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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杖杀覃岭老王妃

    柴宁骇然,双膝一软,竟是对着长公主跪下了:“下官……下官只是一时糊涂,见各地巡抚、各州刺史,在缴纳珍品特产时,蒙混过关者不计其数,并未受到严惩,才……才斗胆效仿之,恳请殿下宽赦!”


    慕听雪一声冷笑:“你偷奸耍滑,专擅欺君,还胡乱攀扯?”


    好个老奸臣,说其他官都不按数额、质量上缴,他只不过是和光同尘。


    “他胡说!”


    郑含远拿出一个户部仓府的官书文册,“今年收的每一笔东西,都记录在案,只有你和苍州刺史没能如数上缴特产,苍州去年河道决堤淹了八个县,交不出象牙情有可原。你这个情况完全不同,分明是为了一己私欲,银狐狸皮子都拿去讨好覃岭老王妃了!”


    “你——”


    柴巡抚的遮掩借口,就这么被撕烂了。


    上次也是这个玉面书生似的芝麻官,拿着一堆质量不达标的蓝狐狸皮,来跟他理论,说了一通仁义礼信、为臣忠君的天真话,他狠狠嘲笑了对方,还让府衙差役把人给打出门去。


    “下官知罪。”


    柴巡抚见证据确凿,对方明显是准备充足了,专门来搞他的,今儿是难逃一劫了,只得低头认罪,“下官愿意立刻把这几年所欠的狸皮,如数上缴!恳请长公主念在下官这些年,帮您治理封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南宫心慈心乱如麻,疯狂地拨弄着手里那串数珠,默默祷告:“阿弥陀佛。”


    柴宁是她的干儿子,知道她喜欢皮子,这些年没少孝敬。


    他们二人骨头连着皮肉。


    柴宁若是因此获了罪被处死,她这个干娘,绝对逃不了干系!


    “柴大人,瞧您说的,咱们都是云煌国的官员,为朝廷办事儿,自然要遵循祖宗留下的律法条例,犯了什么罪,违了什么法,一切都按着规矩来办。”


    慕听雪表示,什么从轻不从轻的,咱们不走人情,走程序,“抓起来!”


    柴宁趴在地上,彻底绝望。


    两个镇北军护卫上前,直接给他的手脚都拷了起来,摘了他的乌纱、官服。


    薰凤楼里的白帝城百姓们,十分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无不称快——


    “柴扒皮也有今天啊,活该。”


    “我三叔家的田地,就是被柴扒皮霸占去的,这狗官可不是个东西了。”


    “哎,邻居孤儿寡母,儿子才十四,就被这狗官征去干了八个月的徭役,八个月啊!”


    “长公主殿下干得好,把这天杀的柴贱狗给砍了,给乡亲们出出气!”


    ……


    薰雨楼前,围满了前来看狗官被抓的百姓,一个个脖子伸长似大鹅,蹦着挤着,想瞻仰一下他们白帝城真正的主人——凤仪万千的长公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慕听雪也没什么兴致慢慢享用地方特色美食了,随便叫了四菜一汤,速度吃饱就行。


    她很清楚。


    白帝城是个转折点,是扳倒南宫心慈的最好机会!柴宁跟南宫心慈之间的勾连,绝对不止百十张银狐狸皮子,细细查账本,肯定还能扒出更多的猫腻!


    然而,就算慕听雪想一切从简,但已经知晓了她真实身份的薰雨楼老板,又怎敢怠慢?


    店老板满脸堆笑,拉开了最大的圆桌,一口气让厨房上三十多个菜,最中央还有一个二尺见方的檀香木盒子,盒子里装着热腾腾的熏制猪头肉,片片如薄纸,通红泛着油光:“长公主殿下,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些都是孝敬您的,请慢用。”


    慕听雪挑眉:“太靡费了。”


    “不不不,应该的。本店的菜,要多少有多少。”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中年人,胖得跟猪头似的,身上也是穿金戴银,手上竟然带了七个镶嵌着宝石的戒指,其中一枚还是价值至少一万两的帝王绿翡翠戒。


    身家过万。


    嗯,那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商人了,肯定跟本地官府有灰色往来。


    “你家中,有人当官么?”慕听雪夹了一块猪头肉,咬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有。”店老板一脸巴结的笑,“犬子读过书、精通算学,三年前给他在白帝城的府衙里捐了个粮官,给巡抚做师爷。”


    慕听雪长长地“哦”了一声。


    “姓什么?”


    “鄙人姓梁。”


    “你给梁小师爷捐官儿,花了多少银子啊?”


    “四万两。”


    店老板哆嗦着,从袖子里取出了几张大额银票,递给了慕听雪,“还请公主殿下笑纳。”


    慕听雪直接挡住了:“本公主这里,没有这样儿的规矩。”


    她有心在白帝城做一番经邦济世的业绩,绝不可能收本地豪强乡绅的贿赂,落下把柄。


    梁老板银子没送出去,碰了一鼻子的灰,脸有些白了:“这……”


    慕听雪目光如电,紧盯着他:“梁小师爷若真有大才,我自会重用他;若他在任期间,帮柴宁欺上瞒下,做了钱粮的假账,神仙也救不了他。”


    梁老板眼前一黑。


    一只手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来。


    他儿子,的确是帮柴宁管理钱粮往来账册的,假账做得昏天暗地,还拿了许多的回扣。


    “娘,吃饱了。”


    “吃饱了,咱们走,去府衙!”


