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
沈萧睁开眼，眼尾发红，迅速藏起眼中的情感，吸了吸鼻子，“怎么了？”
楚槐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扑在沈萧怀里，用手紧紧揽住他的腰，“你要是难受就和我说。”
沈萧被她这一举动吓坏了，过了良久，才乖顺地将下巴垫在楚槐肩膀上，却是小心的用手顺着她的头发。
楚槐感受到沈萧身子的轻微颤抖，将他箍的更紧，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人，能做的就只有一直陪着他。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多久，楚槐就在这里陪了多久。
李石出来的时候，面色很严肃，沈萧坐在椅子上，环抱着楚槐，背对着他，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向着楚槐招招手。
楚槐拍拍沈萧的腰，细声道，“我去看看怎么样了，你好好坐着。”
李石和楚槐都是医生，说话自然也没拐弯抹角，“这次好在来的及时，手术成功，麻醉过了就差不多能醒来。”
楚槐暗自松了口气，但看见李石依旧蹙着眉，一口气又提在了嗓子眼。
“但刚刚手术发现，病人这个多支血管病变，所以我们还是决定采取冠脉旁路移植术，进行搭桥治疗。”
这是楚槐意料之中的答案，早在之前的会上，他们一群人就已经有了这个对策。
“病人血管条件差，病变广泛，所以我们打算采取体外循环冠状动脉搭桥。”，李石继续说道。
冠状动脉搭桥手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术野清晰，操作精确的体外循环搭桥术，另一种则是不需要插过多侵入性血管的非体外循环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但教授身体条件只能允许采用第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术后对病人机体的影响也更大一些。
“好的，主任。我会和沈萧提前说的。”
“你也让他不要太担心，手术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李石补充道，“对了，最近要多留意病人身体，等会拿着药单去取药。”
楚槐应了声，送走李石后，走到沈萧身边，在他面前站着，沈萧弯着腰低头，伸手搂住楚槐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身上。
一下没一下安抚着沈萧的背，“教授很快就醒来了，主任说教授还要做个手术。”
沈萧没有回答，楚槐继续说，“你陪我去给教授抓药，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看教授，好吗？”
身下的人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楚槐不解，下一刻已经被拉坐下来。
“怎……怎么了？”
沈萧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之前领的纱布和碘酒，指了指楚槐的膝盖，像是在解释，“伤口破了。”
刚刚太着急，没顾着疼就跑了过来，现在一看，膝盖处的伤口确实裂开了。
紫红色的血肉相加，看上去有点骇人，她故作淡定，抬抬腿，语气很轻，“不疼了，没事了。”
沈萧却很较劲，“很快。”
拉住她的脚腕，点着碘伏，再次给她包扎起来。
楚槐知道没有办法，手左右撑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好啦，快点，我们去取药。”
冠心病的药主要是他汀类药物、阿司匹林和β受体阻滞剂，其中他汀类药物价格最高。
“等会教授问的时候，还是不要告诉他了。”楚槐手里拿着药，沈萧撑着她，走路左右晃着。
教授生的清贫，身上患病也不肯多花钱来看，工资奖金不是用来给学校的学生，就是用来做实验，买实验器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吃的这一小片药，就要两百多，他肯定会不乐意。
沈萧沉默着，这些年，对于教授，他确实疏忽关心了。
楚槐见他缄默不语，拍拍她的手背，电梯里没有人，她撑着沈萧的手臂，踮起脚尖，唇畔在沈萧的脸颊上点了点。
沈萧猛地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刚刚做了坏事的人，两手勾着，垂头躲着他的视线。
他的声音有点哑，声线绷着，“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一个安慰。”
“你……”
正想说什么，电梯门开了，楚槐慌张地扶着门走出去，沈萧欲言又止。
算了，不差这几天。
两人去时，教授已经醒了过来，歪着身子，眼睛半眯着，可能已经醒了一会功夫，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楚槐走了过去，“教授，怎么一醒来就看手机呀！”
教授做贼心虚，慌得收起手机，转过身子，笑着望着楚槐，“辛苦小同志了，我看看信息。”
“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萧从门外进来，教授看见沈萧，先是疑惑，后来大概是想到楚槐在医院工作，自己病了肯定会通知沈萧，便也不觉得稀奇。
“小同志告诉你我病了的？”
楚槐将药放在一旁的柜子里，“您的手术通知都是沈萧给您签的，他比我先知道。”
