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藤气场全开，大杀四方。
在大乘期老怪的威压下，在场几乎没人能直立着，在段藤眼里，他们和待宰的鱼，没什么区别。
在瞬息之间，刚刚围攻席岚的人，便死伤过半有余。
而席岚站在段藤身后，看着眼前哀嚎遍野的场景，心中的感激，几乎快化为实质。
他哽咽着，“师父。”
如此真情实感。
在这一刻，席岚在心底，已经认可了这位师父。
就算对方身份不明，行踪不定，甚至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怀疑对方想要夺自己秘宝，但是现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终于叫席岚看清楚。
他的师傅，不会害他。
席岚目光坚定，是难得的安心。
有了师傅撑腰，局面陡然翻转落魄的人，自然变作其他人。
华云圣女现在不那么好过。
她肩膀上已经被血染红，整个人摇摇欲坠，偏偏在攻击来临之前，还不忘闪身，拦在长老面前。
“哼。”
又是一记重创。
她已经失力，无法再紧握手中剑。仓皇抬头，见得尸横遍野，死亡笼在她的心头，眼看着宗门长老被黑袍老人捅了个对穿，大局已定。
现在，黑袍人已经转身看向自己。
惊慌之下，华云圣女只得放下自傲，哀声求助。
“岚郎！救我！！”
段藤闻言，停住动作，侧身看席岚。
席岚猛得被唤名字，又是深爱之人哀切呼唤，他怎能不动容？
“咳咳……岚郎，我不要紧的。”
英娘柔顺开口，面色如纸般苍白。
席岚搂着英娘，呼吸一痛，眼中爱恨交织，沉默良久过后，手中力道不自觉大了许多，捏得英娘肩膀隐约有血渗出。
他却没有注意到，而是情绪复杂，“方才你宗门长老意图杀我夺宝的时候，你怎不开口？”
华云圣女见状，虽然愧疚，但她不是什么拎不清的人，尽管知道席岚是自己现在求生关键，依旧如实告知。
“先有宗门，后有我华云。”
“我的修为、地位，都是受宗门之恩，自然要维护着它，我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师门养育之恩、栽培之恩在前，若有做出损宗门利益之事，我华云也无颜苟活！”
听得段藤啧啧称奇。
这个华云也有点意思呀。
还知道集体利益优先于个人利益，在感情面前不冲动、不徇私，难得清醒。
可惜，集体利益的出发点，就是错的。
她虽然忠于集体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过是助纣为虐。
段藤又看了眼席岚，顿时兴致缺缺。
只见得席岚面上划过痛苦、悲伤、纠结、灰心等情绪后，终于将怀着英娘揽紧，声音坚决。
“那你便去当你的华云圣女吧。”他虽然与英娘十指交缠，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华云，都未曾意识到，英娘眼底闪过的落寞。
他还挺着腰杆，坚决开口，“就当你我，从未相识！”
华云闻言，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有心挽留，可最后，居然还是低下头来，难得低声下气，“那能劳烦这位道友，放了我宗门弟子吗？”
席岚眼底似有怒色，语气冷硬：“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求我？”
华云圣女痛声：“药宗圣女，华云。”
“只这一个身份？”席岚问。
“只这一个。”华云苦笑，“方才道友不是说，你我从未相识吗？”
“好！！”
席岚仰天大笑。
笑得悲怆，“你我既然不相识，我为何要放了我的仇家？！”
他说着，居然是咄咄逼人！
华云似乎也没想到，对方真就这么无情。身后是死伤惨重的师弟师妹，眼前是自己挚爱之人，她站在中间，僵直着身子动弹不得。
终于，她还是动了。
一直挺直的腰杆微微弯曲，那总是高傲的女人，双膝颤颤的，似要下跪。
她声音如杜鹃泣血。
“求这位道友，放过我宗门弟子。”
低贱的姿态，叫席岚嘴角僵硬地向上勾起，他不再看华云一眼，而是拜向段藤。
“师父，放他们一命吧。”
在华云的恳求之下，他原谅了重伤他的人。
段藤闻言，并未回答，毕竟这一切，一直在她预料之内。
本来席岚和华云就走的是虐心线。
无论他们有多少纠葛爱恨，期间又牵扯了多少人，彼此生出多少嫌隙，最后还是会紧紧地绑在一起。
今天这一出，不过是他们play的一环。
让高高在上的仙子，变得卑微如草芥。甚至在之后，因为现在犯下的错，容忍席岚在自己面前，同其他女人蜜里调油，好不恩爱。
按系统的话来说，便是——多爽啊，曾经女神变舔狗。
嗤。
段藤见华云动作的时候，便第一时间托住了她，制止了她的下跪。
