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休息室的大楼,记者们依然不死心追着撵着而来,这等爆炸性新闻要是能挖出背后的惊天大料,足够养活整间新闻报社。


    暮折晚进了楼,低声对保安道:“麻烦看好大门,一个人也不要放进来。”


    保安们立马手拉手形成一堵人墙,死死堵住大门口,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记者们冷声道“无可奉告”。


    暮折晚上了二楼,来到自己的休息室门口。


    他刚抚上门把手,忽然缩了回来。


    良久,他抬手整理下头发,手指抚平领口,拍走袖口上不易察觉的灰尘,随即轻轻按下门把手。


    房间里静悄悄的,下午四点的阳光褪去先前的刺眼,变得静谧且柔和,透过落地窗飞进来,在沙发上铺洒出一片暧昧的橘红。


    沙发上躺着个年轻的男孩,蜷缩着身子睡得正熟。因为怕弄脏沙发,双脚搁在沙发外,半悬空,身体也随着呼吸声有节奏地起伏着。


    他双目紧闭,弓样的眉睫荫掩着圆弧的睑缘,睫羽纤长卷翘,在精致的鼻梁上投出小片阴影。


    暮折晚垂眸看了许久,轻轻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也并没打算叫醒他,而是只占了沙发一个边角,坐那等他醒来。


    视线就像渗了胶出来,黏在他脸上久久未能移开。


    沈述睡得正香,忽然觉得一股陌生的气味压迫下来,冷淡的香调,被皮肤暖过后更为清晰。


    他倏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昏黄。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逆光看去,在沙发末端的人身上形成一圈朦胧光晕。


    沈述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


    “谁。”他警惕问道。


    问完了,就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他突感一阵心悸,下意识往角落缩了缩。


    谁知,还没等沈述开口问罪,暮折晚看了眼手表,像是老夫老妻间从容自然地询问:


    “六点了,是打算再睡一会儿还是回家。”


    沈述:???


    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渣男果然心虚,生怕自己把他那点破事公之于众致使他名誉扫地,只好暂行缓兵之计。


    沈述抱着双腿,上下打量一番暮折晚。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好看,像带刺的玫瑰一样,迷人中蛰伏着危险,难怪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心。


    只是当自己深知他这副伪善的嘴脸背后有多可恶后,初见时的惊艳碎成一片一片随风消逝。


    如果现在就拆穿他,以他现在的名气势力,自己必然讨不到好,说不定还会被他那群护主心切的粉丝倒打一耙。


    除非等他亲口承认罪行。


    沈述仔细思量一番。


    “回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皮笑肉不笑。


    *


    车上。


    “晚餐想吃什么。”暮折晚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将冷气温度调高了些。


    “随便。”沈述没心情和他讨论一日三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给我个大方向。”暮折晚却很坚决,一定要弄清他的喜好。


    沈述白了他一眼:“作为人家男友,相处了这么多年却连对方喜好都不知道。”


    “你不是受伤失忆了?我担心喜好也会随着改变。”面对沈述一点好脸也不给,暮折晚非但不恼,却意外有耐心。


    和评委席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随便,都行。”沈述摸着额头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暮折晚道了声“好”,便没再过多询问。


    暮折晚家位于市中心顶级商圈内寸土寸金的观澜一品,对面便是晋海市地标性建筑明日之塔,坐落于美丽如珠的江水中,绚烂夺目。这里住了很多艺人富商,也是狗仔常驻地。


    他的房子是两套打通的复式大平层,俯瞰而下,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屋内的布局也是以黑灰白为主,处处透着不近人情味的冷硬风,装修简单却不失格调。


    看着豪华大平层,沈述心更痛了。


    当初要是拿着那些钱力捧自己,说不定今天住大平层的就是自己。


    虽然不记得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沈述从没享受过如此高档的生活环境,因为暮折晚给他找的拖鞋是全新的,看来这小子发达后也没说请他这个冤大头来坐坐,哪怕是炫耀一番呢。


    “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一会儿饭好了会喊你。”暮折晚洗了点水果放在桌上,打开家庭影院,将遥控器递给沈述,“先看会儿电影。”


    沈述:啧,真会装,就差把心虚写脸上了。


    沈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时不时回头向厨房张望一番。


    他扒着沙发靠背,只露一对眼睛,像只土拨鼠一样暗中观察着暮折晚的背影。


    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从他的表情亦或举动都看不出一丝慌乱,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不大一会儿,暮折晚走过来,沈述赶紧正襟危坐。


    “想在这里吃还是饭厅。”暮折晚一只手按在沈述后面的沙发靠背上,微微俯身,视线在他脸上停留。


    “随便。”沈述又把问题抛还给他。


    暮折晚沉思片刻,去厨房端了一盘意大利面出来。


    筋道的面条淋着诱人的番茄汤汁,表面还撒了一层迷迭香碎片,新鲜的黄瓜被雕成小玫瑰的造型,摆在意大利面旁边,精致的如同艺术品。


    一看到意大利面,沈述就想起自己日记中写过的。


    因为暮折晚前期经常跑片场,自己担心他没时间吃饭,特意学了他最爱吃的西餐,一天打三份工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给他做饭,然后带去片场。