教授望着沈萧，沈萧继续问，“刚刚是有什么事吗，我帮您去。”
“你帮我？”
沈萧猜得到，以教授的性格，这一醒来，想的自然是自己的科研实验。
“帮你上课还是帮你做实验？”
楚槐站在一边，觉得好笑，教授一脸被拿捏的样子，看着沈萧的眼神都愈发的小心翼翼。
“上课和做实验可以吗？”
楚槐大笑出声，“教授，您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
沈萧默不作声走到楚槐身边，顺着他的话对教授点头。
教授见计谋得逞，也没多说什么，拿过手机，把课件和任务一起发给了沈萧，动作之快，就怕沈萧后悔。
沈萧在教授的病房多坐了一会，楚槐身上还有工作，叮嘱两句便就离开。
回来时，和匆匆来的陈凯碰了面，陈凯身体没什么大碍，躺在医院里面思考着过去，当时沈萧突然离开，他没追的上去，后来从护士口中知道，就急忙忙过来了。
在病房门口和楚槐见面时，还是很尴尬，楚槐不愿意理他，礼貌性地向他点了头，就先他一步进去。
沈萧看见楚槐在门口，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进来，直到陈凯进来，他才知道，避免两个人接触，站在中间隔开两个人。
“教授身体怎么样？”
陈凯从初中跟着沈萧，也算陪他走过人生大大小小的时刻，沈萧身边的人，他也基本上都认识，因此自然对教授一点也不陌生。
更何况那时候，沈萧性子冷，不与人交流，唯一一次冲动，还是陈凯帮他挡下来的。
那是沈萧刚上大学，身份特殊，待遇特殊遭来了很多人不满，有些人不敢说，但还是有几个刺头想来找茬。
可惜沈萧生活单一，再加上刚进教授背后队伍就拿了一个国奖和个人奖，悠悠众口被堵了一半。
陈凯当时读的大学离淮大不远，一到周末日，他没啥事干，就喜欢偷偷溜进来找沈萧，顺便把人哄骗出去喝几杯，当然主要是和沈萧出去，不用掏钱。
陈家生活费管的严，陈凯花钱又是大手大脚，平时也没个副业，因此跟着沈萧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于是每次一到月底，陈凯必定会紧贴着沈萧。
那天晚上，两个人刚吃过饭，回学校路上，路过一个小巷，灯光昏暗，两个人有说有笑走过去。
没成想在经过巷口，听见了女生的哭喊。
陈凯领着沈萧冲进巷子，扯开女生身上的人，男人被摔在地上，恶狠狠说，“初淮你等着，不还钱不就一直来，我看你能躲多久。”
那个叫初淮的女孩缩在墙边，抬着头望向陈凯，断断续续道，“我没有欠他钱。”
陈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想着把人带出去，再看身边的沈萧，才发现人已经走到了趴在地上的男人身边。
“你说她叫什么？”
男人向地上唾口口水，“怎么，和你初恋一个名？”
话音刚落，沈萧的拳头便像雨点，狠厉快速落在了男人脸上。
整个巷子道，全是男人的叫喊声。
陈凯意识到事情不妙，抛开女孩，扯着沈萧，“别别，再这样要处分了。”
男人叫喊声太大，巷子口已经有很多学生，巷子里暗，学校的保安打着手电筒进来。
陈凯意识到事情不妙，在他拳头落下的前一秒，把他制止住。
结果很显然，几人一起被带进教导处。
刚刚的男人嘴角喊着血，沈萧也没好到哪去，手上多了好几条伤痕。
教导主任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这个同学想要性侵你和女同学，被沈萧救下来了？”
陈凯眼里含着泪珠，疯狂点头，说完，还不忘拉开衣服，露出刚刚掐出来的印子，“人姑娘不方便露，我一个大老爷们给你看看。”
又可怜兮兮，“幸亏沈萧来了，这个男的，如狼似虎，我都招架不住。”
满脸伤的男人颤着手指着沈萧，但嘴角太痛，硬生生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个叫初淮的女孩子见教导主任不信，抿着唇想要说话，沈萧先她一步，站在她面前，把她挡在身后。
教导主任知道沈萧的背景，打的姑娘又是师范系的高材生，另一个陈凯又不是本校的学生，摆摆手，“沈萧打人写份检讨，但见义勇为友爱同学，值得表扬，检讨就免了。”转头看着另一个人，“你，性骚扰同学，记个大过，写份检讨挂在通告栏。”
男人还想要狡辩什么，教导主任已经走了，陈凯冲着男人使了个眼神，跟着沈萧走了出去。
初淮在门口拦下两人，弯腰，带着哭腔道了谢。
陈凯多嘴问了句，“他说你欠钱骚扰你，是个什么事？”
初淮泪水愈发多起来，沈萧站在陈凯身后，没去看女孩给自己传的眼神。
从始至终，他都不关心女孩发生了什么，让他动心的，只有她的名字，读起来像极了“楚槐。”
初淮断断续续讲完了故事的来龙去脉，骚扰她的人叫曹默志，追她不成就想坏了她的名声，到处说她欠钱不还，把自己立在一个受骗的位置上，让初淮成为众矢之的。
大众本就容易同情弱者，任何的事情，与财色挂钩，就会乱了人的思考，再加上初淮姿色尚可，财色都有了，事情越传越离谱。
没人愿意和她一起，刚一落单，就被曹默志劫持到了巷子里。
要不是沈萧和陈凯，现在多半是生米加水准备煮饭的地步了。
陈凯听完，愤怒地撸起袖子，“这个龟孙，我真想打死他。”
也正是这个事，让初淮动不动就出现在两人身边，后来，沈萧打人的事情也在学校被本就看不惯他的人大肆宣传，添油加醋，教授也听到了一些，把人从实验室抓了过去。
陈凯也就是那次，和初淮一起帮沈萧在教授面前圆了谎，说沈萧根本没动手。
教授躺在床上，也认出了陈凯，“你这个小伙子，我有印象。”
陈凯自来熟，直接坐到病床头，“教授你还记得我啊，教授记性真好！”
楚槐嘴角抽动，这人，是真的和谁都能聊的动。
沈萧没管两人说闹，格外想粘着楚槐，一个劲揽着她的腰，把人扶坐在身旁，弓着腰，小鸟依人的靠着楚槐，手里翻看着教授发来的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