    南宫心慈悄悄地,悄悄地,把身子往人堆里退,企图趁乱逃跑,离开白帝城这个鬼地方。她不回乡扫墓了,只要逃回云都,有当王爷的儿子和当一品大司徒的兄长保着,定能逃过此劫。


    “老王妃,你去哪儿啊?”


    一只纤纤玉手,鬼魅一般,搁在南宫心慈的肩膀上。


    南宫心慈宛如被鹰爪扣住,半步迈开不得,她急得满头大汗:“公主,我还有事……”


    “哎~~~别急嘛。去府衙坐坐,我请你喝上好的君莫笑红酒,叙叙旧,咱们好歹婆媳一场。”


    慕听雪强行把这老妖婆给拉了回来,强塞进了马车。


    南宫心慈挣扎:“老身酒量不宽,怕……”


    “不必客套,请喝!”


    慕听雪从苍壁瓶空间里,掏出一瓶红酒,嘭开了盖子,一整杯满上,“来,昔日在覃岭王府,春去秋来光阴荏苒,弹指就是五年啊,多亏了老王妃您的照,顾。”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南宫心慈盯着那杯红酒,唯恐里头下了一斤砒霜,哪里敢喝?


    她昔日可是对这个前儿媳,动辄打骂,各种羞辱,三个陪嫁的贴身丫鬟,一个被她打死,两个被她卖到青楼,让慕听雪彻底孤立无援,整日在小院子里伤心垂泪。


    南宫心慈坐屁股下仿佛有个火盆,坐不住了,直接在马车里席地一跪:“老身不敢。”


    “干嘛,你怕有毒啊。”


    慕听雪乐。


    她推开车厢的门,把红酒杯递给了驾车的郑含远:“小郑,辛苦了,赏你的。”


    郑含远大喜:“多谢殿下赏赐!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小的能饮此酒,乃一大雅事!”


    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的余滴。


    “喜欢?”


    “嗯嗯!”


    “爽快!这一瓶都赏你了。”慕听雪把刚开的红酒瓶子,塞到了下属的怀里。


    “殿下,这太贵重了!小的……小的……”郑含远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虽是郑家长孙,但郑家已经没落了,一家老小百余口人吃穿用度,大部分靠着祖父郑侍郎的工资,而祖父基本不收贿赂,对党争之事,避之不及。根本买不起这宝贝。


    覃岭老王妃看傻了。


    没……没毒啊。


    她忽然有点儿后悔,红酒可是云都硬通货,一瓶价值两万两呢。


    “如果本公主没记错,覃岭王府,养了很多谋士、门客、幕僚。”慕听雪重新关上了马车的门,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养这些人,那花起银子来可跟无底洞一样。”


    覃岭老王妃跪着,低垂下头。


    她吃不准对方的目的,唯有缄默,静观其变。


    “当初我陪嫁了那么多银子到王府,都被谢邑拿去贿赂朝中大臣、养门客幕僚了,以至于和离的时候,根本无法交还嫁妆,赈灾的时候也拿不出。”


    慕听雪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们母子二人,欲壑难填。听说谢邑最近,还准备给老王妃你修一座寺庙,供你求神拜佛。这又是哪儿来的钱?嗯?”


    覃岭老王妃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是……是手底下铺子的盈利。”


    “骗谁呢?”


    慕听雪刨根问底,“就王府那十来个铺子,过半都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能赚几个?”


    覃岭老王妃擦了擦汗:“南宫家时不时地会资助邑儿一些……”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慕听雪一拍桌子,“啪”得一声巨响。


    *。*。*


    白帝城,府衙。


    “快!柴大人被抓了,长公主要来府里查税,赶紧把那些钱粮账册文件找出来,改了。”


    “改?这恐怕来不及了,十几年应该交到长公主那儿的食邑赋税,都被贪墨下来了,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干净的?”


    两个师爷,一老一少,此刻急的是焦头烂额。


    梁小师爷疯狂地在抽屉里,找钱粮赋税的官书文件,准备把账给抹了。


    他们俩,就是专门帮柴宁做假账的。


    然而。


    已经迟了。


    “嘭!”一队镇北军士兵,撞开了师爷做账的房门,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就把两人给逮捕了起来。


    慕听雪走了进来。


    她乜了那两个做假账的古代会计一眼,而后气定神闲地拿起桌上的钱粮账本,细细翻看起来。


    所谓食邑万户,就是在她的封地白帝城内,有一万户人家,向她交税纳贡。


    “好,非常好。”


    慕听雪看着看着,就气笑了,“十五年的食邑,五、四、一,被你们贪墨下来分了。五分归覃岭老王妃,四分归柴宁,还有一分归你们两个做假账的师爷。”


    老师爷见东窗事发,心脏承受能力不行,直接晕了过去。


    梁小师爷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长公主殿下饶命!小的知罪,但小的是被逼的!小的因为学过算学,所以被柴大人瞧上,硬被他拉来府里做这些昧良心的假账,还用家父性命相逼,小的哪里敢拿公主您的食邑收入?”


    慕听雪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巧了,我今儿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去薰雨楼吃饭,遇上了梁老板。”


    梁小师爷猛地抬起头,绝望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希望之光。


    难不成,爹已经使过银子了?


    太好了,长公主若是收了银子,会从宽处理的,饶他一条小命……


    “梁老板说,你这个官儿,是花了四万两银子捐的。可没人逼你。”


    这一句,听在梁小师爷耳朵里,不啻于死亡的丧钟,他哭得如丧考妣:“呜呜呜,小人媳妇儿还怀着孩子,小人愿意揭发检举柴巡抚和覃岭老王妃,将功折罪,只求长公主殿治罪的时候,砍小人一颗脑袋便是了,放小人家人一马。”他怕夷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