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口，真人抱着晴子坐在地上，久久没有缓过神。
“你准备坐到什么时候？”羂索一脚踢在他腰上，他没有知觉似的，依旧僵坐在原地。
过了半晌，羂索等得不耐烦，蹲下矮胖的身子，伸手准备抢走晴子的尸体，他突然动了，肩膀一抖，躲开羂索的手。
羂索嗤笑一声，“不装了？”
他没有回应，抬头看着羂索，轻声问，“姐姐什么时候醒过来？”
羂索垂下手臂，讽刺笑道，“她死了。”
死？
真人扭头看手里的心脏，喃喃念道，“不可能，不会的，她是特级咒灵，你不是也说……”
羂索打断他的话，“我说什么了？你听我说她是咒灵了？呵，她怎么可能会是咒灵，她是咒术师家族的孩子。她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
怎么会是普通人，拥有那种咒力的怎么会是个普通人！
真人骤然暴起，一只手狠狠地揪住羂索地领子。晴子的身体顺着那只贯穿左胸口的手臂缓缓滑落。
“啧啧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羂索笑吟吟地欣赏面前的图景，完全忽视了下巴下面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你在哭吗？因为是特级，唔，不对，我也见过几个特级，没你这样的，是因为你诞生于普通人的恶念？”
真人慢慢攥紧领子，闷声道，“闭嘴！”
“真像。”羂索丝毫不理会他的愤怒，右手托腮，撑在膝盖上，似笑非笑，“是受那些臭猴子的影响？”
他还想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但真人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揪领子改为掐脖子，“去死吧，卑劣的骗子！”
如果那天晚上，他直接离开树林，不理睬这个骗子，不相信什么用宿傩的手指交换姐姐的心脏这种事就好了。
至少以后，他还可以正大光明得出现在姐姐的生活里。
……
看真人是动真格的，羂索冷冷一笑，迅速掐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手腕立即变形。他面无表情，活像被扭曲的是别人的手。
两两相望，宛若冰火对撞。
“骗子？我骗什么了？按照规定，你现在就应该把她给我，我们银货两讫。”
过了会儿，真人似乎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缓缓松开手。羂索也松开手，看他迅速治疗手腕的伤，紧接着，身体也开始长大。
几个呼吸后，他从一个萝卜丁迅速长成大男孩的样子。头发也长长了，披散在肩膀上。
他蹲下，打横抱起晴子，缓缓地站起来。
“啵——”黏稠的血液失去依托，迅速荡开。
他站在门口，冷冷开口，“让开。”
羂索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指递过去，“按照约定，我收人，你收货。”
真人看都没看，抱着晴子，向前迈出一步，重复道，“让开！”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冷。
羂索勾唇讽刺地笑着问，“怎么，真不要？”他作势要把手指收回去，却又在半空中放慢动作，跟喂狗似的吊着不放。
真人抬起头瞥一眼就移开视线，“如果我知道结果是这样，一开始就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羂索敷衍地点头，收回手指，依旧挡在门口。他伸手卷起真人的一缕发尾，凑到耳边说，“那现在呢，她都死了，你还执着呢？”
真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话音刚落，羂索迅速出手抓向晴子，他连忙退避，差一点就被得逞。
两人拉开距离，局面顿时僵住了。
大约一分钟过去了。
“好好，我投降，我投降。”
羂索举起双手，慢慢退出门外，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的味道，“人我不要了，但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不然我会很没面子的。”
“我和姐姐的事，与你无关。”真人一脸戒备地看着他，黑暗里深蓝色的眼睛射出狼一样的目光。
羂索咧嘴大笑，笑够了，才擦擦嘴角喷溅的口水，斜眼问，“姐姐？你觉得她醒过来，还认不认你这个弟弟？”
“与你无关……”
“砰——”一声枪响。
羂索转身握住枪子，用咒力一点一点碾成粉末，看到来者，一脸奸笑。
“硝子？你怎么出来了，我的六把锁不好使吗？那我明天得去投诉那个黑心商家的伪劣产品。”
硝子站在对面的房顶上，举着枪，瞄准伊藤雄的脑袋，打算下一枪一枪击中。
羂索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撸起刘海，露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是想打这儿吗？”
看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硝子心里略有些迟疑，视线四处乱晃，无意瞥到藏在阴影里的一滩血和两个人。
