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魔主她功德无量 > 2. 第 2 章
    我死了?


    阮眠睁眼看到一片漆黑,脑子里第一反应:这是到了阴曹地府?


    她挣扎着坐起身,听到脊椎骨上传来咔咔咔的脆响,第一时间便觉着有些不对。


    ——她早已习惯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疼痛,但身体如此迟钝沉重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阮眠下意识抬手要搭在腰间的佩剑之上寻求安全感,却意外地扑了个空。


    阮眠:“?”


    眼睛逐渐地适应了极致的黑暗。


    幽冷的过堂风拂面,吹动了她本不应该存在的刘海,让她整个人呲着牙愣在了原地。


    这里不是她意识之中最后一幕所在的魔域荒野,而是一间陌生且诡异的地宫宫殿。


    四根造型粗糙的青灰色石柱耸立,将天花板撑高至三丈有余。地面也并不平整,甚至没有贴砖,只筛了一层细沙铺在上头,简陋却并不空荡,附近都堆积着封好的木箱和零碎的物件。


    这里,是哪?


    阮眠暂时忽略了身上那点异样感,挣扎起身查探。


    整座宫殿的门窗是被用咒印从内封死的,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室内唯一微弱的光源是摆在窗边水缸里莹绿的荷叶。


    她走过去,冷不丁从眼角看到一道披头散发的漆黑影子,心跳骤急。


    瞬间后退两步,抄起一随手捡到的棍状物挡在身前做防御状:“谁?!”


    声音从她的喉咙发出来,听上去却很陌生,沙哑得不像话。


    无人回应。


    那影子也后退了两步,提手持物做防御状。


    姿势角度与她分毫不差。


    阮眠:“?”


    莹绿荷叶微光的照耀下,她终于看清那缸莲边上原来正放着一全身铜镜。


    镜中鹤发鸡皮,眼眸混浊的黑衣老妪正惊恐地与她“四目相对”。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


    咣当当——


    她手中的骨头棒子难以置信地滑脱手,跌落在了地上。


    “!!!”


    阮眠对镜无声尖叫了三分钟,嗷一下昏死了过去。


    ……


    眼前的手指骨粗大,布满褶皱,还在不自控地微微颤抖。


    阮眠左看右看,那都不是自己的手。


    她的手老了也不长这样!


    蹲坐在远离铜镜的墙角看手看了整整一刻钟,阮眠尝试用稍稳一点的左手控制住抖如筛糠的右手,踹回兜里。


    深吸一口气,依旧感到头晕目眩。


    终于确认眼下惨痛的现实:她重生了,却重生成了一个鹤发鸡皮的陌生老妪。


    一身内伤严重,修为尽毁,经脉寸断,灵府碎裂。


    从身上受灼伤的情况来看,原主应是渡劫失败而死。


    那些封印地宫的门窗的高级符咒,多半便是为了保障她渡劫时能不受人打扰的。


    坏就坏在这了。


    那些封锁的符咒以她现在堪比凡人的修为根本解不开。


    她伤成这样被困于密室地宫,别说干点什么了,在屋子里走上一圈都喘得像是在拉风箱,感觉自己随时要厥过去。


    若无人解救,生机渺茫。


    纯纯的地狱级开局。


    ……


    阮眠在颤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上一根手指粗的徽丝卷,点燃了,萧瑟而苍凉地嘬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徽丝卷这玩意她重生前只在港口的集市上看到过,听说是海外运来的高级货,只有世家贵族们才能抽上一口。且不是这样成卷的抽,得弄散了,撵出来一些,和着烟丝一起放进烟斗,一卷能抽上好久。


    品相优等的徽丝色泽艳红,香味清新且独特,备受权贵们的喜爱,价格高得离谱。


    当初她在港口跑生活的时候还想干倒卖这个的活计来着,后来发现成本太高,一根货都进不来。现在好了,从那些堆放的箱子里翻出来一大摞,还有一堆她见都没见过的高级法宝、极品灵石。


    寝殿内藏着的价值惊人的宝藏,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且是最重磅的消息,基本抚慰住了她碎成渣的心态。


    如此财力,彰显着原主的身份不简单,搞不好还是什么大世家老祖宗级别的存在,最不济也得是个老富婆。


    只要出得去这个寝宫,说不准她便能就此摆脱穷散修的名头,摇身一变成老神仙。


    有钱有势,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呢?


