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第二次破壳主动开口说的第一个字虽然是“爹”,但联系上下文也不难猜到,这是在回答温迪的问题。


    ——画的是石头和彩带吗?


    ——不,是我爹。


    真是个令人高兴又令人悲伤的故事。


    一旁没说话的浮舍扶额,他还真的以为崽崽在认真画带着彩色祥云的石头,没想到是在画帝君。


    幸好不止他一个人看错了。


    温迪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对钟离说道:“还是很还原的嘛!玥崽好天赋!”


    崽崽听了,高兴。


    浮舍的表情有点惊恐。


    风神说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心虚的吗?


    紧接着温迪又道:“反正老爷子也是一块顽石,还得是玥崽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看到了老爷子的本真形态!”


    然而温迪的夸夸一下就踩到了崽崽的痛脚上,前几天留云的机关给崽崽画像了之后留云给的解释也是“本真”。


    崽崽钻到黑色的墨汁里面,把整条龙染黑了然后在纸上打滚,把她认真画了很久的画一口气毁了个稀巴烂。


    “欸!挺好看的……呀……”


    温迪的帽子一重,墨汁龙跳到他的帽子上踩了几脚,在帽子上留下了一团一团的黑漆漆墨印。


    “啊!我的帽子!”


    温迪把帽子拿下来,拍了拍帽子上的墨汁,结果染了一手的墨。


    紧接着崽崽又跳到浮舍的肩膀上,用染了墨汁的尾巴扫了扫浮舍的脖子。


    浮舍自诩粗人,上半身就没穿衣服,回去洗洗就好了,也不怕弄脏。


    不过他对崽崽这沾了墨的龙尾巴很感兴趣,大概会是适合绘画的新毛笔……?


    但崽崽不给浮舍近距离观察的机会,报复完毕之后就直接跳到了老父亲的脸上,和老父亲来了个近距离亲密对视。


    像黄金一样的小龙染了墨汁之后也并未被完全染黑,无法完全上色的金色鳞甲在墨汁的衬托下变得更加闪耀。


    墨中染金,灵动端庄,欢喜可爱。


    连钟离那张被墨水染黑的脸都变得可爱起来(?


    刚用风把帽子上的墨汁吹走的温迪看见老爷子一脸的墨,心中豁然开朗,并且好心好意的提出要帮忙:


    “哈哈哈老爷子需要我的帮忙吗?”


    钟离没理看笑话的诗人,把趴在脸上的闺女拿下来,无奈道:“画得好好的,为何要毁坏?”


    属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良心一点都不痛。


    把闺女从脸上拿下来后,留在钟离脸上的那些墨汁一点点的变成金色,然后像细碎的沙子一样的掉下来。


    脸恢复了之前白净俊美的模样。


    温迪眨眨眼,竖起大拇指:“老爷子好本事!”


    钟离互夸:“你的本事也不错。”


    趴在钟离手上的崽崽还想跳到温迪的帽子上去,却被一束风困在了路


    途中。


    温迪捂着自己的帽子连连后退:“别来了别来了,玥崽你冷静点!”


    风虽柔软,但同样牢固。


    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无助的划来划去,愣是挣脱不开。


    钟离见孩子都快急得开口叫爹了,正要上去帮忙解开,却见闺女的龙嘴一张,神通大显。


    直接开始干饭。


    这很小龙。


    温迪瞪大了眼睛:“不带这样的吧?玥崽你这是作弊!”


    崽崽三两下就挣脱了风的禁锢,本来没有那么想找温迪捣乱的,现在直接激起了胜负欲,直接朝温迪猛冲过去。


    这是不捣乱就绝不停下的意思了。


    温迪想都不想转身就跑:“哇!玥崽你别过来啊!”


    崽崽才不听。


    于是一龙一人一追一逃,上蹿下跳。


    显然追温迪要比追小鸟好玩多了,温迪懂得逃跑还能吊着崽崽,让崽无条件运动,在屋顶飞了一圈又一圈。


    并且崽没意识到自己在被耍着溜圈,甚至还觉得自己追着温迪赶很好玩。


    最后在崽崽明显感觉到自己很累的时候,一下就撞到故意失误的温迪的帽子上。


    但帽子没染上墨汁,因为风干太久,墨汁都干了。


    倒是掉了一些黑色的碎末末,温迪拍一拍就掉了。


    崽崽明显不太满意,大有还要进一趟墨汁盒滚一圈的冲动,温迪连忙道:“好了好了,我实在跑不动了,这次是你赢,是你赢!”


    很顺利的拿捏了拥有强烈胜负欲的崽。


    不过温迪把崽从身上拎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先前看还没注意,现在总觉得玥崽就像……”


    崽崽质疑的看着温迪。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温迪嘿嘿一笑,摸了摸肚子咽了口唾沫:“就像是炭烤金龙鱼。欸嘿,我都有点饿了。”


    炭烤金龙鱼?


