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转瞬消失不见。
裴修明用力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怀疑自己是因为趴着不能动的时间太长，所以导致出现了幻觉。
哪有人在这种极端天气，还敢脱了防护面罩下水的？
疯子吧……
疯子啊！
裴修明视力还算不错，他再度朝着潭面看去，冰面上的防护面罩还被扔在那儿，有过片刻涟漪的潭水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不太确定这个人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反正在他已有的认知当中，此人的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修明给黎海发了n条信息，但对方仍然睡得和死猪一样。
萧随和应州同样没回。
这导致裴修明有些怀疑，此处是不是就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精神紧绷到极点的时候，变故又出现了。
还是来自深潭的方向。
裴修明瞪大双眼，看见下方的潭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开始疯狂翻滚涌动，刚结成冰的冰面破开了好些口子，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触手在疯狂地蠕动着。
这一幕太过震撼，便是隔了这么远，都让裴修明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巨型污染物……
人……
这两者就不是一个概念。
刚才两只二级污染物都把他们这么多人搞得狼狈不堪，这深潭里的东西只会更恐怖。
所以那个人怎么敢的？
但更叫裴修明觉得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
他本以为会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居然在二十分钟后从水里爬了上来。
“我靠……”
裴修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真的假的啊！
这都能活？是不是开挂了，污染物怎么不杀他？
裴修明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没有一个能合理解释为什么这人能从如此恐怖的污染物手里活着回来。
他看见，爬上来的男人腰上还缠着触手，但是那触手和之前看到的张牙舞爪、随随便便就能将人绞杀的截然不同，此时它变得软趴趴，被男人随手一扔，便无力地搭在了冰面上。
裴修明再度震惊。
这……
他现在不担心底下的人了，开始担心水里头的污染物了。
裴修明受好奇心驱使，探出头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刚动了动，便和底下的人对上了眼。
距离很远，但就是这样，裴修明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仿佛他再动一下的话，就会被立刻杀死。
如果说之前他还将男人当成同类的话，在看见冰面上一动不动的触手时，他只觉得人比污染物更可怕。
几乎不用思考，他就重新趴回了原位，将头埋了下去，不敢再看。
他心里疑窦丛生。
在男人从水下爬上来的时候，他看见那人的头发，似乎是红色的？
偏深的红，并不鲜艳。
可他下去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发色，也是红的吗？
裴修明回忆了一番，想起他刚出现的时候，戴着防护服上的兜帽，所以并未看清发色。
监狱里有红发的人？
裴修明好歹也在监狱里挺长一段时间了，别说红发，就是接近这个颜色头发的人都没见过。
那是他眼花了吗？
思绪翻涌时，群聊里突然有了消息。
【xs】：可以走了。
裴修明的思绪被打断，他抬眼，看见对面山上有黑色的身影出现，于是他也慢慢挪动着僵硬的手脚，等肌肉不那么酸麻之后才站起来。
他将身上的雪花抖落，动静这么大，旁边的黎海都一点儿没醒。
这么能睡，是猪投胎吗？！
裴修明用脚轻轻踢了踢地上已经快要看不见的人，片刻后，听到他“诶呦”“诶呦”的叫唤。
“好麻啊，我手脚都动不了了。”
裴修明：“赶紧起来。”
黎海翻了个身：“能动了？谢天谢地。”
他好不容易站起来，余光瞥见山下的场景，又吓得往雪里钻，“污染物还在呢，你叫我起来干嘛！”
裴修明闭眼，恨不得在他身上来上一脚。
他不是猪投胎，他就是猪！
“我不是好好的？要死也我先死，好吧？”
黎海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儿尴尬，不像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模样，于是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我那不是看到……我没眼花啊，那不是污染物吗？”
