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不是周乔第一次乔装跳舞，之前也有几次，大多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刘海为了哄她开心，悄悄带她来。
她也从不乱来，跳完舞直接走。
除了今天外，她从未被人认出过，不过她是真的好奇，宋辰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呢？
不算今晚，他们前前后后也才见过三面，他的眼是火眼金睛吗，也太厉害了。
周乔抿抿唇，没打算承认，压低声音，“先生您认错人了吧。”
说着，身体朝另一侧移了移，打算越过他朝前走。
她移动，宋辰也跟着移动，颀长挺拔的身影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视线落在她脸上，让她有种被他扒光了看的感觉。
周乔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猜测，难道他真认出自己了？
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两人实在不熟悉，她这身黑色包臀裙和她平时的穿着南辕北辙，还有她脸上的狐狸面具，只露出了眼睛，他怎么可能认出。
周乔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反正就是莫名心虚，不想承认。
“请让让。”她作势要走，被男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她这才发觉，他手温很烫，相贴的地方传来灼热感，热感好似透过皮肤游走到了她的身上，隐隐的，全身都热了。
她挣了挣没挣开，抬眸去看他，他不知什么时候弯下了身子，脸凑到了她面前，咫尺的距离，那双凤眸漾着潋滟的光跌进了她眸子里。
四目相对，她眼睫很轻地颤了下，鼻息间涌入浓郁的酒香，他喝酒了。
他在喝了酒的情况下还能一眼认出她？
周乔表示有些怀疑了。
忽地，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压过了远处的音乐声，“周乔，我知道是你。”
原本周乔还抱着些许的希望，想着或许是自己猜错了，他应该没认出，但那句“周乔，我知道是你”出口后，周乔彻底服气了。
怪不得都说宋辰是个传说，他还真是……挺让人出乎意料的。
周乔别的不行，扮乖最行，毕竟在周家这些年她就是这么装过来的，眨眨眼，唇角扬起，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宋先生，好巧啊。”
她声音轻轻柔柔，气势瞬间变了，完全没有方才在台上的狂野模样，乖得不行。
“这会儿知道我是宋先生了。”宋辰背着光，高大的身影把光阻隔住，此时他清隽的脸缀在暗影里，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周乔知道，她卖乖多笑笑，宋辰肯定不会拿她怎么样。
“刚才太黑，我没看清。”她戳了下宋辰的手背，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这人手劲真不是一般的大，周乔怀疑再让他这么握下去，她手腕会断。
宋辰顺着她的眸光缓缓垂眸，眸色一顿，松开了手。
周乔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抱歉之类的话，还想就着他的话往下说两句，然后趁机离开。
谁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直勾勾睨着她，晦暗不明的眼神让人有些许慌。
周乔是被吓的，因为她突然想起，前几天他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微信也忘了回。
当时她在忙，想着不忙的时候再回，后来干脆把这事给忘了。他刚看着有些许生气，或许就是她没回复的事。
毕竟人家可是支付了八千万，在她这一点好处都没讨到，确实应该生气。
周乔越想底气越不足，她心虚的时候最爱咬唇，这会儿下意识的贝齿咬上唇瓣，长睫颤啊颤，身子也跟着扭了扭，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刘海曾经说过，她这副样子，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能把人的心融化，就是不知道，在宋辰这能不能过关。
管他呢，先试试再说。
“我眼睛视力不好，刚真没看见。”说话间，她扯了下他的衣袖，偏头打量他，“别生气。”
宋辰眼睑垂下又抬起，清冽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见她扯着他衣袖也没做什么，淡声问：“你自己来的？”
“不是。”周乔说，“和我经纪人一起来的。”
