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就是琉璃，玻璃比琉璃更好看。”简单解释一句后，李泰开始指挥人开工。
沙子、石灰石等材料被放入了加热炉，加热炉不断升温，热浪逼人，公输胜感觉自己像要融化了一样。
他没有退后一步，琉璃是西域的产物，价格高昂，只有富贵人家才买得起，放在家里当作宝物。
越王居然说可以制作琉璃，那很快就会腰缠万贯，不对，越王早已富得流油了，珍宝阁每日挣的钱，是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他最感兴趣的是工艺，但也做不到视金钱如风土，有一大家子等着他养呢。
沙子、石灰石都是常见之物，根本没人要，用这玩意儿就能做出琉璃？不可能，琉璃晶莹剔透，与沙子根本不是同样的东西，越王不会是在骗他吧？
脑门上的汗不住地往下流，即使不停地擦，也止不住，袖子已经被汗水打湿，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加热炉。
李泰可不想受这个罪，他在一个大树底下坐着，放了一盆冰块儿，摇着扇子，等沙子融化。他不禁有些佩服公输胜，对于工艺的追求和坚持让他对公输胜高看了一眼，刚才喊都喊不过来。
但他可不会因为钦佩就跟着受罪，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改善工作环境，都是混口饭吃，不是来拼命的。
时间差不多了，李泰让人将加热炉打开，沙子已经融化，变成了液体。玻璃水被倒在铁制模具上，另一块铁板压在上边，之后是成型，冷却。
当玻璃出现在公输胜眼前的时候，他脑子是蒙的，这是琉璃吗？他也曾见过琉璃，但远不如这玻璃，透着玻璃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的东西，琉璃可做不到。
他的手紧紧攥着玻璃，手有些颤抖，真是巧夺天工啊。
三天后，百姓们像往常一样买了一份报纸，今日连载的是红楼梦，这是最近闲聊时提及最多的话题，大观园的繁华让人心生向往，听说城外的青莲书院就是照着大观园修的，可惜他们无缘一观。
报纸上的广告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很多人看都不看就跳过了，但今日有一条广告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因为是珍宝阁的广告。
珍宝阁是越王的，里面买的东西很贵，他们一辈子都买不起，但不妨碍他们喜欢，尤其是近几日，经常会看到一些大人骑着自行车出来逛，那叫一个拉风。
珍宝阁货不多，但每天门庭若市，即使不买，即使没货，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也要去看看。
报纸上写到，今日珍宝阁会售卖琉璃。人们立即来了兴趣，珍宝阁果然名不虚传，只卖贵的，而且是贵得离谱。
贵是贵，但东西是好东西啊，那些大人物都趋之若鹜，越王殿下赚钱是真有一手。
但大家心里并没有因此就把越王当作奸商，七文钱一斗的盐，一文钱十五张的纸，大大减少了大家生活的压力，大家都很感激越王。
王家四公子，王逸之，每天都要来珍宝阁，他没买任何东西，不是他买不起，而是越王是王家大敌，他怎么敢给越王送银子，回去怕不是会被打断腿。
但珍宝阁的东西他是真喜欢啊，王家家主，也就是他阿翁都买了，他爹却不让他买，他也只能看看。
今日他起得有些晚，看到报纸后也顾不得吃饭就直奔珍宝阁。
他到达珍宝阁的时候，门外已经站满了人，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挤到前边，看到伙计正在开门。他大口喘着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还好，没迟到。
进入大堂后，只见正中间割出一大块儿地方，一张很大的桌子上，有一条龙，七彩斑斓，高高在上脑袋俯视众生，非常威严。
“是真龙，真龙下凡了！”外面有人喊道。
外面百姓那栩栩如生的龙，顿时心惊，忙不迭地跪下磕头。
有些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
王逸之看呆了，手颤颤巍巍地向前伸去，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细细一看，周围居然有一层透明的东西将龙围了起来。这就是越王的琉璃吗？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东西。
“王公子，这是玻璃，金贵无比，而且，里面这东西也不是你可以摸的。”程处亮将王逸之的手拿了下来，擦了擦上面的手印。
王逸之反应了过来，刚才他真是糊涂了，居然去摸龙，保不齐脑袋就保不住了，这里太危险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回了王家，他将事情告诉他爹后，他爹立刻带他去见家主。
“家主，那珍宝阁新出的玻璃，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若是不管，咱家在西域订的那些琉璃，可都要砸在手里。”
家主虽然是他阿翁，但他不敢直呼，只能叫家主，他在家主眼里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他爹也不是嫡子，家主不待见他们。
“没出息的东西，”王家家主王崇冷哼一声，怒目而视，“你就看出这么点东西？”
王逸之不知怎么开口，他回来通风报信，怎么也算是一份功劳，怎么被骂了，他做错了什么？
王崇吐了一口烟：“越王这是将把柄送到咱们手里。珍宝阁放的是什么，放的是龙。龙代表皇上，他区区一个王爷，居然敢将龙放在铺子里，他是想造反吗？”
王崇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王逸之心里咯噔一下，不愧是家主，一下子就想要了这些，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是对付越王的好机会啊，怪不得家主不喜欢他，他就是一个废物。
他之前还想要努努力，好好表现，让家主赏识他，但他现在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混吃等死适合他。
王逸之眼中失去了光彩。
“将消息马上传给齐国公和王珪。”
王珪是侍中，门下省长官，大唐宰相，出身太原王家。有这两个出马，越王即使再受宠，也不会有好下场。
王崇此时心情舒畅，长久以来的不快一扫而空，好几个月没有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