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圣女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段藤说得确实在理。
自己连个百俞疗丹都练不出来，说出去，也是给宗门丢人。
只怕叫宗门里其他人知晓，自己这个圣女地位难保。
她不再言语，段藤便让小紫再将她的嘴封上，领着人，往备好的洞穴去。
蛇人族虽然半身是人，但是居住习性，还是更靠近蛇一点。喜阴喜凉，为殷墨二人准备的巢穴，位置也挺好，就在绿洲下方，新挖出来的洞穴里面。
段藤简单巡视一番，确认安排合理后，这才点头夸赞小紫，“做得很好。”
小紫受宠若惊地应下夸奖。
段藤转头又问殷墨，“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殷墨自是摇头。
和她前三个月比起来，这个巢穴已经是可遇不可求。
她自然不会抱怨。
一旁的华云圣女，倒是想要说话，可惜嘴里面堵着布条，呜呜呜的，也听不清她想要做什么。
段藤自然是无视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毕竟华云圣女不像殷墨在自己手里吃了很多亏。
对方的想法，与她何干？
段藤将华云圣女弄出的动静直接无视，还是殷墨犹豫几番，这才低声询问：“前辈，请问您要将我们留到几时？”
段藤自然而然道：“大结局。”
殷墨不解其意，眉尖微微蹙起，想要询问，又担心对方动怒，便换了个委婉说法。
“三十年一度的炼药大会，半年后就会举办。倘若华云圣女缺席，只怕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段藤听明白了。
殷墨是想要自己早些放了她们。
转念想想也正常，明明可以在家好吃好喝，当宗门仙子，结果突然被自己掳来此处，每天只能吃些沙兔沙虫，哪个仙子都无法接受。
只是可惜，自己还是得将她们留下。
但是剧情，还是需要她们推动。
段藤想了想，回答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去做就是，我不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
她话说了一半，没人应答。
而是都瞧着她，默默地等着她的下一句。
好巧不巧，段藤还真就有下一句。
“但是你们事情做完以后，必须回我这里来。就比如你说的炼药大会，期间你可以和宗门的人在一起，但一旦结束，必须回来。”
段藤说着，叫殷墨更加疑惑。
她此时对段藤已经没那么害怕，索性直接相问：“前辈，这是为何？”
“为了和席岚作对。”段藤快速回答。
叫殷墨表情略微变化。
如此在意大师兄吗？
不过几面的功夫……
殷墨想起之前的“英娘”，又瞟了眼旁边的华云仙子，想了想，相劝道：“大师兄坦率真诚，对人更是如此，与他交好、心悦与他之人不知多少，前辈你……”
“我知道。”段藤不想听后宫来感化自己。
她是要一条反派路走到黑的人。
就算席岚普天之下皆朋友，那也与她无关。
她打断了殷墨的“好言相劝”，又随意扫了一眼洞穴布置，突然之间，想到洞穴里面究竟缺了什么。
蛇尾巴摇摇晃晃。
一张冒着寒气的万年寒冰床，便靠在洞穴角落。
段藤对殷墨道：“你身上的伤还在愈合阶段，这床你用着，倘若增益效果一般，你再来寻我。”
殷墨瞧着幽幽冒寒气的床，知道段藤已经是铁了心，不愿意听自己多言。
便只能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朝着段藤道谢。
“有问题找阿紫，我即将闭关，保守估计半年后出关。”
她说着，又顿了顿，“想要离开，先给阿紫报备，说你们要去何处，去多久，何时回来。理由正当，便可离开，若是与席岚相关，统统不应允。”
说罢，她也不管剩下二人的反应。
摇着蛇尾巴，便朝着洞穴而去。
阿紫紧随其后，剩下两位后宫，相对无言。
蛇女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后，殷墨这才解开华云圣女身上的束缚。
绳子刚刚落地，华云圣女便急忙伸出手去，将自己嘴里的布条扯下，脸色难看至极。
“好一个蛇女！今日得罪了我，可想过后果？”
她说着，手上施起法决，腰上玉佩受灵力牵引，飞到半空之中，散发着青绿光泽。
殷墨见状，急忙出声，“圣女，不可！！”
施手决的动作顿住，华云圣女狐疑看过来。
殷墨急忙道：“那蛇女的修为高深，可轻易灵力化形，缩地成寸，撕破空间。这等修为，通知了宗门，也不过是叫宗门之人来送死。”
华云圣女面露惊骇：“撕破空间？”
紧接着，又冷静下来，“是了，在秘境里面，她便是凭空出现，又将我们直接带回此处。这等修为，是渡劫期？！”