“他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好，我送你回去。”微微调转了些许方向，清隽的面容拂上淡淡的灯光，凌厉的脸部线条在光影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刚毅，从喉结向下延伸的弧线掩藏在了衣领下，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其他，他周身给人一种肃冷感，好像靠近了会被冻上似的。
周乔不是找虐型的，让他送，她今晚都别想好好睡了。
“不用，刘海一会儿就来。”周乔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精致娇艳迷倒众生的脸，扬唇浅笑，“宋先生，不麻烦您了。”
灯光照不到时，宋辰的眉梢轻蹙了下，很快松开，凤眸里潋滟的波似乎也不见了，眼角好像缀着莫名的凌厉，冷声说：“随便。”
他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周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撇撇嘴，心说，真是个怪人。
随后想起刘海还在另一个地方等她，戴上面具转身折返，她走得快，没注意到那道颀长的身影在走了几步后停住，转身。
宋辰只看到了一道缥缈的影，像是风一样，眨眼消失不见，摸都摸不到。
刘海见周乔回来，急急跑过来，这里太吵说话也不方便，他跟着她一起朝更衣室走去，等着她换好衣服后两人匆匆离开。
“姑奶奶你刚去哪了，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刘海边开车边问，他这嘴叭叭起来就没停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跳完舞咱就走，你不会是背着我见什么人了吧。”
说的还挺准，周乔还真是见什么人了。
“没有，我迷路了。”周乔随意找了借口。
“吓死我了。”刘海说，“我真怕你被人认出来，你也知道那些狗仔最爱乱写，你下个月要参加比赛，这会儿可不能出乱子。”
“好了，这不没出什么事吗。”周乔也不是那么不顾全大局的人，趁刘海碎碎念的时候，在手机上看了看，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她长吁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宋辰的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抿抿唇，犹豫许久后给他发了信息，也算是弥补上次没回他微信这件事吧。
周乔：[在忙吗？]
这条发完，周乔一直没等来回复，她又发了第二条。
周乔：[结婚证在您那，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拿？]
五分钟后，依然没有回复。
周乔：[跟您解释一下，上次因为在忙，所以才没能接您的电话，抱歉。]
周乔看了下用词，像是对金主说的话，态度也很诚恳，觉得没什么问题后，点击发送。
她并没有指望宋辰会回复，发完手机塞进了包里，开始听刘海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在舞王争霸赛准备期间，周乔还有两项比赛要参加，这是去年报的名，唯一的优势是，得奖后奖金比较多。
周乔缺钱，还得努力挣钱才行。
“那两个比赛就是个小比赛，你要是不愿意参加可以不参加。”刘海说，“好好准备舞王争霸赛也行。”
“我要参加。”
“嗯？”
“缺钱。”
“……”
刘海提醒她，“你银行卡里还有几千万。”
周乔单手撑头，眼睑半垂，“不够。”
那点钱杯水车薪，她还是要赚更多的钱才行。
“乔乔你别那么拼。”刘海劝她，“小心把身子搞垮了。”
“放心，我健康着呢。”周乔笑笑，“谁垮了我都不可能垮。”
刘海眼角余光打量她一眼，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那次，小姑娘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死寂般暗沉。
不爱笑，不爱讲话，自己蹲在角落里。
像个没有生机的木偶，随时有可能死掉，他被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惊到，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十几岁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沧桑感。
她的家人看着都很好的样子。
后来才知道，那只是表象，周乔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确切说，她是被遗弃的那个。
很老掉牙的故事，父母抱错了孩子，养父母为了要钱把她送回亲生父母身边，本以为互换后可以皆大欢喜，谁知周母忘不了自小养大的女儿，执意又把那个女儿接回了身边。
