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彻沉默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谢忱桓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确实想不到,若不是他吃了忘丹之前,同他说过,他穿到了这个世界来了,他都不敢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在颜彻眼中,甚至在于那本玄幻爽文里,他一直是个大男主,怎么说了,就是狂拽酷炫,傲慢强大唯我独尊的人,以杀证道,斗志很强。


    若是别人畏他躲他,他便追之杀之,说到底便是一个煞气很重的人,用娇花来形容,确实不妥。


    颜彻隐隐觉得他在自己心中的固有形象崩塌了,难道这是吃药的后遗症。


    或许颜彻愿意再多深想一下,其实无论现在还是过去,都在向他展示自己的吸引力,只是身处不同位置,展示的方式不同就如开屏的孔雀。


    闲话不谈,颜彻无视了他的娇花理论,走向那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客客气气的问道:“前辈,为何那些剥皮鬼不攻击你?”


    “我这老皮连鬼都不稀罕。”老头哼笑一声,继续窝在自己的稻草堆里,盘腿坐着,摸摸索索又不知道从哪里抠出来一个干硬的馒头。


    老头头发稀疏,斑白的头发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疤痕,那是佛门弟子的戒疤,而且数量不在少数,受这种戒的和尚在佛门的地位必定超然。


    颜彻还想问话,便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些剥皮鬼都走了,抢了人皮鬼的女子也找了件囚服裹上,她看到颜彻的时候,冲他一笑,颜彻发现她虽然穿上了青儿的皮,相貌却生的不一样了,不似之前的妖艳,反而透着些许柔和英气。


    她的相貌大约与她被剥皮之前的模样差不多。颜彻心想。


    谢忱桓眯了眯眼睛,盯着那女鬼,又瞥了一眼颜彻。


    “来人啊,把劫狱的人给我拿下。”尖锐的女声传来,十数个提刀侍卫举着火把将颜彻和谢忱桓团团围住。


    颜彻便见一华贵夫人身着缕金白花素面裙袍,头戴一支足金凤钿镶红宝石步摇,头上便再无其他装饰,她身材苗条修长,一张保养姣好的脸上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细眉挑的老高,凤眸怒瞠,盯着谢忱桓的目光极为凶恶,恨不得生呾其肉。


    “夫人,你兴许搞错了。”颜彻想要帮忙解释一番。


    赋阳长公主眉头一竖,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般跟本公主说话,来人啊,掌嘴。”


    侍卫并不认识颜彻,上前要打他脸,颜彻提剑要防,谢忱桓倒是更快一步,抬腿两下便将两个侍卫踢弯了膝盖,跪在了地上,他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赋阳公主正欲发怒,便发现膝盖被什么敲了一下,双腿一软,也跪在了颜彻的面前。


    “公主怎么行此大礼啊?”谢忱桓似笑非笑的看向颜彻,劝解道,“你看公主都为自己出言不逊跪下道歉了,你便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好了。”


    颜彻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如冰雪初融,春水潺潺,眉眼冷意消散透出几分温润的气质,道:“既然谢兄求情,那我自不会计较,公主殿下,起来吧,我受不起此大礼。”


    “谢忱桓,我要杀了你。”赋阳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拔起侍卫的刀便冲向谢忱桓。


    颜彻出剑极快,寒光一闪,便将那把铁刀砍成了好几段,赋阳公主目瞪口呆,连连后退,长剑再一次入鞘,仿若从来没有使用过。


    “啪啪啪”鼓掌了三声,谢忱桓沉着脸,认真的蛊惑道:“不若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吧,反正皇上也不会责怪于你。”


    颜彻不禁挑眉。


    “你……你说什么?”赋阳立即将侍卫拉到自己面前挡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天牢,一边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侍卫们很严阵以待,紧张的看着颜彻,不知如何是好,谢忱桓冷哼一声,道:“都散了吧,若要留下便命留下。”


    侍卫也不傻,立即跑路了。


    颜彻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谢忱桓道:“我们修行的人,不能滥杀无辜。”


    “是是是,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就是来普度我这种恶徒的。”谢忱桓从善如流,半垂着眉眼看他。


    颜彻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一声,转头再去找刚刚那位大师,发现刚刚还窝在稻草堆里的老头此时竟不见了踪影。


    他只能作罢,带着谢忱桓离开。


    他本意是送谢忱桓回去的,不过谢忱桓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又说什么有人皮鬼,剥皮人的,他看着就害怕的紧,万一晚上来找他可怎么办?


    颜彻看他,沉凝片刻,问:“那你打算如何?给你去客栈要一间上房?”


