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颜丹供不应求,她平时炼出来的丹药卖都不够,自己吃得很少。


    这次为了试药,吃了一颗。


    作用在她身上,比在长琴身上还要明显几分。


    原主因为常年中毒,头发毛躁,脸色蜡黄,嘴唇苍白,眼眶凹陷,整个人瘦得像个皮包骨,脸上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而镜子里的人,脸部白皙饱满,嘴唇微红,一双乌黑的眼眸炯炯有神,毛躁的头发也有了几分光泽感。


    梓楠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两个小梨涡。


    她梓楠就是打不倒的小强,有了驻颜丹,她在异世的生活也会越过越好!


    长琴看着镜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镜子中的女孩所吸引。


    明亮的眼眸,阳光的笑脸,瘦小的身躯。


    他突然恍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少女,一个比他小了千把岁的少女。


    她来自异世,又被困在一具身中剧毒的身体里,身边群狼环伺。


    她契约了自己,却连要几根羽毛当银针都畏手畏脚。


    长琴刚才满溢的愤怒,突然不声不响地消散了。


    他想,也许,等到一年之期一到,他重获自由之时,可以放梓楠一条生路。


    如果,她不再叫他小鸟鸟的话。


    **


    梓楠又让青鸟出去了,这次的目标是全程寻找驻颜丹的第一位买家。


    按照梓楠的要求,首先要需求迫切,其次要对比明显,然后要家境殷实,最后要交友广泛。


    长琴没日没夜地飞了好几天,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认真俯瞰,直看得眼睛都酸了,才找到让梓楠心满意足的顾客。


    西郊邱员外是盛京首屈一指的商户,家中唯有一个女儿,生来脸上带有红斑,十余年来遍寻名医,未果,今年恰逢及笄。


    梓楠听到长琴的描述,眼中立刻浮现出跃跃欲试的光彩。


    转了转眼眸,梓楠高声呼唤了一句:“来人。”


    一个婢女从外面走进来。


    这还是佛面鬼医以及各大夫搬入她的院子后,帝玄凰才派来的下人。


    明面上说是侍奉,实际上是监视。


    “你去禀告少主,就说,我想要出门逛逛。”


    梓楠丝毫不藏着掖着,也不担心帝玄凰不同意。


    她怀孕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此时即便她逃跑投奔正派,他们也未必容得下她。


    盛京遍布帝家的势力,她一介无法修炼的废柴,根本无自保之力。


    婢女很快就带回来帝玄凰的回复。


    不出梓楠所料,他果然同意了。


    他不仅同意了,还安排了马车和仆从。


    名曰保护,实为监视。


    梓楠眼眸微垂,将一众仆从尽扫眼底,心里发出一声轻笑。


    帝玄凰有疑心,但不多。


    他断定梓楠一介废柴,派来监视的人也不过是些寻常凡人。


    这倒是方便许多。


    马车驶出帝宅,梓楠轻声吩咐:“我不爱吵闹,走僻静些的路。”


    车夫应下,马车逐渐驶离闹市,周遭变得越来越安静。


    梓楠轻轻地掀开一角车帘。


    马车走的是小路,四面不见人影。


    梓楠嘴角勾起,放下了车帘,不放心地叮嘱丹田里蠢蠢欲动的青鸟:“你下手轻点,弄晕就好。”


    “知道了,烦人!”


    话音刚落,马车蓦地往前栽去,几声稀稀落落的闷响在四面八方响起。


    梓楠一时不妨,额头径直撞在了车门上,清脆的声音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丹田里的长琴同感地捂住了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该死,你干了什么?”


    梓楠皱眉苦脸地揉着自己的额头,不住地抽气:“你好端端地把马也弄晕干什么?撞得我头都肿了!”


    “万一马暴露今日之事呢?本神君那是思虑周全!”


    梓楠无语凝噎,不再与这个强词夺理的鸟争论。


    脱下外套,露出一身道袍,摘掉了头发上的朱钗,换上一根木簪子,又带上面纱,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现在不在帝宅,你出来,做个人吧。”


    梓楠压低了声音。


    长琴闻言,迫不及待地变成人形。


    须臾才觉得有哪里不对。


    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在骂他?


    梓楠没有顾及长琴心里的弯弯绕绕,看着眼前倨傲的男人,有些后悔地皱眉。


    她本意是想着,两个人扮做云游的道友,会比她一人莫名其妙出现更加可信一点。


    她却忽略了长琴是只青鸟,天生就是个张扬的性子,外貌也是一等一的亮眼。


    一身青绿色精致无比的天然衣裳,怎么也不像是道士模样。


    “你,能不能把这玩意,变成黑的?”


    梓楠抬了抬眼眸,勇敢地试探。


    长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大口喘气:“凡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本神君的羽毛编织的独一无二的天衣!”


    “是是是,长琴神君心灵手巧,举世无双,这只是障眼法,不会影响你的英俊潇洒的。”


    “本神君的尊严不容亵渎!”


    长琴寸步不让。


    梓楠耐心告罄,她必须抓紧时间办完要事,叉着腰,皱了皱眉头:“老子数到三,三——”


    “二——”


    “你数到三十也……没……用……”长琴的声音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


    “二”的尾音刚落,刚才还绚丽多彩的男子,立刻变成一身黑衣,要多低调,有多低调,甚至连张扬的眉目都收敛了不少。


    梓楠满意地点点头,丝毫不见刚才怒目圆睁的模样。


    “我们走吧。”


    长琴直到被梓楠拉着走出了街区,也没有想明白刚才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让他竟忍不住按照梓楠说的话去做。


    总觉得不按她的话做,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这究竟是什么秘法?


    能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长琴一路捉摸不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梓楠站在了邱宅门口。


    大门敞开,门口却无家丁站岗,依稀可以听见宅院中嘈杂的人声,其中夹杂着哭喊、哀求和混乱紧迫的脚步声。


    梓楠推了推身旁的长琴:“你听得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长琴不耐烦地在梓楠耳朵上点了一下:“你想听,自己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