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依旧面色平静,举止从容不迫,在喝了口茶之后,淡淡地说道:“我自有对策。”


    见状,王珣无奈,只得选择保持沉默。


    他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往后流言传播打脸,可就与他无关了。


    ……


    此时的孙府,鲜红灯笼高高挂起,炮声不断,锣鼓喧天,在欢庆声中,添子宴已经开始。


    孙主簿亲自在门口迎接宾客,倒是孙助烨躲在角落,一脸苦相。


    “恭喜孙主簿再添一子!”


    “孙主簿年迈得子,可真是羡煞旁人!”


    三四几位宾客欢快地说着,对孙府主簿充满敬意。


    孙主簿心中微微一喜,原来几人都是县衙的官员。


    他们能来,意思已不言而喻,皆站位于他。


    “诸位大人,你们怎么来了?”他心知肚明,却依旧明知故问。


    他就是想让旁人亲耳听到,他的地位和势力,哪里是区区县令能比的?


    领头的是一位老者,慈眉善目,却字字锱铢,“老朽为官数十载,最是看不惯那等装模作样之徒,又怎会与其为伍?”


    “是啊。”又有位膀大腰圆的中年人开口,“今日有场集议,我素来不会缺席,拖着病都得去,奈何想起他那副嘴脸,便心生厌恶,倒不如来你府上凑个热闹。”


    其余几位虽未发言,却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孙主簿闻言,甚是欢喜。


    今日那场集议,他亦受邀参与,本想故意不去,不承想家中竟添了名男丁,这等喜事,他怎能不大肆操办?


    “诸位的心意,我已铭记于心,来日定会报答。”他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烨儿,还不快迎几位叔伯进府!”


    孙助烨心不在焉,仿佛置若罔闻,状似没听到一般,心神飘忽不定,神游天外。


    “管家!迎贵客!”孙主簿无奈吩咐管家代劳。


    待几位宾客进府,他吩咐下人暂时看守门口,自己则是走到孙助烨的身旁。


    “烨儿!今日我大肆操办,便是想借此为了给李长安难堪,你倒好,竟神游去了,我聪明一世,怎就生出个不成器的你呢?”


    往日,孙助烨自是一言不发,不敢顶嘴。


    可今日,他像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反驳道:“呵!你如今不是又生了个儿子吗?还要我何用?”


    父承子业,他这般花天酒地,便是得了孙主簿的真传。


    近些年来,孙主簿留恋于花街柳巷,包养了一位青楼女子,那女子也是个有心机的,怀了孕也不说,直至生下才通知孙府。


    这下可好,他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弟。


    那青楼女子母凭子贵,被孙主簿接回府内,纳为妾室。


    他身为正房嫡子,且是孙府唯一的血脉,怎能容忍他人占据自己的位置?


    “你!”孙主簿气不打一处来,又舍不得打自家的宝贝儿子。


    他虽在外花天酒地多年,府中自始至终却只有孙助烨的母亲一位妻子,从未纳妾。


    不曾想那女子竟生下了他的孩子,他老来得子,怎能不欢喜?


    罢了!终究是他对不起孙助烨和其母亲,他闹脾气也是应该的。


    “爹爹自行操办宴会,我退下去陪娘亲,也不惹您心烦!”


    孙助烨不愿同其争辩,眼不见为净!说完就起身离去


    “唉……”孙主簿叹息一声。


    ……


    县衙内。


    李长安在王珣的陪同下来到公堂,却见下面底下坐着寥寥几位官员。


    他也不恼,正常集议开会。


    外面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暗中大笑。


    “三日期限已到,孙家不仅没有登门道歉,反倒还大肆操办宴席。”


    “那些未到场的官员全去参加宴席了,还有谁会来参加县衙的集议!”


    “如此看来,这新上任的县令也没多厉害,不过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人罢了!”


    ……


    恶毒的言语传来,王珣看不下去,只得前去哄走闹事之人,“去!今日乃县衙内部集议,岂是尔等能嚼舌根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


    百姓们再爱看热闹,也不敢与官斗,只能讪讪地离去。


    王珣看向公堂,只见李长安神情严肃,心思全然放在了集议上,并未因方才的议论而分心,不愧是不良人少主,这等心性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半个时辰后,集议散会。


    回到内堂书房。


    他轻轻拂去书案上的灰尘,打开墨盒,取出一块坚实的砚台,砚台的青石散发着淡淡的古香,仿佛岁月的痕迹都凝结在上面。


    李长安用手指轻触砚台表面,感受到纹理的凹凸,那种沉稳与厚重让他心旷神怡。


    而后直截了当地问道:“说说吧,今日发生什么新奇之事?”


    王珣犹豫不决,不敢开口,今天的事情明显是在打他的脸,他如何向李长安交代?


    “嗯?”李长安抬眸看向王珣,没有发怒,但透出一股威严。


    他取出墨块,黑色的液体在砚台中流动,宛如一条灵动的黑龙。


    “下官说!”王珣慌张失措,只得如实告知,“今日孙府并未去柳府登门道歉,孙主簿添了一名男丁,欣喜不已,便大肆操办宴席,这才没来公堂集议。”


    “所以,那些官员也去了?”他慢慢地将毛笔蘸满墨汁,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墨色顺势流淌出来。


    “正是。”王珣不敢隐瞒,只得告知,又怕他心生不满,只得打着圆场。


    “孙主簿为官多年,同各大官员私交甚好,他老来得子,官员们这才前去祝贺,并非有意不来。”


    “可我怎么听说有的是看不惯我这副嘴脸的县令,而故意不来呢?莫不是想要给本官一个下马威不成?”


    王珣不敢再接话,只是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显示出了内心并不平静。


    他说得再冠冕堂皇,李长安却心知肚明。


    今日的县衙集议大会极其重要,在半月前就已发放通知,偏偏今日孙主簿办宴席,数名官兵前去道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呵!李长安心下冷笑,对此不屑一顾。


    区区孙家家主,竟敢在他面前放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他一言不发,王珣害怕极了,生怕迁怒自己,也不再为他人辩驳,赶忙表明自己的忠心,“李大人,下官亦收到了孙主簿的请柬,但是定是心系大人,所以留了下来。”


    李长安乃不良人少帅,手下人马众多,甚至连四大家族也不放在眼中,何况是区区孙家。


    他能在新安县混迹多年,靠的便是为人圆滑,处事有度,每次总是站在正确的队伍。


    因此,与李长安合作,乃是最明智的选择!


    “哦?”李长安挑眉,话锋一转,“那你可有备好给孙府的礼物?”


    “啊?”王珣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礼物!”


    见其不耐烦,王珣立马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方檀木盒子,里面装着纯金手镯,价值不菲,想来他定是花费了不少的钱财。


    “甚好。”李长安满意落笔,其字迹如泉水般自然流畅,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力量和韵味。


    “那便带上礼物,与本官一起去孙府吧!”随即他起身往外走去。


    “大人,等等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