无所谓之后华云是否会和席岚纠缠拉扯，至少在段藤看来，她现在应当顶天立地。
不需要跪谁。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事还得搞。段藤并没有答应席岚，而是问英娘，“英娘，你也这么想吗？”她只是一眼，便看出英娘丹田受损，此生恐怕再不能修炼，所以段藤故意提醒，“要放过这些伤你丹田，害你只能有百年寿命的人。”
“放了吧。”英娘凄美地笑。
这个答案，倒也没有叫段藤太吃惊。
毕竟这本书的设定就是如此。
所有女性角色，为了男主放弃一切、容忍一切。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仇人，也必须看在男主的面子上，和谐相处。
段藤心底吐槽这无趣的剧情。
下一瞬，眼中却冒出精光。
她看见方才还柔弱笑着的英娘，在说话的间隙之中，松开了。同席岚十指紧握的手。
整个人不再依靠在席岚怀里，而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段藤行礼。
她苦笑道：“英娘从此，不过是一介废人。不应与修行之人纠缠、结仇。”
“烦请前辈送我到凡间，修仙之地，英娘再不会回来。”
这话听得席岚目眦欲裂。
才经受了华云的背叛，席岚本就内心苦痛，而现在，英娘又往他的心上捅刀子，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他捉住英娘的手腕，正欲逼问，却发现对方脉搏几乎停止跳动，而体内，更是空空如也，一点灵力也不剩。
他师傅说的话，居然是真的吗？
英娘体内的灵力呢？
“英娘、怎么会？！”席岚双眼变得猩红。
英娘却温柔地，将手按在对方的手腕上，拂开了他的手。
她摇头，侧身避让，“仙师，英娘就此拜别。”以如此生硬的称呼，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若说席岚对华云，是爱恨交织，无法理清自己的情感。
那对英娘，则是清楚明白的爱。
或者说，是英娘对他的爱，一直是如此的清晰。
以至于在听见英娘告别口吻的时候，他并没有像方才那般，心乱如麻，而是笃定，对方离不开自己。
也不愿意离开。
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而是做出承诺，“我会为你重塑经脉，你不会沦为凡人的！”
段藤听着，蛇牙又开始痒痒。
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脱离苦海，这厮拦着作甚？
她问席岚：“重塑经脉的仙灵草，已经被蛇女段藤交给你的小师妹殷墨，你要在哪里，去寻新的仙灵草？”
席岚却眼冒精光，“对！小师妹！蛇女段藤既然愿意将东西送给小师妹，那肯定是有隐情，我去找小师妹，让她帮你取来仙灵草。”说着，还不忘激动地按住英娘肩膀，欢喜不已：“英娘，你等我，我会救你的。”
听得段藤想现出蛇尾巴，对着席岚脸上招呼。
多大的脸啊。
她不悦开口：“你说这话的时候，有考虑过英娘和殷墨的想法吗？”
“她们……”席岚开口，却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便听得英娘柔弱但坚定地摇头拒绝。
她笑着，朝段藤盈盈一拜，“前辈，此前是我心比天高，妄图走上等天梯，过神仙生活。可现在我发现，当神仙，也并不快活。”
“劳烦前辈，送我入凡间。”
“不行！”席岚不愿松手，竟然有几分执拗。
叫英娘脸上倦意更重。
她看向席岚，最后一丝情意，叫她在控诉的时候，也是温温柔柔，“仙师，你与我纠缠数十载，这些年来，皆是我在跟着你跑，落一身的伤。若是有所回报，或者是你的视线，渐渐都落在我身上，那我毫无怨言。”
说着，她苦楚一笑，转头看向跌落雪泥之中的华云。
可却不是胜利者的微笑，而是满面苦楚，眼中皆是风霜。
只不过是两个命不由己的可怜女人，的一次感同身受。
英娘收回视线，又低声说道：“可是我知道，你虽然与我极尽亲密，可到底装了其他人。”她笑了笑，“若我是华云圣女，有宗门庇护，有强悍的实力，自不在意你都与谁相勾结拉扯。”
“可是我没有。”
她抬起手，都不需要掀起衣袖，因为衣袖已经有如烂布条，起不到任何的遮蔽作用。
手上道道伤疤，显现在席岚眼底，“我现在，只是个凡人。我需要的，是能护我安稳一生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咬牙开口，“不是一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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