她明面上是周家的亲生女儿，实际上，是两家都不要的孩子，亲生父母疼惜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周染。
而她的养父母眼里看重的是钱。
她被他们齐齐抛弃。
刘海得知事情始末后，气得骂了脏话，真是人渣父母，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父母是没办法选择的。
周乔见刘海盯着她看，提醒他，“小心开车，看路。”
刘海咽咽口水，“你好久没回家了吧？”
“回去干吗？看人家一家子其乐融融。”周乔撩头发的手一顿，眼睑垂下，自嘲笑笑，“我没那么不识趣。”
“说到底也是你的家人。”刘海劝她，“多走动走动才行。”
走动勤了，她也就不那么辛苦了。
周乔眉梢挑起，“我自己挺好的。”
亲情对于她来说，属于她半放弃的范畴，没有他们打扰，她反而活得更好。
不过，她们怎么可能不打扰。
车子行驶到一半，周乔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宋辰发来的信息，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周母。
给她发的餐厅地址，还有相亲对象的基本资料。
那个男人长得肥头大耳的，周乔很好奇，作为母亲，她是什么样的心理给她找这样的相亲对象的。
难道在她眼里，只有这样的男人能配的上她。
多年不见的叛逆心理袭上心头，周乔回：[不用见了。]
周母：[为什么？]
周乔：[我结婚了。]
发送成功后，她关了手机。
她知道那边会鸡飞狗跳，但此时她的心情是爽的。
-
宋辰自从回来后什么都没做，酒也没喝，一直盯着手机看，眼睛恨不得钻进去，要知道他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一个个别提多好奇了。
连绍探头问：“笑什么呢？”
常枫叩击桌面，“阿辰，你都盯着手机看十五分钟了，你这牌到底还玩不玩。”
“不玩。”宋辰深邃的眸子里溢出光，眼尾轻扬了下，看得出心情确实不错。
要是贺宴没记错的话，上次看到宋辰这副模样还是上学的时候，高中吧，应该是高一。
那天他也是这副模样，跟个花痴一样，不过也就那一天，后来又恢复成生人勿进的模样，冷得掉渣。
今晚这事怎么了？被魂穿了。
“阿辰，到底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贺宴八卦道。
宋辰根本不想理他们，眼皮都没抬一下，唇角勾着喝完了酒杯里的香槟。
常枫说：“我知道，肯定是这次选亲有他喜欢的。”
“他喜欢的？”连绍啧啧出声，“铁树开花了吗？”
他掰着手指数，“从幼儿园到大学，阿辰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女同学向他告白，他连理都不理，一副这辈子要出家当和尚的模样。”
“阿辰，怎么着，你这是打算转性了？”
“我看啊，肯定是有喜欢的。”贺宴说。
宋辰觉得他们太聒噪，眼皮淡淡挑起，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
五分钟后他回来，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都冻得吓人，凤眸里像是沁着暴风雪。
连绍一脸诧异：“怎么了这是？”
贺宴挑眉：“告白失败了？”
常枫：“被甩了吧。”
话落，宋辰刀子般的眼神飘过来，声线清冷道：“你们三个很闲？”
……
回程路上，张宇第三次透过后视镜朝后座看去，老板都盯着手机看一路了，眉梢越皱越紧，八成又和太太有关系。
哎，还真愁人。
别人谈个恋爱都挺顺利的，怎么到老板这比登山还难。
第四次看的时候，和宋辰眼神对视上，张宇心一哆嗦，“宋总。”
宋辰抵着椅背，西装扣子全打开，衬衣扣子打开了最上端的两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外面闪烁的霓虹灯斜射进来，拂到他身上，那截锁骨浸润在五颜六色的光里，泛起勾人的涟漪。
他下颌轻抬，一张摄人心魄的脸呈现在眼前，侧颜线条凌厉，漆黑的瞳仁像是染了墨，眼尾的那颗泪痣分外暗。
像是绵延出的弧，所有的心思都缀在了沟壑里。
无人能窥视到。
他问：“张宇，什么情况下对方会关机？”
张宇没谈过恋爱，只能根据自身判断，“女人的话，那肯定是生气的时候。”
生气？
周乔生气了？
因为刚才在凯蒂拦她？
宋辰轻咳一声：“那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张宇想了想，“女人都喜欢礼物，要不您也给周小姐送件礼物。”
刚回到家没多久的周乔，被突然想起的门铃声惊了下，她趿拉着拖鞋去开门，映入眼前的是一大束鲜花，还没来得及看清拿花的人是谁。
“砰。”周乔重重把门关上，捂着鼻子想，她对花粉过敏，到底是谁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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