    “你保护我。”谢忱桓说的理直气壮。


    颜彻知他不怕,刚刚一拳一个剥皮人英勇的很,如今他这般与他亲近,他应该开心才是,大约是绝情丹并无作用,虽然不记得他了,可是待他的态度非但没有变,反倒活泼热情了不少,虽有胡言乱语,却一点也不讨厌。


    两个人到了城中的客栈,叫了间上房,让小二准备了热水沐浴,谢忱桓在天牢了呆了两天,沾上了不少气味,他倒是不在意这些。


    房间里隔了个山水画的屏风,颜彻坐在桌前,闭眼养神,心无旁骛,以前在他的世界,风餐露宿的,洗澡便在野外,他豪放的很,却冷酷的提醒他:“你走远些。”


    “好,好的。”颜彻当时心想他是怕他看吗?


    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腾腾的热气往上冒,健壮的躯体十分完美,肌肉的线条流畅,起来时身上还沾着水珠,蜜色的肌肤泛着莹莹的光泽。


    谢忱桓对自己很满意,不过一转头,发现那人并未对他有任何欣赏的意思,谢忱桓顿时眉眼一凝。


    洗澡没人看,那还洗个屁?


    颜彻忽然听到桌子前的水壶响了一下,谢忱桓声音从头顶响起,道:“喝杯水吧。”


    “谢……”颜彻从入定的状态回过神来,睁眼便看到谢忱桓□□着上身站在他面前。


    颜彻不过就看了一眼,便淡定的挪开目光,他接过谢忱桓递过来的水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提醒道:“夜深容易着凉,你穿上衣服吧。”


    “我倒是觉得热得很。”谢忱桓发现他过于淡然,坐在颜彻的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可曾婚配?还有你初见我便能叫出我的名字,是否以前跟我认识?今晚去天牢是不是特地去看我的?”


    “颜彻,垂溪谷,未曾,认识,否。”颜彻按照顺序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忱桓不禁挑挑眉,竟不是特地去天牢看他的,叛逆心一下子上来了,便道:“我可有婚约在身。”


    颜彻目光微微一动,端着茶水浅浅喝了一口,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再次抬眸便看到谢忱桓在盯着他,他压下心中的思绪,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不过我不知婚约人是谁。”谢忱桓看着颜彻,指着自己的脑子,“我忘了一些事情,你若是以前认识我,能告诉我是谁吗?”


    颜彻听了这话,还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与谢忱桓有婚约的人还确实有,不过好像退婚了,再后来又有一个荒渊领主的女儿要跟他订婚,成没成,他并不知晓,难道谢忱桓说的就是这个,她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要想这么久吗?”谢忱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好像叫苏心微。”颜彻在他的逼视下还真的回忆起来这个名字了。


    谢忱桓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死心的问了句:“那你是……”


    “我是你兄弟。”颜彻本就是想当他的兄弟,回答的很自然。


    谢忱桓不相信,他真的有个未婚妻叫苏心微吗?难道不叫颜彻?


    他怀疑他在糊弄自己,可是又没有证据。


    谢忱桓没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了,还真怕颜彻说出来他跟那个苏心微有什么事情,让他心里不爽,他穿上里衫,躺到床上去。


    颜彻则是熄了烛火,继续坐在桌前,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你不睡觉吗?”谢忱桓问道。


    颜彻还未回答,谢忱桓便往里面滚了一下,给他空出一个位置,道:“兄弟,过来睡觉。”


    这一声兄弟似乎叫的咬牙切齿的。


    颜彻犹豫了片刻,还是合衣抱剑躺在他身侧,谢忱桓见这架势,忍不住提醒道:“你这是想晚上睡觉给我一剑吗?”


    “不会,我保护你。”颜彻回道。


    “放一边去,你穿这么多,躺着能舒服吗?”谢忱桓继续挑三拣四。


    颜彻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将剑挂起来,将外套脱了,谢忱桓起来将他衣服挂起来,然后便又跳到床上,让颜彻睡里面去。


    里面被他躺过,带着微微的暖意和他身上沐浴之后的清新气息,身边躺着的也是他,鼻息里缠绕的全是他的气味,那么让人安心,让他平和。


    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睡过好觉,他闭上眼睛便是楚狂质问他为何要残害同门,拿剑生生劈开了他的身体,挖出来他的骨头……要么就是那个满身煞气的红衣客。


    不管是谁,楚狂或者红衣客,他都不是对手。


    对待楚狂的情绪便更复杂了。


    他就连从谢忱桓身上偷到什么,也对他无用,好像命运在跟他开玩笑一般,让他注定成为庸人。


    这些想法一直缠着他,可是今晚却都得以平息。


    他思绪平静下来,又看到那个丹田里的小家伙,他似乎从酣睡中缓缓睁开眼来,凉凉的冷意从他手指传来,朝着他的内府袭击而去。


    随后一阵巨疼从身体的最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