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是秋静姝身边功夫最好的护卫。
换句话说，她是秋静姝身边最得力的狗。
平日里教训不听话的下人，在街上教训冲撞小姐的路人，暗自替秋静姝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都交由小六子完成。
可今日早晨，他却死在花园里的枯叶堆里。
被薄薄的雪盖着，有人去扫雪时发现他胸膛有个血窟窿，人早就凉透了。
听到这个消息，秋静姝害怕不已。
“小六子身手那么好，他怎么会死？”
她昨日派小六子去殷府周围监视秋如烟，一旦她出府，便找机会将人绑了送到她面前。
他怎么就死了！
夏荷看到秋静姝死鱼眼一样的神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快去给我查，派别的小厮出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杀的他！”
“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一刀大侠，据说是江湖高手，会不会……”
秋静姝疯了似的扯下床帐，“秋如烟，哈哈哈秋如烟，当初就不该让她活下来！”
“父亲身边不是有个江湖高手吗，给他一千两银子，让他想办法杀了秋如烟！”
夏荷哆哆嗦嗦的，“小……小姐，我听说他……他也死了。”
“少夫人，那二人已经死透了。”
一刀抱着一把短剑，站在秋如烟面前复命。
“桃枝，将银子给他。”
秋如烟相信一刀能做到，不过是秋康盛父女俩的爪牙罢了，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一刀推拒，“少夫人，银子我不收了，就当是为上次的事将功折罪。”
秋如烟打量着一刀身上有些破洞的粗布麻衣，“你不觉得该换两身衣服了吗？”
一刀低头，他习惯了穿这身。
“见到你曾经的相好，你没有觉得自己的衣着过于朴素吗？”
秋如烟笑道，“拿着吧，给自己做两身像样的衣服，你不是好喝酒吗，更何况我以后还要指望您保护我呢。”
“这……”一刀因为上次的事自责不已，觉得受之有愧。
“无双县就这么大，这里有几个高手，秋康盛比我更清楚。他很快会找人来对付你，你一年后就要离开，不如替我物色一个厉害的角色来，越多越好。”
前世她吃了没打手的亏，若是她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也不会被拖到柴房无法脱身。
“那便多谢小姐了。”
一刀收下沉甸甸的钱袋子，他清贫惯了，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有些惶恐。
“要不我再帮小姐多杀两个人？”
“噗嗤。”桃枝没忍住笑出声来，肩膀抖得厉害。
“保护人比杀人难多了，你若是觉得不安，多看着点王伯跟小桃就是。”
一刀拱手，“谨遵少夫人吩咐。”
桃枝认真地看着自家小姐，内心有些不安。
“小姐您放心，我会待在府上不出门的。”
“那若是有人说杏花村来了人，要带你去见父母哥哥，或者村里的阿牛来看你，你会一个人去吗？”
“这……”这些都是自己人，她可能会一个人去见。
“别忘了王伯是怎么被打的，没有亲眼所见不能相信任何人，秋家人十分狡猾，秋康盛有多可怕你无法相信，他可能连你的月信是哪日，都能让人查明白。”
“……”桃枝瞪大眼睛，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也太变态了，秋大人肯定脑子不正常。
吓跑了桃枝，秋如烟来到师父所在的院子。
钱松守在门外，看来他正在给殷荣景施针。
“烟儿，你怎么来了，外面多冷，快回去吧。”
薛氏从厢房出来，看到秋如烟穿得单薄，作势要解下自己的狐裘。
“娘我不冷，您的身子还没恢复好，还在吃药阶段，不能着凉。”
提到这个，薛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上次要方子的事让你见笑了吧，我不过是想多生个孩子陪自己。如今看来有些可笑，只要我的心思不再放在他身上，我就不会觉得孤独。”
秋如烟有些意外，随后轻轻点头。
无爱一身轻，不会期待别人的关爱，就不会失望。
“娘，在我看来，殷大人配不上您的深情。柳姨娘虚荣自私，他早晚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待您。”
薛氏微微一笑，“不提他了，昨晚上我睡得很好，你呢？”
额？
秋如烟一愣，她昨晚睡得不怎么好。
因为殷荣景又留她独守空房。
“我睡得挺好。娘您跟我回去吧，趁现在给你扎几针，给您补补气，身体恢复得快。”
薛氏不由看向紧闭的门扉，“也好。”
她在为殷荣景的腿担忧。
这两年来请过无数郎中，也差人不远千里去请口碑极好的神医，没人敢说能治好他的腿。
“娘，您放心，我师父很厉害的，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您放宽心。”
薛氏一步三回头，“嗯，我相信你师父。”
她们婆媳来到青山院门口，看到一抹烟霞色的身影，单薄纤瘦，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柳姨娘这又是唱的哪出？
“姐姐，你去哪了，让妹妹好等。”看到薛氏，她露出笑意，“我来跟姐姐赔不是，昨日都是我的过错，害得姐姐跟老爷置气……”
薛氏是大家闺秀，从没跟人红过脸，也不擅长跟人吵嘴。
她脸色不好，疾步走过，不想搭理她。
“哎哟。”
跟薛氏擦肩而过时，柳姨娘忽然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秋如烟顿时明白过来，她不由高声笑道，“这里也没有旁人，柳姨娘这是演戏给谁看啊，我娘明明都没碰到你的衣角，你这是要讹人啊。”
“我娘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不愿意跟人费口舌，那便由我来说。”
“你穿得这么单薄跑出来，说是请我娘回去，实则是让殷大人对我娘更加失望，责怪她让你挨了冻感染风寒，然后娇滴滴地缠着他陪您养病，将我娘忘到九霄门外吧。”
曾经的秋如烟何尝不是薛氏。
以前她不屑为自己争辩，如今发现有些话说出来真舒服。
提神醒脑疏肝解郁，比苦口的良药更医人。
这话她是说给躲在暗处的殷溪听的。
不然柳姨娘演戏给谁看。
“如烟，你误会姨娘了，我昨夜自请去祠堂跪了两个时辰，就是想让姐姐消消气。”
薛氏转头，“我气的从来不是你，你又何不多此一举。我只是看够了殷溪的冷脸，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