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
喂，系统在吗？可以帮她挖个地洞方便她待会儿钻进去吗？
天色渐暗，百花楼前已挂上了灯笼，一些想要看贺施儿演出的人已经开始往百花楼内赶了。
江游川转过头，盯着门口已经点亮的灯笼沉默不语。他的侧脸很好看，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曾若初也顺着他的目光朝百花楼内望去，隐隐瞧见店内已铺满红色的绸缎，几朵悬挂在绸缎旁的牡丹正随风摇曳着。
“寺正大人刚刚不还说自己公务缠身吗？怎么还停留在此？”为了不那么尴尬，曾若初只能硬着头皮找个话题赶他走。
只可惜江游川并没有接她的话茬。
一阵晚风吹过，夹杂着一丝花香。
顾三娘从百花楼内走了出来，伸着头似是寻找些什么。终于，她将目光放在了江游川的身上，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江大人何时出来的？可叫我好找。”她一步一摇，顺势将曾若初挤到了一边，“大人快跟我进去吧，我们特地为您留了视野最好的位置，施儿听到您今晚要大驾光临高兴的很呢！”
曾若初被她挤得一个踉跄，得亏云绮身手矫捷跑了过来扶住她才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云绮瞥了一眼江游川和顾三娘，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小声地对曾若初嘟囔着：“初姐姐，江大人有官职加身，顾三娘在这附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二位都是我们高攀不得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曾若初回头愤怒地瞪了一眼顾三娘，又忍不住偷偷对着她比了个中指。
江游川并没有回应顾三娘的讨好，自顾自地向百花楼走去。
可还没等曾若初带着云绮走两步，曾若初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系统的声音。
【警报，这边建议您今晚就进入百花楼，希望您采取行动。】
曾若初默默的在心里敲了个问号。
“？大哥，我换个日子进去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因为贺施儿的身体不好，再加上顾三娘的饥饿营销策略，贺施儿下一次回百花楼演出是三个月以后。】
……
曾若初咬咬牙说：“那我若是私底下找贺施儿呢。”
【这边建议您别这么做，根据我们的计算，您在私底下能成功见到贺施儿的概率是0.3％，因为贺施儿平时是在警戒更为森严的医馆疗养身体。】
曾若初： “可眼下你要我怎么做？我根本没有法子！！！”
【曾小姐，请您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们这边给您的建议是，利用好江游川。】
利用江游川？这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继续一字一语地说。
【江大人是大理寺寺正，进入百花楼轻而易举，您可以在街上使计谋黏住他，和他一起进百花楼。】
“不成！！！”曾若初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谣言能毁了一个人，我怎能这样陷害一个无辜的人？？？”
【那这边就判定您不愿意配合我们工作，无法给我们提供热度值。即将传送您回原来的身体。】
【3】
【2】
“云绮！！！”曾若初握住了云绮的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江游川，“倘若我因为袭警被抓走了，记得赶快回去找到宋城。你就和他说，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快报，他但凡有点良心就来救我出去！”
这话弄得云绮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西京？西京离我们这好远的，为何会因为西京抓你……哎！！！”
对不起了！！！江大人！！！她也是被逼的！！！
云绮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双手一空，下一刻曾若初就宛如离弦的箭一般朝江游川飞了出去。
“啪”。
江游川一只脚刚踏进百花楼，就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还在门外的另一只大腿。
“江——大——人——”曾若初用尽全力拖着江游川，试图不让他进百花楼，“江大人你忘了吗，我是十八年前你的邻家妹妹小初啊！”
此刻的江游川先是震惊，再是恼怒。他面色铁青，想要把曾若初踢开但又害怕伤到她，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曾若初微微睁开一只眼，发现云绮已经哭着去找宋城了，这附近也慢慢地聚集了很多吃瓜群众。
曾若初已经决定好了，倘若这些事日后真的对江游川造成了困扰，那她一定会站出来替他澄清的！
救命，她没得选！！！
可至于现在……
她心一横，继续哀嚎道：“我本以为你能认出我，没成想你已经将我忘光了！那年你我偷偷立下誓言，若过年后你一定会娶我为妻，你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说到这里，曾若初竟当真挤出了几滴眼泪。
瞧着越来越多的人都上前围观，江游川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咬牙切齿地质问着曾若初：“我何时有过你这样的邻家妹妹？！”
“苍天呐——你要不要睁眼瞧瞧你做了什么——”曾若初继续鬼哭狼嚎着，“那年我与游川哥哥被迫分离，他知晓我爱看歌舞，曾允诺过日后一定会带我去上京最繁华的酒楼，可现如今我的游川哥哥都不认得我了——”
说完这些，她松开了江游川的腿想要向周边围观的人哭诉，但转念一想又害怕他真的丢下她走进百花楼，只好又伸出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那场无情的战火摧毁了我的家园！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本想着来上京找到游川哥哥就没事了，可谁知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游川哥哥只知道自己去百花楼享福，倒把我给撇下了！”
趁着抹泪的功夫，曾若初趁机用手擦了一把地上的尘灰，不一会儿她的脸就变得脏兮兮的，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江游川冷笑一声，干脆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表演。
见她终于把台词说完了，他扬声道：“江某可未曾记得自己在幼时有过什么红颜知己，要不姑娘提示一下，我们祖籍是哪？曾经的家又在何处？”
卧槽，她都闹成这样了，这江游川还能那么冷静地找她的漏洞呢？他不是应该赶快把她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影响降到最低吗？怎么就任由她自由发挥了呢？
曾若初咬了咬牙。
行，不愧是寺正大人，算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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