    其中他最爱吃的就是意大利面,每次吃到意大利面,都会热情地喊自己“宝宝”。


    现在想想那句“宝宝”,只觉得牙碜。


    沈述接过盘子,叉了一坨意大利面,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有没有下毒。


    身边的沙发忽然塌陷一块。


    他偏头看过去,就见暮折晚平静的在他身边坐下,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即便对方并没有碰到他,但沈述还是觉得不自在,往旁边移了移。


    “怎么了。”暮折晚笑问道。


    “吃饭呢,还硬往上凑。”


    “抱歉,是我逾距。”暮折晚收回手,优雅跷起脚。


    但他的视线却始终停在沈述脸上,和白天在海选现场时的眼神不同,眼底透着温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


    只有那么一瞬,稍纵即逝。


    沈述一听,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一个字也不信,这男人现在在他这里可信度基本为负数。


    不过,他手艺还蛮好的。


    沈述没出息地进行了光盘行动。


    被人伺候的感觉真爽,只管吃喝,或者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影吃吃水果看着渣男作秀就行。


    明明白天睡了那么久,沈述却还是看困了。


    暮折晚收拾好餐具,擦着手缓步而来。


    他紧挨着沈述坐下,见沈述斜斜倚在那里昏昏欲睡,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后面的沙发上,另一只手不着痕迹来到沈述手边,食指指尖轻轻点着他的手背,悄然抬眼观察了下他的表情。


    沈述整个人都呆呆的,有那么几次,眼睛都闭上了。


    他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觉滑腻感在手背划过,痒痒的。


    低头看过去,瞬时间,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五指慢慢收紧,将他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温热擦过皮肤,那五指的指尖还试探着往自己指缝里钻,随即紧紧十指相扣。


    暮折晚漫不经心用指尖摩挲着沈述的手背皮肤,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嘶哑:


    “述述,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就住这儿,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沈述使劲缩了缩手指,却发现对方的手扣得很紧,纹丝不动。


    “邹雅怎么办。”沈述气笑,一时竟搞不清谁是第三者。


    听到这个名字,暮折晚凌厉的眉宇微微蹙起。


    “她是谁。”


    沈述心道他装得还挺像,要不是看过日记真就要被他的演技骗到了。


    不愧是影帝,还是有些道行的。


    “没意思,洗澡睡觉。”沈述站起身,猛的一下没站起来,使劲挣脱开暮折晚的手,在房子里乱转,不禁问道,“浴室在哪。”


    “你左手边。”


    美美泡了澡,沈述望着穿过的衣服,忽然意识到他没带换洗的衣服。


    就在他对着浴室的浴袍左右为难要不要穿时,浴室门响了声。


    他立马扯下浴袍挡住身体,警惕地喊了句“干嘛”。


    暮折晚在外面敲了敲门:“衣服放门口了,先暂时穿我的,明天给你买新的。”


    沈述“哦”了声,捂着身体在门后站了许久,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才打开一道门缝,湿漉漉的手摸索半天,有了衣服布料的触感后立马捏着衣服缩回去,紧闭大门。


    他抖开暮折晚拿给他的衣服——


    这人是变态么?


    只给拿一件睡衣的上衣?


    内裤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过的,闻一闻。


    沈述闻着闻着,忽然感觉自己也很像变态,老脸一红,慢慢穿上内裤和睡衣。


    暮折晚本就高挑健硕,他的睡衣穿在沈述身上跟戏服一样,宽松大码,将将好盖住大腿。


    总觉得他在玩一种很旧的东西。


    沈述随手拿过自己穿过的毛衣,套上,跟条包臀裙一样,然后迈着小碎步走出了浴室。


    刚走到客厅——


    就见暮折晚正站在沙发旁看手机,手里端着半杯果酒。


    噗——


    沈述一口老血喷出三米高。


    就说怎么没裤子,感情裤子在他腿上裹着呢,情侣装是吧。


    暮折晚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睡裤,白炽灯下的上半身白到反光,肌肉纹理清晰结实,水珠滚落的痕迹清晰可循,宽肩窄腰充满雄性荷尔蒙,劲悍的手臂随着滑动手机的细微动作,肱二头肌一鼓一缩。


    听到声音,暮折晚放下手机看过去。


    满脸懊恼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宽松睡衣,领口松松垮垮露出半截肩膀,连接着立体分明的锁骨,肤如新雪,隐隐敷了一层淡粉。


    视线随即向下看去,他用毛衫包着大腿,双手提着袖子,露在外面的小腿修长匀称。


    沈述斜斜瞅着暮折晚,自然秀气的野生眉微微蹙起。


    暮折晚唇角勾了勾,轻声道:“我另一件睡衣洗了没干,你先将就一晚。”


    沈述现在就是很窝火,脑瓜子嗡嗡响。


    他揉着伤口,实在懒得和他争辩什么,问道:“卧室在哪。”


    暮折晚领着他上了二楼,推开一扇暗色木门:“这是我的房间。”


    “谁问你你的房间了,我说我睡哪。”沈述觉得好累,就像和大气层之外的生物交流。


    “别的房间没床。”暮折晚半倚房门,颀长的身子微微前倾,“不然,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