    确实是有点像的。


    美丽的金龙鱼刷上两层金油,架在炭火上烘烤至焦黑金黄,再撒上佐料,这样就变成了美味的金龙鱼。


    等放到餐盘上,再敲掉外面那层焦黑的外壳,香酥软脆,可口至极。


    崽崽:???


    这还了得!这必须要咬一口泄愤!


    于是温迪成功的又吊着崽崽玩追逐游戏,这次还一边跑一边问钟离:“老爷子,你们这里开饭了吗?我三天没吃饭了欸,在你这里蹭一顿好不好啊?”


    钟离:“欢迎。”


    能哄骗闺女加大运动量,这必须要给诗人来一顿大餐,再配上好茶好酒招待。


    ……


    温迪暂时停留在了望舒客栈。


    虽然昨天还和崽崽一逃一追,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友谊。


    温迪也知道了这一次玥崽破壳变得不爱说话起来,大概是有什么心结。


    “心结?”温迪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直接凑到玩彩球的


    小金龙面前,“玥崽啊,你有什么心结吗?”


    崽崽给了温迪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然后尾巴一甩,推着自己的小彩球离开了。


    追着小彩球跑了一会儿跑累了,又叼着彩墨和宣纸出来,开始重操旧业。


    把四个爪子染上不同的颜色,最后托着五颜六色的尾巴在纸上走来走……不,画来画去。


    今天要比昨天稍微活跃了一点,似乎也有了一些作画心得,有很多地方都是跳来跳去的,有时候抬起这只爪放下那只爪,左右横跳,看上去不太像是在画画,反而像是在快乐的跳舞。


    还是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图案,有了昨天认错的经验,温迪凑近了问:“又是画的老爷子?”


    崽崽不吭声。


    温迪不服气:“不能光画老爷子啊!要不你画画我呗?我比老爷子好画,也比老爷子好看!”


    崽崽又依旧不吭声。


    喝茶的钟离淡淡的瞥了一眼哄骗闺女的诗人。


    温迪见玥崽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好拿出自己的琴:“那我给你伴奏,总可以吧?就当是给了住宿费和伙食费了!”


    于是诗人开始弹琴唱歌,倒也自在逍遥。


    没一会儿,去了一趟璃月港的若陀回到了望舒客栈,一回来就看见画画的崽崽和弹琴伴奏的风神,很自然的和风神打了个招呼。


    然后仔细看了眼崽崽的画卷,挑眉道:“这是开始学画画了?画得不错嘛!小包子很有绘画的天赋。”


    崽崽停下来,浅浅的点头,龙须欢快的漂浮着。


    若陀又道:“这是哪里的石头?望舒客栈和璃月港的石头不长这个色儿吧?”


    温迪:“噗呲。”


    若陀看见温迪的反应,不解问:“呃,不对吗?”


    崽崽的爪子“啪”的一下按在纸上,用奶味儿很浓的声音认真说道:“爹。”


    “啊?”若陀心虚的瞥了一眼钟离的方向,“这么叫我不太好吧?”


    毕竟正经爹还在呢,这么叫是要挨打的。


    崽崽认真的复述:“不是石头,是我爹。”


    若陀有一瞬间的哑然。


    哦,原来不是叫他啊。


    白高兴一场。


    不过小包子画的居然是摩拉克斯吗?若陀又好奇的仔细瞧了瞧画卷。


    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大块涂染,周边还有和黑色混杂在一起的稍暗的色块,再加上还有一些纵横交错的爪痕,怎么看都和摩拉克斯的肖像画扯不上一点关系。


    甚至连龙形态的长条形和人形态的脑袋加四肢都看不出来。


    若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啊!难道小包子你在模仿上次留云的那种抽象风吗?”


    崽崽跳起来,一尾巴甩在若陀手上,然后又借力跳下来,准备把这种被誉为丑陋的黑历史毁掉。


    但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崽崽的彩色魔爪下将画救了出来。


    钟离把画举了起来,端详着闺女的作画。


    确实和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不管是沾着彩色色块的漆黑色团,还是各种糅杂在一起的色彩。


    不过今天的画能更清晰的看见黑色的色块几乎都汇聚在纸张中间,里面还包裹着少许其它颜色的墨汁,彩色的墨汁更多的是分布在黑色的色块外面。


    乍一看确实像是普通小孩的随意涂鸦之作,但有了昨天和今天的两次经历,钟离已经不单单认为这是闺女随便乱画的。


    昨天那个诗人说这是石头,闺女第一次开口反驳说是爹。


    那时他以为闺女只是单纯的想回答温迪的问题,喜欢和温迪说话。


    但闺女只和温迪说过那一次,反而今天若陀问她是不是在画石头时,闺女第二次反驳说是爹了。


    由此可见,闺女并不是单纯的想和温迪或者若陀沟通,而是在意这幅画的内容是否被人误会。


    崽崽还想跳起来把画抓破,钟离难得没让闺女如愿,一手将画举过头顶,一手拦住闺女。


    “你画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别的东西?”


