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倾洒在脸上,尧安睁开眼,便见自己和江晓晨在渔船上。
少年此时带着不知从哪捡来的草帽,嘴里叼着纤长的绿草,撑着一根竹篙轻摇而上。
很有古风的大侠韵味,如果把背景从大海换成江河或者湖泊,或许会更像几分。
手脚还有些软,但是温度已经退了下去,应当是没事了。
站起,抬手伸了个懒腰,听到身上关节在动作间的传来清脆的响声后,尧安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所在地。
不在昨日躲藏的洞穴附近,恐怕还相距甚远,因为附近几乎瞧不见藤曼树枝的踪迹,放眼望去,全是一片汪洋大海。
“我们这是在哪?”尧安戳了戳江晓晨的胳膊。
“唔……”少年闻言沉思了一会儿,转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呢。”
拳头硬了,蒸的。
从江晓晨的只言片语中,尧安迅速总结主要内容。
早上海水涨潮,把洞穴淹了,只能上船躲避,但因为浪潮太大,江晓晨没法划船,只好随着浪潮飘到了这个地方来。
“给我试试呢?”尧安眨着眼睛,好奇地看向竹篙。
她来这里许久,看过有人撑着竹篙划船,不过一般也不多,她也没试过这个东西怎么划。
总感觉是那种江湖侠客,一手撑船,一手拿着佩剑,抬手低眉间十步一人的感觉。
“好啊。”江晓晨微弯了眼眸,很喜欢她这样向他靠近的模样。
尧安想着,从江晓晨手里接过竹篙,托在手里掂量了几分,竹篙细长却并不重,但在水里想支着船往前滑却是难度不小。
尧安举着竹篙,在水里随意滑了几下,本来在江晓晨掌控下平静向前划去的船只却在她手下原地打转。
见状,江晓晨便指点了她几分,不停在原地转着圈的木船才在她的动作下向着某个不知的方向直线前进。
划了好一阵,可离沿岸还远着,视野所及之处连一块礁石都看不到。
沉默片刻,她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你可以帮忙指路吗?】
【可以。】
等“滋滋”一声响后,像是信号不好时传来的杂音,才传来系统的声音。
【朝您右手边划,若不出意外,最晚日落前便能抵达最近的渔村。】
没想到居然被海浪打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尧安摩梭了一下手里的竹篙,感受着上面光滑的触感,定了定神,朝着目标地点而去。
划行的速度并不快,随着潮起潮落,小船在海浪中起伏,竟也是运气极好地不用费力便向前划动了不少距离。
两人换着班划,等到天空紫红一片,太阳落下半腰,才终于是瞧见了些许树林的影子。
手心被棉布包裹了一圈防护,可长时间的受力还是让手周酸痛无比。
尧安揉了揉手,估计着下面又是青紫一片,不过她对新上手的东西还兴趣十足,倒也不存在后悔的情绪,况且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让江晓晨划船,自己坐在一边什么也不干。
现在轮到江晓晨值班,少年手上同样缠着布条,撑着的竹篙划过海面激起海浪,带着船身平稳向前。
尧安蹲在船中间,偶尔探头去看一眼船底下,见到底下有没见过的漂亮鱼群便出声赞叹。
虽说之前呆着的地方离岸远,不过情况也不会太糟糕,毕竟本来就在沿岸。
而竹篙也不是专门在海上航行能用的,只是临被海水冲走时找不到什么像样的船桨,随意找的一个替代。
船底忽地游过大片鱼群,浅色的鳞片跃过水面带过一片水花,可随着浪花翻过,船只不仅没有向前进,反而有隐隐被推着往回走的趋势。
尧安站起身来,感受着船身不平稳地在海面上摇晃,她连忙抬眼望向江晓晨,开口:“退潮了。”
若是潮涨,则船可能会被顺势推向海岸,可偏偏晚上此时正是潮退之时,若被浪潮推着向与海岸相反的地方走,则恐怕要到岸上得等明日了。
时间上暂且不论,难的是夜晚温度骤降,现在虽是初秋,可此刻两人身上并无足够避寒的衣服,在船上也不可能同昨日一般烧火取暖,若是不慎在这海上发热生病,那才是真的倒霉。
竹篙划动的力量跟海浪的巨大翻滚相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但聊胜于无。
船底游动的的鱼儿快速远去,瞧着江晓晨嘴角微抿,尧安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条大鱼从不远处游来,猛地闷头撞击在船身上。
尧安一晃,裙侧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她两脚不稳险些要跌下船去,旁边的江晓晨见了急忙一把拉住她。
“先稳住身形,现在浪太大了,不适合划船。”
扶着少年的手蹲下,抓握着船沿的指尖泛着白,尧安盯着水面,之前平静的唯美画面同现在海浪激起打在脸上的冰凉形成强烈对比。