他看向身边的裴修明，“为什么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裴修明腹诽：那你是没看到更诡异的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它没攻击我们，说不定是死了。”
黎海抽抽嘴角，“怎么可能，这种级别的污染物，怎么会说死就死啊……哎哎哎，那不是州哥他们吗？怎么过去了！”
离得太远，黎海怕萧随听不见，急忙在群里发消息。
【海子哥】：大佬，你们别过去啊！
【xs】：下来，不是要晶雪草？
【海子哥】：你……确定没问题？
他犹犹豫豫，之前看见的场景过于深刻，导致现在还有心理阴影，不是很敢。
而一边的裴修明已经把铁索拿了出来，准备借助铁索下山。
“等等！你这就下去了？”
裴修明拉着铁链，“别磨磨蹭蹭的。”
黎海挠挠头，“好吧，那我也一起下去。”
好不容易二人到达冰面，黎海躲在一边不敢靠近那巨大的触手，总觉得它还会突然暴起攻击。
他扭头朝萧随望去，见萧随背上背着个人，是应州。
他壮着胆子蹭过去，问：“大佬，我州哥他怎么了？”
萧随：“身体不舒服，我先背着他。”
黎海有点儿担心，“噢噢，不要紧吧？”
萧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去取晶雪草，“赶紧取了晶雪草回去。”
黎海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又走到裴修明身边，朝水下张望着，“晶雪草在哪儿呢？刚才不是都被这玩意给吃了？”
裴修明也不是很理解，于是转头看向萧随，萧随踩了踩脚下的冰层，道：“把冰砸开，底下都是。”
黎海依言开始砸冰，一边砸的时候一边觉得不对劲，他好像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种巨型污染物，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好奇怪！”
裴修明：“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点。谁知道，也许是从天而降一个奇人，把它给杀了呢。”
黎海差点儿笑了，“老裴，你在这逗我呢？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裴修明用力砸开一块冰，看见了污染物漂浮上来的尸体，在它的几根触手里，就缠着冰封晶雪草的冰块。
他侧目朝黎海看了眼，肯定地点了点头，“挺像的。”
黎海上前，忍住恶心和恐惧，试图把触手里缠着的晶雪草给取出来，冰块太滑，他取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裴修明用铁索上的钩子钩了出来。
他们把能看到的晶雪草都取了出来，黎海面对这只污染物也不像之前那么害怕，动作逐渐熟练。
“这东西怎么身上都看不见什么伤口，触手缠着这么多晶雪草，不会是在准备吃东西的时候被杀了的吧？”黎海看着有些纳闷。
但是等他看见那浮上来的硕大头颅时，差点儿吐了。
头上全部都是外翻的眼珠子，瞧着比触手上的吸盘还要大一点儿，但这会儿这些眼珠子全都毫无生气地呈现半张开状态，脑袋已经被割烂了，死得很透彻。
虽然很恶心，但黎海还是给它拍了几张照，传输给系统后，能够录入污染物图鉴，获取一定积分。
【滴——】
【新的污染物已录入系统，非常感谢您的付出，本次新物种发现，将奖励您500积分，如能将特性补充完整，将会有额外积分奖励。】
黎海看自己账户里一下多出来这么多分，笑得不停，连忙在群里分享好消息。
【海子哥】：好消息，这个污染物是三级高危，我上传系统后拿到了500积分，等回去咱们四人平分哈。
如果这玩意没死，他拍不到全貌，根本无法录入系统。
究竟是谁在做好事造福他们啊！
开心！
这一趟真没白来。
裴修明看见他见积分眼开的样子，已经彻底忘了之前命悬一线的样子，长叹一口气，在他脑门上来了一下。
萧随一直背着应州没有说话，在黎海二人把晶雪草都收集好后，这才启程回去。
在快要走出深潭所在的这一片区域的时候，应州总算醒了。
他发现自己趴在萧随背上，落在了后方，面前风雪之中大致能看清四道身影。
萧随注意到他的呼吸变了，“你醒了？”
应州按了按太阳穴，轻轻应了一声，“恩。”
他意识到此刻已经是在往回去的方向走了，“我睡了多久？”
萧随顿了下，回：“差不多两小时。”
还好，不算很久。
应州只记得自己是在雪山上趴着睡过去的，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清楚。
他这会儿有点精神了，便打开系统快速翻看了一下黎海在群内发的消息，将那些没用的忽略，大致知道他们这是已经拿到晶雪草在返程的路上。
但至于晶雪草是怎么拿到的，黎海并未在群里说。
回程的路途并不短，应州想自己不该老是让萧随背着，他现在有力气，能走了。
萧随的头发上带着淡淡的咸涩味，应州刚提议要下来走，便遭到了他的拒绝。
“天快黑了，我背你走得快点儿。”