    年纪大一点就大一点罢,只当是省去了前面奋斗的几百年日子。


    等她伤愈重修,实力回归,青春美貌自然也会回归的。


    阮眠左思右想,这开局再地狱,好像也比做孤儿散修的日子有盼头。


    她心态平稳下来,再嘬了一口烟。


    没品咂出什么令人神往的香味,倒尝出些浅淡的苦腥味:“啧,看来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阮眠遗憾地将千金贵的徽丝丢在了沙地上,碾了两脚,踩灭了。


    随后弯腰捡起剩下的徽丝卷,包好,重新珍重地揣回怀里。


    这可是出去一转手,就能买下一间铺子的好玩意儿啊,不能浪费了。


    ……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从这地宫宝库之中逃出去。


    殿内有过堂风,就一定还有没被封死的通风口,只是不知大小,能不能过人。


    阮眠杵着不知名魔兽的大骨头棒子做拐棍,三步一歇,不紧不慢地将整个地宫探了个遍,不久便在床后头的岩壁上发现了一条隐蔽而规整的细缝。


    察觉附近隐有轻微的气流流动,心中一喜,复在周遭一寸一寸细细摸索,果然探着了块并不起眼的小凹槽,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断裂的脆响从她脚下的沙地传来。


    阮眠连忙扶着腰小碎步躲开,瞧着脚下的地面安静地寸寸裂开,沙土倾泻而下,逐渐让出一道漆黑向下的地道。


    深不见底,仿佛通往着幽冥地狱。


    而她喜滋滋地高举流萤灯,两眼放光,却好似是看到了通往未来荣华富贵的通天之路。


    ……


    滴——


    【系统已经连接,正在核算宿主功德值……】


    【核算判定宿主上一世功德值为:七十八。】


    【功德值过低,判定为灰色人物,圣德光环无法开启。】


    【是否开启任务点追寻,以便快速获取功德值?】


    阮眠:“?”


    她这迈向通天之路的第一步刚踏出去,那一行行的文字便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自顾自地连翻冒出来一大堆。


    每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的句子却有些看不懂了。


    什么功德值,什么任务点?


    又怎么会有“人”将文字信息直接灌输在她的脑子里,高阶精神控制类术法么?


    阮眠脑子里刚起疑惑,眼前的文字便再一次变换。


    【我是十一,是辅助您完成任务的功德系统。】


    “任务?”


    阮眠赶忙抬手撇清关系,“打住,别上来给我扣这么大一责任,我可不知道自己答应了要做什么任务。”


    她距离富婆的美好生活只有一步之遥了,听不得这种节外生枝的话。


    【功德系统的任务并非强制性的,只需要您愿意多多积德行善,救死扶伤,即可获得相应的奖励。】


    没有限制,还相当于平白多了一套“善人”奖励机制。


    这事听上去……


    好像还不错。


    阮眠沉吟片刻:“具体有些什么奖励呢?”


    十一洋洋洒洒的文字瞬间将她的视野整个铺满。


    【宿主的功德值越高,所能获得的奖励越多。】


    【其一,宿主可以在积攒到一百功德值,成为白色人物后,开启圣德光环。】


    【圣徳光环:即只要宿主个人的功德值高于所在区域范围内,所有活人功德值的平均值,便可接受山河馈赠。气运加身,且修行速度增快。】


    【宿主功德值与区域内其他人的差值越大,则光环增益越明显。】


    【其二,宿主可以用功德值兑取一切所需之物,但价格由系统判定,一口价,不还价。】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保底的被动增益光环,一个可以无限挥霍功德值的百宝商行。


    甭管她以后是做个平平无奇、善恶沾半的小路人,还是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该系统都能拿得出来相应的奖励。


    从奖励机制上来看,确实是不带强迫性、自由度很高的系统了。


    就是不晓那百宝商行中有几分水分。


    阮眠好奇:“一切所需?那命能换吗?”


    十一答:“能。”


    阮眠嘶了一声,登时肃然起敬。


    语气亲切起来:“冒昧问问价格?”


    【十万功德。】


    嚯,价格也不掺水。


    ……


    虽然不知道这种种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锦上添花的功德系统瞅着远比她想象中的靠谱啊!


    命都能救,换点能治疗她如今伤势的丹药,乃至重修所需的高阶功法,应该也不在话下了。妥妥的瞌睡送枕头啊!


    阮眠喜上眉梢。


    难不成她重生之后改头换面,彻底转了运?


    天降的馅饼都递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


    阮眠看着眼前再度浮现【是否开启任务点追寻,以便快速获取功德值?】的询问,没再犹豫,回答了是。


    滴——


    一声绵长,似乎还带着几分欢欣鼓舞的意味。


    【正在与宿主绑定中,请稍后~】


    阮眠心中微妙起来,它这样高兴,搞得她很不安啊。


    一笔买卖做得双方都高兴,那一定是有人做了肥羊还不自知了。


    但反悔也已经晚了。


    十一脆生生的女童音传入了她的脑海:“哒!绑定成功!”