紧抓着船身的手指被掰开,手背附上温热,尧安从沉浸着的紧张情绪中回过神来,转头望向江晓晨,才发现自己手指刚刚被粗糙的木条划开了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那一抹被水冲淡的红与皮肤的白腻组成奇异的美感。
伤处在被海水侵染后带着刺痛,刚刚估计因为紧张才没发现,此刻手被人握在手里,才后知后觉传来痛觉。
少年的肤色比少女的要深上那么一些,攥着她的手四下打量,明明是在观察伤口,但他的动作慢条斯理,黑发随着他低眉而垂到脸侧,手指滑过细腻腕间,像是把玩一般。
“我没事,现在当务之急是……”
尧安红了脸,抬手想将手抽回,可少年却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流血处抵到唇边,伸出粉红的舌,将上面的血液一一舔舐去。
江晓晨将那抹艳红卷入唇间,完了还品尝般给了个评价来。
“有点咸。”
像是被什么黏腻的动物缠上身躯,尧安张大了眼,忘了词,耳朵轰鸣一片,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海水,还是她的血液来。
心跳如鼓,在这如浮萍般漂泊在海面上的时候,海浪击打在船身带起一阵阵晃荡的时候,心脏仿佛不受控制般激烈跳动着,尧安一时也分不清这是因为对死亡的畏惧,还是因为他的过分举动。
她看着少年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指尖沾上白色的粉末,轻柔将金疮药抹上伤口,神经末梢传来比海水浸泡还要更疼几分的感觉。
等伤口被处理好,江晓晨才松开攥着她的手,将药瓶收好,说:“等半个多时辰后海水涌回,我们再划船。”
见尧安偏头不理他,半响才复而开口,“你别担心。”
尧安圈住受了伤那只手的腕骨,侧身去看向海面,看着白色浪花翻滚,看着底下游鱼嬉戏,抿唇保持着沉默,只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这船太小,两人坐在船内轻而易举便能足尖相抵,她垂下眼眸,恨不得此刻化为蜗牛,好蜷缩着躲起来才好。
江晓晨也不恼,将竹篙放置在船内,坐在船上,两手支在腿上,撑着脸,饶有趣味打量对面人面色通红的窘迫样子。
看着人因为他的举动而红脸,胸腔内的心脏也随着猛烈跳动,几乎要跳出体内,只想往她身上一贴才好。
口水有着消毒作用,方才瞧见少女手上的伤口,他几乎是不假思索般,就将唇齿贴了上去,又被诱惑着将那红色舔了干净。
此刻唇舌间还尚带着那咸甜的感觉,他面上不动声色,却红了脸,悄悄滚动了喉结。
若是尧安此刻能抬眸看向对面,定也能瞧见少年隐埋在黑发间发红的耳。
海面平静下来,划了一会儿船后海面又上涨,随着浪潮滚涌,船不用怎么划动,便自动被推着朝那远岸而去。
近岸有许多礁石,虽已是很小心划动,却也被海浪推着撞了上去。
船只被卡在礁石之间,底下被撞了个大洞,海水不断涌入船舱使得船身不断下沉。
“我们得赶紧下去。”看着江晓晨用竹篙推了好几次礁石也没能使得船只挪出,尧安拉住他的衣袖,飞快做了这个决定。
船只被卡住动不了,留在上面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等浪平了下去谋一分生机,此地距离海岸也不算太远。
江晓晨点头,两人便扶着礁石,在上面找了个下脚处。
礁石面积不算大,上面带着常年浸泡在水里的滑腻,还有些许突起的珊瑚和贝类。
两人扶持着,身体相贴着才勉强从这上面找到一个稳固的落脚地。
热度又漫上脸颊,尧安遥望向对面岸上,企图在上面找到点人影来。
“安安,那边有人垂钓。”
常言道,“退二分潮、涨八分潮”,也就是潮开退的1小时15分钟和涨潮后4小时58分左右,是钓鱼的最佳时间,此时以小鱼小虾和浮游生物为食的鱼都纷纷游来,穿梭往来抢食夺饵。
此景当是钓鱼人的良辰美景。
尧安仰首,果然顺着江晓晨指来的方向瞧见了人,那人戴着巨大的草帽,正收了渔具,顺着岸边悠然而去。
情急之下,尧安连忙大喊道。
“喂,那边的人,帮帮忙。”
几人相隔还是有段距离,那人似有听见有人叫喊,朝着周围看了看,没瞧见人影便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
突然冒出的希望要跑掉,尧安自然不干,又朝着那人的方向喊了声。
若是有人能带着船来,那自然比他们游回去更好。
“咔嚓——”
脚边破了洞的木船传来声音,海浪猛地一打便朝着礁石一撞,沉了下去。
礁石本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已是勉强,此刻更是被木船撞击摇晃,直接向着海面倾斜。
尧安脚下不稳,几下便被晃进了海里。
江晓晨情急之下扯住了她的衣袖,可衣摆在海浪滚动间被大力撕裂,眨眼之间便带着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海面上。
“尧安!”
这下岸边的渔人听见了那边的动静,扯了渔船朝着这边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