一个长发男孩，他手里抱着一头栗色头发的女孩，发尾抵到膝盖，被黏腻的血液打湿，上半身还在流血。
女孩的脸藏在伊藤雄背后，硝子看不清。
羂索发现硝子盯着他身后看，勾唇一笑，平行挪动两步，刚好露出破洞的胸口和晴子的脸。
“砰——”又是一枪。这一次不是朝向羂索，而是真人。
打出一枪，硝子立即跳下屋顶，嘴里大喊，“悟——”
她人还没落地，地上先出现一个小土堆。五条悟瞬移到她身边，脚猛地蹬地面，身体就跟炮弹似的，朝着羂索的方向冲出去了。
羂索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五条悟竟然会找到这里，还和硝子联手。
硝子可是他手下的人！
就算反水，也绝无可能回到咒高的阵营！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一点的时候，如何从五条悟手里逃脱明显更要紧。没办法用硝子作人质，比速度直接逃走的成功率不高。
必须找个东西让五条悟有所顾忌，最好拖他一瞬。
他转身想夺走晴子作人质，没想到真人已经破开窗户，站在窗棂上，作势要逃走。
追是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了，如果不能出其不意，迅速抢到晴子，他反倒会得不偿失。
他刚准备准备放弃，预备逃往另一个方向，余光瞥见硝子，心里横生一计。转身离开前，他抬手给晴子的方向来一击。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五条悟耳边硝子的叫喊声还没结束，眼看那道攻击就快要落在晴子头上。
尽管此刻的晴子只是一具尸体。一道攻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身体破一个洞，还是破两个洞的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五条悟的意识还没有想清楚，身体就已经拦下攻击，去追人。
侥幸获得一救的真人懵了片刻，目光捕捉到这个白发男，记在心里。
一抬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枪后面是和姐姐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嚣张的比了个中指，然后跳窗离开。
“砰——”第三枪，子弹擦着他的肌肤，连痕迹都没留在空气里一分钟就了无踪迹。
眼看晴子跟着那只咒灵消失在窗口，硝子收起枪，拔腿奔过去。
一定要赶上啊！
但是，窗边什么都没有。硝子感觉脚边黏在脚下，回想起刚刚进门时踩着什么了，她握紧枪低头看。
是一个脏器！
看形状大小和血管的断面，这是个被生生撕扯下的心脏。这是……晴子的！
呕～一股汹涌的恶心感和痛苦顺着食管往上冒，连带着胃里的残余物。
她趴在窗口大吐特吐。月光皎洁，映出破碎窗户的倒影，也映出庭院里的场景，一人一咒灵面对面对峙。
五条悟周身散发着凌厉而危险的气势，强到让真人忍不住想打寒颤。
“老子可不想那丫头的骨灰里混着你的残垢。”
真是嚣张，不愧是能吓跑那个怪物的人！
真人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悄悄收紧手臂。
姐姐，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五条悟一挑眉，下一秒瞬移到真人面前，对着脑壳子作出敲栗子的手势。
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住真人，他几乎是本能地放开晴子，连连后退。
五条悟抬手接住晴子，沾了满手的血，借着月光看见左胸口那么大一个窟窿，心里的嫌弃转为惊讶：这丫头死的是有多惨，连心脏都被挖走了。
这念头一出现就被他抛到一边，他得继续去追特级咒灵。伊藤雄那个老东西被救走了，这只咒灵不能放过。
兜兜转转等了这么久，他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硝子。”他一边喊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杰……对，东南方向，只有咒灵，特级……那个老东西，他被人就走了……瞬移。好。”
挂断电话，抬头看见脸色苍白的硝子，和墙角一滩呕吐物，他感觉有点奇怪。
竟然还有能把硝子恶心吐的东西？！
“晴子交给你了，我和杰继续追，很快会有人来保护你。”说完，他把晴子的身体放在地上。
但是，他的手拿不开了！他黏在一具尸体上？！
这是那只特级咒灵的咒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硝子——”他一边琢磨解开咒术的办法，一边喊硝子帮忙。
越是难弄，越要静下心慢慢想。
在硝子爬窗户走过来的空隙，五条悟沉下心仔细感受咒力的流动。有术式加持，咒力会按照规定的轨迹运行，他只要打破这种运转规律就行了……
我艹！
硝子快步跑过来，还没到地方，就看见五条悟身子一晃，倒在妹妹身上。
妹妹身下的血渐渐凝固，很快，又有一波血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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