    崽崽站在老父亲的手上,和那双橙金色的眼眸对视,爪子无意识的抓破了黑色的手套。


    老父亲的手套-1


    看闺女紧张的样子,钟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甚至开始猜测这张纸上自己的占比可能都不会很多。


    他也曾见过幼崽画画,虽然一般情况下都画得抽象到连是人是狗都看不出来,但好歹还有个大致的形体在。


    比如拥有身躯和肢体。


    “你画的是你所看到的景象?”钟离又问。


    崽崽的眼珠子滚来滚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离确定是肯定的回答。


    哪里的景色是中间是黑色,周围是彩色的?


    钟离并不知道闺女所看到的全部景色,尤其是在梦中的所见所闻。


    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做到的托梦也限制颇多,无法像闺女那样能够轻而易举的连接其他人甚至是世界树的意识。


    但这种景象,让他想起了一个地方。


    “这里是深渊?”钟离问。


    也不知道是踩到了哪根线,乖乖待在老父亲手上的崽崽在一次跳起来,朝着画的方向冲过去。


    但崽崽怎么可能顺利偷袭早有防备的老父亲,钟离从容的微微侧了侧身躯,单手把闺女从空中捞了回来。


    依然是变相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若陀好奇问:“深渊长这样吗?”


    “不长这样吧?”温迪垂眸沉思道,“我记忆里的深渊主要是黑色的,除了红色几乎没有其它色彩,就和玥崽脖子上那一撮异色翎毛差不多,不然也不会被称之为‘漆黑的灾厄’了。”


    “假如真的是深渊的话,小包子这么惦记着这个地方,该不会是恐怖的深渊把小包子吓坏了吧?”尝试分析的若陀分析完毕,怒瞪钟离,“摩拉克斯你到底还剩几成实力?你看你把孩子吓唬成什么样了,就不能好


    好护着点吗?”


    温迪回想起须弥那一战,尬笑一声:“貌似……还剩挺多的哈。”


    虽然大部分时间挨打的都是旅行者。


    欸嘿~


    长条小金龙在老父亲的无情铁手下扭得像一条蛇,企图挣脱去破坏那幅画。


    不,那不是什么画,那是她可怜的尊严!


    尊严,她的尊严,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啊!


    “我们父女有点私事要谈一下,先不奉陪了,你们自便。”


    说完,钟离带着崽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留下温迪和若陀面面相觑。


    温迪看了一眼手里的琴:“呃,若陀龙王你要听琴吗?”


    若陀:“……谢谢?”


    ……


    没过一会儿,钟离就出来了。


    若陀:“小包子呢?”


    “睡着了。”


    温迪:“孩子没事吧?”


    钟离:“没什么事,她对我有点误会。”


    若陀/温迪:“误会?”


    “大概还是实力不够强。”钟离双手环胸,无奈叹气,“我在深渊受了伤,把她吓到了,就这么简单。”


    受伤对曾经的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意,他还从来没想过普通的战斗还能把孩子吓到。


    “深渊不是黑色的吗?”温迪问。


    钟离:“她看见的彩色,应该是元素力的颜色。”


    崽崽只有红黄蓝黑四种颜色,大概是昨天发现颜色融合在一起能变成别的颜色,所以就想画彩色的元素力。


    只可惜色彩糅杂得不太成功,很难看出来是七元素力。


    “原来是这样。”若陀点头,然后带着几分幽怨,“小包子对你可真好。”


    语气酸酸的,亏昨天小包子朝着他喊“爹”的时候他还心虚了一下。


    温迪:“欸!老爷子还要变强吗?”


    钟离微微挑眉:“我对她说,全提瓦特,我是最强的。


    如果有连我都无法对应的危险,那提瓦特只能等着灭亡了。


    父女上路,不用怕。”


    温迪一脸惊恐的退到若陀的背后:“嘶!好大的口气,这就是一位父亲的力量吗!”


    若陀:“所以磨损……?”


    钟离浅浅的微笑:“人可以对抗无法对抗的命运,神为何不能对抗天理给的磨损?”


    若陀一拳打在钟离的肩膀下,豪迈的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认可的兄弟!上一次是同你战璃月,这一次,与你战天理也无所畏惧!”


    温迪连忙后退两步,远离狂热的若陀:“不、不关我事啊!”


    钟离无奈:“我并未说要与天理为敌。”


    他怎么可能与天理为敌。


    若陀的大笑戛然而止:“……浪费感情。”


    钟离:“成为提瓦特最强和不与天理为敌不冲突。”


    站在角落的温迪小声道:“这个话题好沉重,最弱的尘世执政听不得。”


    钟离淡淡的扫了一眼诗人,又道:“对了,她还说了一个不肯说话的原因。”


    “还有?”


    “她说,禁忌知识里的知识她一个都没记住。”钟离有几分感慨,回想起闺女那怅然的语气又觉得有点好笑。


    崽崽的原话是:


    当时感觉有大量的知识涌入我的大脑,然后又全部从我的脑子里流走了,一点点都没留下!


    爹,你帮我看看我的脑子是不是有个洞?


    真·有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