    伴随着这声落下,阮眠眼前骤然模糊黯淡下去,几乎看不清伸出去的五指。紧接着无数蓝色的小光团在视野之内悄然浮现,像是暗黑森林中散漫亮起的萤火,毫无规律可循。


    光团或大或小,或近或远,似是活物,还在飘忽地移动着。


    十一解释:“每个光团都是一个等待救赎的人。成功救赎之后,宿主可获得一定功德值的回报,这是宿主目前最快获取功德值的方式。”


    阮眠低下头,视力慢慢恢复。


    瞧见最近,最大的一团蓝光就在她面前的暗道之下。


    巧了不是。


    ……


    荒野,残月垂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之上,黄沙漫天。


    如此万物萧条的时节,唯有碧月寒潭周边充斥着勃勃生机。


    潭水上开满了某种不知名、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的小叶花,在凉凉夜色的映衬之下,宛如漫天碎散的星辰。


    花叶随风摇摆时,忽明忽暗,似蹁跹蝶羽,如梦如幻。


    龙一没见过这样的美景,脚步慢了几分,落在了队伍的后头。


    前头一高瘦的玄衣男人先一步走到了寒潭边上,不耐烦用辅佐行走的手杖在小叶花上粗暴地一阵拨弄。


    脆嫩散发着莹光的花叶被手杖或打折或压弯,让出一片空旷来。


    一条鱼尾在藏在花叶之间随着水波轻轻摆动着,鳞片细密,色泽幽蓝,与小叶花散发的蓝光芒浑然一体,若不细察几乎难以发觉。


    高瘦男人咧嘴,肆无忌惮地扬高声音:“都过来,在这里。”


    龙一微愣,心跳急了两分,赶紧快步上前。


    伸着脖子往花丛中张望,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画面。


    传说中的鲛人静卧在岸边的浅石摊小叶花从中,沉在水里,似乎正在浅眠。


    他瞧着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目精致,雌雄难辨。肤白若瓷,鸦黑的长睫低掩,柔顺的墨发如海藻一般柔柔地招摇着,好似流淌着的月华。可触而不可及,恍若天人入画。


    惊鸿一瞥,龙一脑子瞬间空白。


    那份冲击式性的美,温和无害且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破碎感。无需自怜蹙眉捧心,他在那,便足够让人怜惜得想要不自觉地靠近。


    龙一呆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啧,别看傻了。”


    高瘦男人冷嘲出声,“他可是海妖,能蛊惑人心的!更别动什么歪脑筋,一会儿手脚都给我老实一点,别把他惹急了。”


    “哎,哎!”另外两粗衣男子老实应着话,似乎早有经验,眼睛都不敢往水潭中扫一眼。


    熟练地一左一右拉住岸边手臂粗的铁链,搭在肩上,齐心协作,用力往上一拽。


    龙一这才看到粗重铁链的另一头,正锁在鲛人的锁骨以及手腕之上。


    玄铁穿透了他的骨骼和皮肉,残忍地禁锢着。


    “嘿咻!”


    小鲛被锁链粗暴地牵拉着,从水底拖拽到了岸上。


    除了鱼尾轻微摆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并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粗衣男人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继而掏出一把薄而长,带放血槽的特制刀。


    吆喝了龙一一句:“愣着干嘛,过来帮忙按着点链子,省得他溅老子一身水。”


    说着,一刀利落,顺着鲛人鳞片间的缝隙便刺了进去。


    低头按着铁链的龙一神经骤然绷紧,打了个哆嗦。


    但“浅眠”中的鲛人并没有苏醒过来,甚至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宛如一具没有感知的尸体。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具上的凹槽涓涓流了出来。


    涟漪圈圈扩散,潭水不再清澈,染上了血红色,混浊得刺眼。


    一切无声无息,有条不紊,一如往常。


    ……


    “他死了吗?”龙一忍不住问,“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傻*吧,死了还能天天这么取血?”


    龙一被骂得脸热,语无伦次:“不、不是说魔主已经好些日子没出关,不需要鲛人血了吗,你们怎么还……”


    话没说完,就被人赏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龙一被打得倒栽在地上,唇齿流血,耳朵嗡嗡作响。


    但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不能喊疼,熟练地跪趴在地上,先绑绑磕上几个头认错:“大、大人的息怒。”


    管事揉了揉发烫的右手,绷着脸,显得格外不悦:“我要做什么,还得跟你汇报是不是?”


    “不不不……是我多嘴。”


    管事用手杖用力戳了戳龙一低下去的头顶,“做人得灵活一点,别像个傻子似的问东问西,要不是看你有个好舅舅,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我告诉你,魔主这次怕是醒不过来了,你见过几个在魔域渡劫活下来了?一个都没有……那鲛人血留着不取,不是浪费了吗?”


    按照常理,他说完这番话,两手下就该捧哏似地,直呼“对对对,大人英明”。


    但管事的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一两声的附和,那两粗衣男人停止了取血的动作,跪趴在地,浑身直哆嗦。


    哒哒哒——


    背后的山洞处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


    管事若有所感,心跳骤停了一瞬。


    颤抖着回身,从眼角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杵着拐杖,远远地站在山洞的出口。


    男人脊骨一软,噗通跪了下来,急呼:“恭、恭迎魔主!”


    刚艰难爬完阶梯,走出暗道的阮眠:“?”


    啥?


    谁?!!


    碧月潭中,那宛如死去木偶的鲛人,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