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秋如烟看着男子的背影，知道此人断然不会是秋康盛。
“烟儿来了。”舒云转过身来，略显沧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秋如烟等着殷荣景下了马车，一起来到他跟前。
“景儿见过舅舅。”
舒云看着殷荣景坐在轮椅上的样子，神情微妙。
他转头看向墓碑，“是该拜见你岳母了。”
殷荣景给舒玉婉上了三炷香。
“听说你有个医术不错的师父，能治好他的腿？”
虽然看得出来他们小夫妻感情不错，但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人，舒云心里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若是早点跟秋如烟相认，她不至于非得嫁给殷荣景。
“是，我师父有把握治好他的腿。”
秋如烟知道舅舅的想法，便当着他的面抓住殷荣景的手。
“舅舅，他待我很好。”
舒云避开视线，“嗯，好就行。”
他看向自己的马，声音听不出喜怒。
“今日是你的生辰，舅舅带你去吃顿好的。”
“舅舅，我想跟我娘说几句话。”
舒云会意，亲自推着殷荣景的轮椅往树下走。
“我们在那边等你。”
殷荣景向他投来柔和的目光，示意她不用担心。
看着他眉眼间淡淡的笑意，秋如烟想到赵夫人母女的话来。
他们说得对，若不是殷荣景坐在轮椅上，这门好亲事还轮不到她头上。
所以，她很不理解，前世殷荣景明明有机会站起来，她为什么要让他落水？
就算殷荣景不待见秋静姝，但她当时作为他的妻，怎么会狠心断送他的希望。
“娘，我来看您了。”她摸了摸墓碑，声音很轻。
“我差点能跟您团聚了，但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是您为我求来的吗？”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娘，我会为您报仇的。不用担心我，他虽然现在坐在轮椅上，但待我很好。”
冬日的阳光颜色清淡，柔柔地洒在冰冷的大地上，地面上薄薄的霜渐渐消失。
秋如烟在坟前说了很多话，等她起身时，日头已经挂在头顶了。
“娘，我该走了，明年再来看您。”她握着双手笑道，“希望娘在天有灵，保佑他明年能够站着来到这里。”
来到树下面，舒云跟殷荣景似乎聊得不错。
“你这丫头，是将这些年的苦水都倒给你母亲了吗，我都渴了。”
说着，舒云翻身上马，“走吧，去如意楼吃酒。”
回程的马车上，秋如烟握着殷荣景冰凉的手，面露愧色。
“你的手好凉，冷了怎么不回马车上待着？”
殷荣景并不在意，“没有很凉，我不冷。”
“我舅舅没为难你吧？”
殷荣景将汤婆子递到她手里，“没有，他很好说话。”
秋如烟信以为真，“那就好。”
殷荣景抿了抿唇，低头掩饰眼里的凉意。
其实舒云刚才不止一次的提到徐宣，他说那才是他觉得最适合烟儿的夫婿。
如意楼。
因为轮椅没法上二楼，他们在一楼的厢房点了一桌子菜。
桌子上有一大盆鸡汤调的长寿面，是殷荣景提前特意跟掌柜的交代的。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细心。”
舒云知道，一般的长寿面，就跟阳春面差不多，哪里舍得用鸡汤。
“烟儿喜欢吃鸡汤面，我顺道让人提了一句而已。”殷荣景拿起酒壶为舒云倒酒，“舅舅是专程来看烟儿的吗？”
“倒也不是，最近这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在忙着疏通关系，顺道来的。”
舒云看向秋如烟，神情寂寥。
“其实我很少缺席你母亲的忌日，也知道你每年都会来。若是知道秋康盛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我早该将你带到舒家去的。”
秋如烟淡淡一笑，“其实我在乡下过得很自在，舅舅不用觉得遗憾。我在乡下生活惯了，觉得乡下很好。”
舒云不信，低着头转动酒杯。
“回门那日你去了舒府，听说跟你爹吵架了？”
舒云劝她，“虽然你爹不是个东西，但你如今嫁了人，她反而要借你的力来高升，别跟他闹得太僵，那个人很记仇。”
“是啊，他打断了王伯的腿来敲打我。”秋如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怎么横得过他。”
舒云看向秋如烟，他其实对她的情况多有了解。
小兰是他的人，偶尔会写封信告诉他近来发生的大事。
“舅舅，我想将我娘的坟从秋家祖坟迁出来，您能帮我吗？”
舒云大惊，“什么？你想迁到哪里去？”
他被这番话吓到了，以为秋如烟是意气用事。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你娘已经去世十六年了，她是秋府的妾室，你将她迁出来，难道还能迁回舒家不成？”
“你娘是难产而死，若是迁出秋家的祖坟……”
秋如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不切实际，在上了年纪的人眼中，早死的妇人是不祥的。
若非秋康盛心虚，他当年不会让母亲埋进秋家祖坟。
她后来听王伯说，当年秋家的其他长辈都极力反对。
“如果我说，我娘是被人害死的，你愿意帮我吗？”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我不想我娘埋在仇人的坟地里。”
舒云皱紧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王伯找到了当年给我接生的妇人，自从接生我之后，他们全家去别的地方做生意了。这两年才悄悄回来，我怀疑是赵湘收买她，害死了我娘。”
殷荣景握住她的手指，无声地安抚着她。
秋如烟态度坚决，“我娘当初很受宠，很快有了孩子，而赵湘在我出生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
“自从见到我，她每晚做噩梦，梦里都会喊我娘的名字，让我娘不要来找她……我会报仇的。”
舒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身边的一刀大侠亲耳听到的。”
昨晚上，一刀一夜未归，悄悄藏在秋家母女的屋顶。
舒云沉默良久，“你别冲动，现在不是报仇的时机。”
他最近遇到了点难事，还需要秋康盛帮忙。
殷荣景在桌子底下握着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让她心境平和。
“舅舅，我知道您最近有难处，但你找秋康盛帮忙，还不如找徐茂，秋康盛会害了你。”
秋如烟指了指楼上，“他在上面求人办事，他也自身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