“不知。”殷墨摇摇头，“但我知晓，宗门长老，都才将将元婴后期。那些隐世不出的前辈，修为或许更高，但是……蛇女也没有杀我们的心思，又何必为宗门惹祸呢？”
华云这才冷静下来。
是了。
就算各位镇宗前辈修为深厚，可说到底，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内门弟子。
虽挂着圣女的名头。
不过在这修真界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圣子圣女，今日华云圣女身死道消，不日便会有紫云圣女、青云圣女。
没什么好稀奇的。
天才虽然罕见，可能成功修炼到元婴、渡劫的大能，才是宗门真正需要的。
华云想到这里，手中的决也便终止。
虽说求助师傅，师傅定然会前往相救。
但她的师傅，也不过是元婴大圆满。
对上蛇女段藤，没有一点胜算。
“算了。”华云泄气般断掉灵力，玉佩便坠回她的腰间，当一个寻常挂件。
她心情算不上美丽，以至于对着殷墨，也没有好脸色，“你是谁？”
殷墨道：“席岚的师妹，殷墨。”
华云圣女蹙眉，“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殷墨听着，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
但她现在已经不想再争席岚心里的地位，便含糊带过，“宗门师兄师姐如此多，圣女没听过也正常。”
华云瞧着，却不太信。
她垂下眼睫，走到万年寒冰床旁边，冷气丝丝溢出，落在华云身边，看起来，似乎是她要腾云驾雾而起。
可惜，这位仙子，问得问题，却并无多少仙气。
她在冷气缭绕中回头，定定瞧向殷墨，“方才在洞穴里面，你说的【英娘】，是哪一位？”
殷墨一怔。
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居然叫对方记了如此久。
看来是很在意。
她心中犹豫，不知是否该将实情托出。
令人可惜的是，还不等她纠结个结果出来，华云圣女便无所谓地摆手，“罢了，管她是谁，料想她对岚郎来说，也无关紧要，不然怎会提都不提一次？”
殷墨再次无话可说。
毕竟在刚刚，华云刚问过自己的身份。
估摸着在她看来，自己也是师兄眼里的无关紧要吧？
殷墨近乎自虐般想着，她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认清自己的位置。
似乎从一开始，自己便不是不同的。
席师兄对自己，与对宗门其他师兄师姐一样。不过是自己心生绮念，将他的一举一动，视为真情流露。
不是席师兄的错，是自己过度脑补。
殷墨这样想着。
硬生生从自己的心头，挖下一块肉来，将那一点少女心思，含泪割舍。
她脸色苍白地对华云圣女笑，“或许吧。”
华云圣女得到满意的答案，下巴微微敛起，不住点头。
不过片刻，脸色又难看起来，“我们以后，真要一直在这里住着？”
殷墨点头：“想来是如此，不过有事倒也可以出门，前辈不是说过，只要合理，她都会应允吗？”
华云脸色更加难看，“出去了还得回来，她是什么控制狂吗？”
殷墨没有应和华云，低眉不语。
毕竟她现在，确实不太想要出去和人接触。
她需要一个人待着，将自己略微苦涩的爱意，全部清理掉。
没有得到回应，华云圣女似乎也觉得没意思，并没有在此处多待，而是直接离开属于殷墨的洞府。
殷墨出声询问：“圣女，你要去何处？”
华云圣女冷冰冰道：“寻药材，炼药。”
她头也不回，施施然离去，“半年后便是炼药大会，若我连个百俞疗丹都练不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很显然，她还记着段藤讥讽她的话。
殷墨默然，等到华云也消失后。
这才动了动僵直的身子，缓缓行至万年寒冰床旁。
想起初见这床的时候，她浑身是伤，筋脉寸断。当时是席岚抱着她，将她小心翼翼放回床上。
并且郑重允诺，说一定会为她修复筋脉。
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呢？
殷墨的手划过寒冰床，指尖传来阵阵凉意。
应当是欢喜，甜蜜吧？
可是现在一想，自己受那么重的伤，便是为了救他。他四处奔波求药，都是他责任所在。
自己又何须感动到不能自已？
又为何认为，他深爱自己如此？
从始至终，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
殷墨啊……殷墨……
她缓缓躺在寒冰床上，闭上眼，已是心静如水。
脑子里面的念头，却越发坚定——
她不会成为第二个英娘。
付出一腔真心后，被理所应当地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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